苏萌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愣在原地,就连一旁的苏康辉和苏娜都有些意外。

钱霜月的行为,着实有些过激了。

夏日余晖洒在苏萌脸上,不仅没有带给她一丝生气,反倒越发显得凄潦。

“你偷了苏娜的戒指!”

简单的肯定句,往往比起疑问句,更加伤人。

伯母甚至都没想听苏萌辩解,就单方面宣判了她有罪。

苏萌紧咬着双唇,努力控制住自己情绪,快步走向苏娜的房间,将放在窗台细缝里的戒指拿出,轻柔地放在桌上。

比起害怕,她似乎更多的是习惯,习惯于不反抗。

“在这里。”

中午苏娜把戒指给了苏萌后,苏萌在返校的路上,顺便回了趟家,将苏娜的戒指放回了她的窗台。

她有想过,戒指在自己这,如果弄丢了,苏娜会找自己麻烦,但从没想到苏娜会以此来诬陷自己。

没等那错愕的三人做出反应,苏萌已经低着头,回了阁楼。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苏康辉烦躁地点起一根烟,指责起钱霜月的不是。

钱霜月抬头偷瞄了眼阁楼,将在一旁发愣的苏娜赶回了房后,便匆匆把苏康辉拽进了屋。

“干什么你,一天天,鬼鬼祟祟!”

苏康辉嫌弃地甩开钱霜月的手,钱霜月也顾不得反驳,见屋外没人,连忙锁上房门,拉上窗帘。

“俺跟你说实话吧,家里进贼了!”

“进贼?丢啥了?”

“就是啥也没丢,才吓人哩!”

苏康辉满脸疑惑,听得云里雾里的。

“前些日子,这屋里的柜子门被打开了!俺本来寻思,柜子里的三千块得没了吧!结果嘞!钱没丢,账本被人动了!”

“啥?”

苏康辉吓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家里的账本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记了赌债的那本被动了?”

“可不是的嘛!”

苏康辉双腿一软,破旧的坐椅呲着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将他的心拧成麻花。

“你说,会不会是那丫头翻到了账本?”

钱霜月推搡着苏康辉,示意他给点反应。

缥缈上旋的烟丝,在苏康辉面前反复萦绕,他烦躁地将烟丝打散,而后狠心地按灭了烟头。

阁楼的木板床依旧“吱嘎,吱嘎”,却不再像昨日那般愉悦。苏萌终于在削断了三次炭笔后,转身蒙头进了被窝。

她想哭,可又死死憋住,暗暗地和自己较劲。

“叮咚”

手机响起,苏萌下意识去摸手机,一则江凝已收款的消息落入苏萌眼里。

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手机,脑海里浮现的是江凝那句:你就这么没脾气?

崩溃的情绪像是囚犯找到了出口,眼泪瞬间决堤。

“哭个屁你!你哭什么呀!”

苏萌慌张得像个孩子,疯狂地抽着纸巾,将自己泪腺死死按住。止不住,便用宽胶带裹上,一圈接着一圈,直到情绪缓和,眼泪停住,苏萌才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胶带粘黏着皮肤,封闭着苏萌的视线,强烈的痛觉神经将她拉回现实。

我在干吗……疯了吧……

苏萌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慌忙想将眼睛周围的胶带撕扯开,一时间竟没了头绪。

连接阁楼的木质楼梯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将原本就慌乱的苏萌,搞得越发紧张了。

情急之下,她一把将胶带竖着撕扯下,钻进了被窝。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苏萌故作镇定地说了句:

“伯母,我已经休息了。”

良久,门外才传来苏康辉的声音。

“萌萌,我和你伯母商量了下,寻思你也长大了,也该出去自己闯荡了。我们养你这十来年,不容易,你也应该学会感恩,这两天就抓紧找个房子搬出去住吧!”

苏萌恍惚地挪开蒙在头顶的被子,隐约看见门缝里塞进一沓红色钞票。

“噔噔噔”

伯母迈着飞快地步伐冲上阁楼,一把抽出门缝里的钱,嚷嚷道:“你啥时候瞒着俺藏这么多钱哩!”

“就一千块钱……”

“啥叫就一千块钱!她不缺手不缺脚的,又不是没工作!”

两人拉扯的声音越来越远,苏萌缓缓将自己身子蜷曲,仿佛这样,就能减少自己内心的不安。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远离伯父伯母,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一丝喜悦。

凌晨四点,苏萌是被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饿醒的。她有些发蒙,犹豫着,不知道今早是否还要去菜场买菜做饭。

苏萌看着老旧发黄的行李箱静静躺在木板上,如果自己离开这里,那又该去哪里?

她随意翻阅着自己的好友列表,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三个字,深深定格在自己眼里。

周绍阳。

她下意识地按下了拨通键,在几声“嘟嘟嘟”的等待声后,苏萌才想起,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这时候的他,应该还在休息吧……

就在她按下挂断的前一秒,电话那头出来了周绍阳慵懒且温柔的声音。

“喂?哪位?”

她有多久,多久没听见周绍阳的声音了,一年还是三年?她记不清了,两人如今的联系,似乎仅剩固定时间的画作邮寄。

即便如此,在听见周绍阳的声音时,苏萌的心被狠狠提到嗓子眼,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我……”

“绍阳~是谁打来的?”

听筒处传来悦耳的女声,刹那间,苏萌似乎已在脑海里勾勒出她那明媚动人的模样。

没等自己脑袋做出反应,苏萌的大拇指已替她做了抉择,快速按下了挂断键。

苏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坐在床边。

犹记得当年,周绍阳那一句:

【苏萌,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

如今是实现了?还是没有实现?苏萌她不敢多想,更不敢问,她害怕自己一旦追根究底,她与周绍阳就再无可能。

苏萌总是很听话,每个月按时给他邮寄去作品,细细算来,已有五年的光阴了。

苏萌晃了晃脑袋,提了提神,不再去想这些难以捉摸的事。

而是将那陈旧的行李箱架上单车,艰难地推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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