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土炕边上的王氏一看进屋子的一老一小,看着小姑子一身新衣裳尽管心里万分的不舒坦,她也得笑脸相迎。这一笑脸上的肥肉立马把不大的眼睛都挤没了。
“娘,慧,快炕上坐,炕上热乎,可别冻坏了身子。”
“大嫂。”沈慧礼貌的的唤了一声,就扶着老娘坐在了炕上,炕上有俩个垫子,是两个人的专有坐垫,家里的其他人是没有的。对于这一切她早就习以为常,享受着沈家的特殊优遇。
再进屋的是一个年轻的梳着妇人髻不到二十岁的妇人,同样是一身崭新的绿色夹袄,头上带着一只银簪,手上一对银镯子。长相一般脸上全是黑斑,胜在年轻身材苗条。这就是已经嫁过来两年还没有生娃的赵氏。因为赵氏的娘家在镇里开铺子,所以有几个钱,才让自己的姑娘嫁给了沈智这个秀才。她戴的银簪和银镯都是陪嫁。
“娘,小姑,大嫂。”赵氏进屋也一一叫人。坐在了沈慧的边上凳子上。
“三弟妹怎么让娘等你哩?跟着老三这个秀才两年了,娃没有一个,规矩也没学会?”王氏看见赵氏心里就不舒服,妯娌三人,让最小的那个压着自己一头心里怎么会舒坦?自己可是生了两个男娃的沈家的功臣,老二家的只会生女娃的自然不能跟自己比,这个不会下蛋的更应该见自己点头哈腰才对。可恨的是这个妯娌的娘家太硬,不会下蛋在沈家也没人敢说。
赵氏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听王氏明目张胆的揭伤疤,心里那个气呀。原本就黑的脸更黑了。
“大嫂不就是羡慕我这一身新衣裳吗?你也回娘家做一身就好了,何必眼馋我的。”赵氏是个有心眼的,但是对王氏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一是仗着娘家硬气,二是王氏就是一个缺心眼的吃货,她根本没放在眼里。沈智在家什么也不做,就是读书,全靠着她娘家的资助。不然在这个落后的小山村那有余钱养个读书人,就是买书的钱都得砸锅卖铁。
这简直就是戳了王氏的心肺,娘家穷是她的错吗?赵氏经常拿好东西孝敬婆婆,巴结小姑,自己哪有钱,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她在老人面前争脸,自己没辙。王氏也有自己的小心眼,她也想打点秋风,捞点好的,还真不敢把她得罪透了。但是这口气不出心里怎么都憋得慌。
这时小夏的娘终于端着一大盆窝窝头进了屋子。却是一身单衣,身上好几块补丁,光从穿着上看就觉得这根本不是一家人。全身瘦的就剩一把骨头架子,大眼睛无神,都凹进了眼眶,脸上没有皱纹,但是却疲惫不堪。
“进屋也不知道叫人,没看见娘都坐半天了吗?磨磨蹭蹭,整天哭丧个脸给谁看呢?生了一推的赔钱货,不多干点一大家子白养你们啊!”王氏一看进来的小王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因为家里有俩个媳妇都性王,但是两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大媳妇称王氏,二媳妇称小王氏。
“娘……”小王氏叫了一声接着忙。被无缘无故的数落,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接着干活就对了。
王氏瞧了也觉得没意思,板正的坐着等着开饭。
沈家的男人们也陆陆续续的进来,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长幼有序。每个人可以吃的量都是家里定好的,谁也不可以多吃。家里的男人们都是足够的量,女人就少了很多,但是小王氏和三个姐妹分到的就少的可怜,一人半个窝窝头,连粗粮饭都不让吃,老三小秋半个窝窝头都没有,只有半碗早上剩下的粥,说是粥几乎看不见米粒,光是半碗米汤。
同样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其他人的待遇却完全不一样,都有米饭不说,还有一碟过年时剩下的咸肉,一人可以吃上一片。这是小夏娘四个不可以沾边的好东西。
小夏默默的啃着手里半个窝窝头,说实话,虽然少,但是对于上一世吃过各种美味的沈夏来说,这种纯天然的粮食也是十分的美味的,末世时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谁不是在吃全是防腐剂的过期食品。几口就解决掉了手里的窝窝头,看着坐在自己边上一直不说话的妹妹小秋,看上去好小,喝完碗里的米汤就坐着低头也不说话,家里人几乎都忽视她,好像就没这个孩子一样。只有大家数落小王氏生了三个赔钱货时会把她加上凑数。
她也是一个三十岁的灵魂了,看着这小小的女娃,心里产生了满满怜惜之情。来到这个世界的七天每天除了吃不饱,但是睡的却是十分的安稳,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来到这个空间终于可以享受生活了,平淡的,琐碎的,不就是幸福吗?
“爹娘,明天我就得去镇上上工了,家里就依靠爹了。”一家子吃完了饭,小王氏自觉的开始收拾碗筷,小春开始帮娘忙活着。其他人都理所当然的坐在屋里不动。
小夏原本打算抱着妹妹回自己的厢房的,听到大伯说话,就决定留下来。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好好的活着,末世那样的艰难都挺过来了,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自己怎么也应该潇洒的享受人生才对,不枉老天多给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也不枉自己多活一世。首先就是要融入这个家庭,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也应该到头了。
沈守礼不到五十儿孙满堂,手里握着烟杆子,不时的嘬上几口,盘腿大坐在土炕里头,屋里被他吨云吐雾弄的烟气缭绕。小夏想往炕里头瞧瞧,只能看见老头子坐在那,表情是看不清的。
“你在镇上能掌柜在咱村里也是头一份,身份体面!一定要牢记,好好干,多动手少动嘴。家里就放心吧!”
“我打算带能文到镇上念书,争取也考个秀才回来,向他叔一样有出息。”这是他早就和媳妇商量好了,能文能不能去镇上念书还看老爷子的决定。
王氏听了立马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爹娘,咱这一代有老三出人头地了,要是能文也考个秀才回来,咱们老沈家算是彻底翻身了。”一提到自己的儿子她原本不聪明的脑袋就像是开了挂。
“大嫂,秀才那么好考呢?能文不是考了两年都没考上。也老大不小的了,家里白供了他那么多年,也够意思了,赶紧下地干活是真的。这要是去镇里念书可是要不老少的银子。我哥哥家的侄子在镇里念书一个月光束脩就要半两银子,再加上书本那是一两银子打不住的。咱家哪来钱让能文去镇上念书?再说,他三叔当初也不是在村里念书就考上了秀才了吗?十里八村的都羡慕哩!”赵氏一听马上不乐意了,老三读书的钱可都是自己娘家出的,沈家可是没拿一个铜板,凭什么沈家要出钱给大房的孙子读书。
王氏恨不得撕了赵氏的嘴,能文没考上秀才是因为村里的教书先生无能,怎么能怪能文。她只觉得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都是千好万好,怎么能考不上秀才,一定不是儿子自己的原因。
“谁不知道小叔的脑袋瓜子是十里八村第一的,能文像他叔,只要是能去镇上读书一年,定也能考个秀才回来。”王氏说什么也要让自己的儿子去镇上读书,去了就一定能考上秀才的。自己家那口子一个月的工钱是八百文,之前可是全都交家里养着一家老小了,现在儿子读书花的也是花自己的钱,谁也没有理由反对。这些想法不止王氏有,沈财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爹,能文学的也不赖,就让他去镇上的学堂学一年试试。他是咱们沈家的长孙,要是也考个秀才回来,你老以后不止是秀才的爹还是秀才的爷爷,那咱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了。到您这一代算是给咱老沈家改了门风了,再也不是在地里刨食的了,那是书香世家。”沈老大把自己能用的词全用上了,就为了让大儿子去镇上读书。能武一天偷鸡摸狗的是指望不上了,兄弟就是当了官自己也只能去打个秋风,儿子要是当了官,自己就是官老爷的爹,那才是真威风。
要说世上谁最了解沈老爷子,那就是他的大儿子沈财。句句都说到他心坎里去了。自从沈守礼有了个秀才儿子,他在村里可是挺直了腰板,村里人碰见了都主动打招呼,他已经喜欢上了那种被羡慕被嫉妒的眼光。就是做族长的哥哥也得给他三分面子,族里有事也得知会他一声。
“行,就让能文跟你去镇上念书。”老爷子还是觉得银子没有面子重要。
“那谁出钱?相公今年还要去州府秋试呢,也要不老少银子了。要是考上了进士回来就是官老爷了。”赵氏可不同意,这两年娘家已经不少搭钱了,哥哥嫂子早就不乐意了,秋试的银子还得沈家出才行。
“老爷们说话那有你的事,老三的事也不用你操心。”贾老太太终于说话了,老头子决定是的事情,贾老太太一直都是奉为圣旨,敢反驳老头子的话那是她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