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了药,张满囤又换了身衣裳,这才把还在闹别扭的媳妇抱到身边。【.】他本就浑身蛮力,就算媳妇挣扎几下,也并不碍事。

“媳妇,别恼我了。这些日子咱们张记的生意我看的清楚,如果不尽快寻个法子,怕是”底下的话不用再多说,不管是林宝珠还是张满囤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叹口气,把头埋进媳妇颈窝里,“想必六子跟你说过了,当年跟着我的老二现在在睿王殿下麾下做谋士。而而我当年是被睿王看重,想让我随他从戎的。不过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过了保家卫国的热血年纪了,本想着这辈子就跟你安稳白头的。却不想一个周记就差点让你的心血化为乌有。”

这也是他最无力的地方,不能保护媳妇,却要媳妇操心操肺的为他奔走。这次是侥幸未出事端,可若是周记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媳妇下了死手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对于过过刀口舔血日子的张满囤再清楚不过了。张记有多大的yòuhuò力,随着源源不断的生意跟订单,他心里是越来越清楚。

所以在老二给了信,让他去相见后,一番劝说,还真让他动了心。尤其是再见到睿王殿下身边的那个侍卫,知道他们张记所有的危局,只要睿王殿下一个态度就能解决之后,他突然感到了对权势的渴求。

就像老二说的那般,睿王无需做什么,只要当众让人以钦差名义购置张记茶庄的茶叶跟点心吃食,然后放出话去说几句甚好。那旁人自然能对张记高看一分,别说周记了,就算是县丞大人都不敢再轻视张记的铺子跟东西了。

如若张满囤当年听从了睿王殿下的话从戎,落下功劳或是赫赫威名,现在又怎么会担心那些暗地里的魑魅魍魉?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其实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不中听,但张满囤清楚那是实实在在的现实。只靠自己的蛮力跟身手,许是能护了媳妇不被人为难,却不能阻拦那些个阴暗的手段。

“老二来说睿王殿下如今广招将才,但凡身负武艺者,都能通过比试成为殿下麾下大员。我这一辈子除了娶你之外,也算是一事无成,娘当年走的时候让我做个好人,可许多年了我从未想过能做什么让她能瞑目的事儿。现在有这个机缘,加上能解张记的危局,我就知道不能不争,哪怕是为着成就功业护住你跟张记的招牌也好。”张满囤有些泄气,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在他所面临的现实。

林宝珠没想到好生生的,他居然要去从军。哪怕她没有经历过战争,却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去当兵,又哪有那么简单?建功立业,那是要拿命去搏的,一个闪失,指不定连尸骨都寻不回来了。

她的身子一怔,皱着眉死死地盯着自家男人看。眼地里不光是有不赞同,甚至还有些泪光。

不赞同又有什么办法?自家男人本就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刚刚提起了早就入土的婆婆王氏,她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要让他一辈子为那件事儿愧疚,为当过土匪却没立业而愧对娘亲?

张满囤知道媳妇定然不愿意,当下抿着唇,直视媳妇的双眼,异常坚决的说道:“媳妇,我是个男人,哪怕你不在乎,可我确实在乎的。”

他知道媳妇的脾性,哪怕丢了张记,也不会同意他冒险的。可已经二十大几的他,除了走当兵打仗去建功立业的道儿,旁的又有什么可能呢?

林宝珠第一次被自家汉子这般看,心里又难受又心酸。她瞪着眼,忍着心里的酸涩哑着嗓子丢下一句“我不同意”,然后看都不再看那汉子一眼,就匆匆跳下炕去跑了出去。

看到媳妇难受,张满囤心里也堵得很,见她生着气跑了。哪里还敢耽搁,可不就直接绑好衣裳上的绳儿就跟着追了出去。

俩人的身手腿脚本来就不能相提并论,还没等林宝珠跑到前山那边呢,张满囤就直接把人拦腰抱起了。他左右看了看,小道上这会儿并没有人,干脆就直接扛着人去了王氏坟头那边。

这么一路,林宝珠挣扎过了,也踢腾过了,不过压根奈何不了自家男人。现在到了王氏坟前,却不敢再打闹发脾气。死者为大,何况是自家婆婆跟前,就算不用遵从三从四德,也不能扰了人安宁。

见媳妇安静了,虽然还在赌气不理会他,可到底也愿意听他说话了。张满囤不由松了一口气,果然,媳妇的心就是容易软。

俩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个话,这也是张满囤头一次这般说个仔细。从当年张老汉抛弃他们开始,到因为被人瞧不起而跟家人断绝关系连娘亲下葬都未出现的月娘,最后说到他这些年的种种。

听着听着,林宝珠也就释然了。自家男人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吗?他甚少越过自个做决定,这回要不是下定决心了,又何必瞒着自己这么久,无非是怕她不应罢了。

最初时候,林宝珠的确是不愿意让他去的。但是吵闹了一番,她的心也慢慢平稳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跟志向,自家男人要完成娘亲遗愿,要为他们的小家撑起一片天,是她有百万个不乐意都无法说出口去拒绝的。

更何况,又有哪个男人会整天拴在女人身边,跟在婆娘身后过日子?就好比现在,虽然张记在他名下,可不管是作坊还是茶坊,就算是外头一些茶行都只认她的存在。

她抿着嘴,思索了半晌,看着满脸愁苦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心软下来。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鬓角跟头发,最终还是哽咽着,但面上却是恶声恶气的道:“去就去吧,你自个乐意,难不成我还当恶人不成。没得像现在一样藏着掖着,好似我是多不通情达理的一般似得。”

见自家媳妇松口了,张满囤赶紧舔着脸凑过去,连连哄着说道:“媳妇最好了,你最通情达理了,往后我包管不这样了。”

他这么一闹,倒是让林宝珠有些哭笑不得了。嘟着嘴,她瞪了他一眼,不过看样子心情也没之前那么糟糕了。

等看清楚他穿的衣裳,林宝珠才彻底算是笑出声来,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然后撇撇嘴上前把两根系错的带子给绑好。

已经交心了,媳妇也许了他投军,所以往后几天的行程张满囤也没有再隐瞒。

与此同时,附近几个镇子跟县城都传出消息,说是皇子代天巡视,作为钦差特地点了张记的白鸡冠茶。睿王殿下还罕见的让人特地到镇上张记铺子夸赞了一番,更是大肆购买了不少腐竹跟香辣段玲珑糕。

这下,谁还敢再传张记的东西有邪气?人家皇子都吃了,可见那事儿是无稽之谈。说不得,张记是有大福气的,才会让皇子钦差的都看进眼里了。

之后几天,从州城到县城,慕名而来的人是络绎不绝。之前积压的存货,不过半个月就xiāoshòu一空了。甚至在张记遇到难处时候,那些个以店里是小本生意而退货,或是跟张记翻脸的铺子茶行,挨个寻shàngmén来。

只可惜,被睿王跟钦差大人夸赞过得东西,还能有存余?又怎么会留给那些个善于落井下石的人呢!更何况,林宝珠也不会真的心无芥蒂的跟那些人做生意。

有过几日,老二朱能跟六子亲自来了一趟。先是老老实实叫了嫂子,然后连连对自个私下里怂恿张满囤瞒着林宝珠投军的事儿道歉了。

其实最开始朱能是不乐意来的,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被女人拿捏住?更何况是自家大哥那般顶天立地的爷们,事事跟女人家商量,真真是让人瞧不起的。

可还没等他多说几句,没看到六子使眼色的朱能就被黑着脸的张满囤一个过肩摔给撂倒了。当时,六子就捂着眼觉得不忍直视了。

你说二哥贫就贫,嘴巴臭就嘴巴臭点吧,怎么连嫂子都敢轻慢?这不是找操练么。果不其然,接着看到的就是大哥手把手的跟他过招,招招把他撂倒,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留。

朱能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后来还是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赶紧对着阴测测的冲他冷笑的大哥连连告饶,顺便还拍了大嫂几句马屁。要不是他说嫂子定然是个好的说得快,说不准今儿来时候就不光是脑门上跟胳膊上带伤了,指不定还得拐着腿呢。

反正不管怎样,已经想开了的林宝珠,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待了他们一回。

香辣段,凉拌腐竹跟家里存着自个吃的一些蕨根粉,干煸豆角干,红烧小排再加上一条炖鱼,还有香喷喷的大锅肉菜,怎么瞧怎么让人口水直流。

别的不说,等朱能一脸诧异的看着腐竹跟蕨根粉,然后问清楚是什么东西时候,当下心里就有了个主意。这东西好啊,不光吃着能裹腹,更重要的是让人胃口打开。

后来发现炖菜里面也有这两样东西,而且因为跟肉炖在一块了,甚至还有了肉香味,他就更是打定了主意,回去要跟主子好好商谈一下粮草问题了。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在缺吃少穿的战场之上,能有这么点并不算贵但却很实用的吃食时候,底下那些个大头兵是怎般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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