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黑齿长之高看了常林这个老行伍,让他去守山道,但是不得不说,他也小瞧了这位老行伍。

以为他是单纯的想要以死抱拳自己的家人。

原来在交锋之前,常林便暗中派遣一支部曲,大约三十人,藏匿在丛林之中,本来就是做偷袭的打算。

结果开局就是天崩,大火燃起,队伍崩溃,已经到了无可奈何的时候。

常林便亲自带队冲锋,并吹响了号角,通知了隐藏在山林之中的伏兵。

所以刚一交锋,山贼没占到多大便宜,反而吃了个大亏,因为他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常林身上,却不知道常林的部曲,竟然也有样学样,将他们刚刚收集的杂草也收集了一番,学着他们的样子,做了十几个草团子。

从他们大军的尾翼直接点燃,扔了下来。

水火无情,几乎只是刹那之间,山贼的后军就开始崩溃,甚至转眼之间,就快波及到了中军和前军。

而常林又是老行伍,一身明光铠着实管用,他的老部曲们,穿的也都是铁质的扎甲,这玩意的防护力量极强。

山贼的一轮箭雨下来,竟然没有伤到常林等人分毫。

“狗日的,真的以为老子只会吹牛皮是吧!”常林抽弓搭箭,一箭就射杀了一个山贼的头目,瞬间逼近他的一队山贼,约百人的队伍便动荡起来。

常林扭头,对着部曲们哈哈大笑道:“诸位,看见没,这就是一群土鸡瓦狗,追着他们的溃兵往前杀,杀到他们中军去!咱爷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潘虎本来在战场上一通厮杀,力气已经消耗殆尽,结果被去而复返,挑着人头的卢照凌给抓了壮丁,强行带到了大山之上。

潘虎一脸不悦道:“打架可以,但是你得少说话!”

卢照凌立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潘虎道:“那是你家主家的三公子,我是带你去帮忙,你怎么那么多牢骚。”

“我觉得卢公子的话说得对,卢公子的话虽然多,但是人还是蛮热心肠嘞。”叶六叔本来想找个地方检漏的,毕竟这些山贼都是肥羊,喜欢将值钱的物件藏在身上,他一会儿的功夫,就大赚了几趣÷阁。

结果摸尸正开心的他,被卢照凌也给抓来了。

卢照凌看了一眼叶六叔,眼珠子一转,轻声说道:“六叔,你是混过山贼的,是不是懂山贼的暗语啊。”

潘虎立刻道:“他都不干这行多少年了,暗语都变了好几茬了。”

六叔立刻不悦道:“年轻人,不要猖狂哈,你六叔虽然不在绿林多年,但是绿林还是有六叔的影子的。”

话罢,看向卢照凌问道:“卢公子,你又有什么阴招了,赶紧说说。”

“我刚才看您摸了两身山贼的衣服,连兜裆布都给摸来了,您赶紧换上,趁着他们首尾动荡的功夫,往大军中心跑,一边儿跑,一边儿喊,就说范阳卢氏卢照凌,领着五千大军杀过来了。”

叶六叔愣神不过一瞬,便说道:“这种事情,不用说暗语,就算是说了,一般的喽啰兵也未必听得懂,看我的操作,没想到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能火一把。”

潘虎立刻拽着六叔脱兜裆布的手,六叔皱眉道:“咋,你想替我去?”

潘虎摇头道:“他们好多人认识我,我去无用,我想说,这兜裆布在里面,你捡来的这身还沾了血,您没必要换的。”

六叔闻言,立刻一脸不悦道:“年轻的小辈,你懂什么,既然做内奸,就要从内而外的真。”

说罢,将他那条磨得不成样子的兜裆布扔进草丛里,换上他捡来的那条,又收拾整齐山贼喽啰兵的装束,然后径直往军中跑去。

不愧是老油条,几个呼吸之间,就混入了队伍之中,一边儿跑,一边儿用地道的沂蒙口音喊道:“清河村正叶琛从青州请了援军来了,咱们完蛋了。”

“清河村正叶琛,一杆方天画戟,着实勇猛,威力无双,咱们不是对手。”

卢照凌在青州生活了那么久,沂蒙口音他多少也能听懂一些,听老爷子这么一喊,不禁愕然。

说好了是范阳卢氏卢公子呢?

为什么本该属于我的逼,让叶琛这个老六去装!

然而来不及多想,就有几个山贼听了叶六叔的呼喊,朝着他们方向逃窜过来。

卢照凌看了一眼潘虎,潘虎心领神会,手中大刀几个横扫,就将几人斩杀殆尽,剩下两个山贼吓得魂儿都飞了。

剩下两个山贼麻利的跪在地上,吓得魂儿都飞了。

卢照凌拿剑指着那人的脖颈道:“往回跑,喊好多官兵,快跑啊!”

那两个山贼点点头,毫无节操,扭头就往回跑,一边儿跑,一边儿高声大喊,“好多官兵,快跑啊!”

“老潘,看见没,这就是读书人的坏心思!以后别得罪小爷!跟我追着他们屁股杀!万一他们不喊了,就麻烦了。”

就这样,本来在李先生谋划下,逼退了六百团练兵马,气势如虹的山贼,顷刻间竟然因为常林的部曲以及卢照凌的阴招给弄得动荡不堪起来。

战场之上,看着敌军后方起火,而前军竟然也因为诸多原因骚乱起来,顷刻间竟然成了鼎沸之势,黑齿长之看的是目瞪口呆。

感觉自己这辈子的仗都白打了。

幸亏叶琛就在旁边儿,可以提醒他,见黑齿长之的心思都在村边儿的战场上,便劝谏道:“黑齿将军,前线的动荡乃是山贼的失误,您要是想赢,就得挑选精兵狠狠的冲他们一波,以至于真的打垮他们,才能真正的击溃这支兵马。”

黑齿长之摇摇头,对叶琛说道:“叶先生,不是老夫不知道该怎么打仗,而是现在咱们自己都快崩了,你且看前线的队伍,大多数建制不整,很多士兵连自己的队伍都找不到了,你让他们去跟那些居高临下的山贼拼命,那是让他们去送死。”

“刚才是没有办法了,我想让家中小儿拼一拼,起码保全咱们清河村的百姓。如今形式不一样了,既然山上的山贼已然动荡,那我们便应该抓紧时间剿灭渠边儿的余孽,然后重振旗鼓,再做打算。毕竟那是几千山贼,而不是几千头猪。”

仗打到眼前这个样子,黑齿长之不可能看不清楚局势。

前线的动荡虽然对自己非常有利,但是敌军的中军并未混乱,用不了多久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派出去的援兵万一没成事,反而被人家反推了怎么办?

眼下最佳的选择,就是吃掉山下这些剩余的山贼,然后结成阵势,严阵以待等待山贼的到达。

“您可是当初在战场上打的吐蕃人闻风丧胆的英雄,今日也胆怯了吗?”叶琛儒雅的面目,顷刻间变得狰狞起来。

此时不论如何,敌军的前军和后军已经动荡了。

能不能击溃他们,只需要一把火,这个时候怎么能退缩,己方整顿,人家就不能整顿了?

就今日团练队伍表现出来的素质,就算是整顿了又有什么用处?

人家的队伍就不会整顿了?

叶琛愤怒过后,知道黑齿长之与自己身份有天地之差,又用几乎恳求的语气说道:“黑齿将军,您是团练守捉使,北海县甚至青州的安危都在您一个人的肩上,这个时候,您如何能犹豫呢?况且只是抽调部分部队去迎战,又如何会担忧您在后面整顿呢?”

几名团长和都尉纷纷扭过头去,而黑齿长之更是无奈的叹气。

俨然无奈到了极点。

但就在此时,身负刀伤,流血不止的高适,经过简单的包扎赶了过来,直接叉手请战道:“刚才我的斥候回报,说前线之所以变化,是因为有我们的细作混入敌军,高呼我军有五千奇兵援军。而后方又被常都尉的部曲以火攻偷袭所致。”

“怕是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反应过来,知晓我们没有奇兵情况,然后重振旗鼓,再次冲击常都尉的队伍,若是在关键时刻,有一支队伍,能够从侧翼杀出,必然能大获全胜。”

“说漂亮话谁不会,这大山的环境,我们都算不上熟悉,贸然突袭,万一输了,谁承担这个责任?”一个团长站出来,藐视的看着高适。

而高适面对此人的诘问,昂然看向黑齿长之道:“百姓安危大于天,渤海高氏子高适,虽位卑,愿意领兵出战!”

一时间,众人纷纷侧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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