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宋氿没什么事儿做,索性坐在院子里休憩。
他是个外乡人搬来村子分不了地,也没想过花钱买地种田。平日里卖些猪肉,偶尔上山打点儿野味儿卖卖,挣的银子除了买点儿酒喝也用不了多少,几年下来倒也攒了些,不多但足够两人将日子过舒坦了。
如是,又何必辛辛苦苦去种那什么劳子地,遇上天干虫灾颗粒无收不说,还白忙活。
晚歌忙活完也没事儿干,搬了张凳子坐屋檐下开始缝衣服。
宋氿见了将凳子挪过去,看着人垂首一针一线的细细缝补自己往日那些破旧的衣服,心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熨烫一般,热乎乎的。
宋氿就是一粗人,细致活儿做不来。往日衣服破了就随便儿整两针,也不管丑不丑将就着穿,左右不漏风就成。
“后天归宁,明早我们一起去镇上置办些东西好回去。”宋氿突然出声说道。
三日归宁,也就是回门儿那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老规矩。宋氿再是个不懂得,也都清楚这些。
陡然听见这话,晚歌差点儿扎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不想回去?”
别看他是个大老粗,有些事情看得比谁都清楚。
“没。”晚歌低头继续缝补衣服,就是不知沈氏是否待见她们。
宋氿陪着晚歌坐了会儿便起身进屋,取了自己打猎的工具带上叮嘱晚歌道自己要去山上转一趟,回来得可能有些晚,让晚歌不用等他吃饭。
“现在就要去?”听到宋氿这个时候去山上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计担心的问道。
宋氿嗯了一声:“去转转,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给老丈人送去。”
晚歌不赞成:“其实不必的,我爹他,他们不会在意。”江家的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宋氿冒险去山上。
“他们在不在意我可管不着,我只关心你。”宋氿认真的看着晚歌:“我名声不好又坡脚,家中也没一亩三分地,你嫁给是委屈了。回门只一次,若是礼轻了,少不得些长舌妇说三道四。”
他不在乎那些,但小媳妇儿不一样。瞧着模样就知道人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嫁给自己自然得好好对待。
一辈子回门只一次,他可不能让人看轻了小媳妇儿,传些难听的话。那些话虽伤不到人,却膈应得难受。
宋氿的话说到晚歌心窝里很不是,她很想说根本没必要的,那些人怎么想怎么说她不在乎。但看着宋氿认认真真样,她又说不出口。她明白宋氿是疼她,想要给她长脸,这让她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夜里山上危险,能早些回来就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我会尽量早点儿回来。”小媳妇儿有些黏人,宋氿是又高兴又担忧。
交代完宋氿也不耽搁,再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了。
人走后,晚歌在院门口站了好久,久得脚发麻了这才转身坐回屋檐下,拿起宋氿的衣服慢慢缝补。
晚饭时宋氿没回来,晚歌坐在桌边等了又等,锅里的菜凉了又热,人还没回来。
宋氿带着猎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见自家院子黑灯瞎火的,猜测晚歌估计是睡着了,随即放轻动作。
在山上转悠那么久,早已是饿得不行,去灶房看见锅里还有余温的饭菜宋氿笑了一声,取了筷子就在灶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两大碗饭下去饥饿的肚皮终于是舒坦了,打了个饱嗝收拾完,将猎物扔到旁边儿冲了个凉水澡,回屋轻轻抱小媳妇儿睡觉。
睡梦中的小媳妇儿似乎感觉到什么,扭吧两下乖乖窝在那宽厚结实的怀抱里继续酣睡,那听话的样儿看的某汉子心里又是一阵悸动,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晚歌发觉自己被人整个的圈在怀里,尤其是感觉到那抵着自己屁股跟根硬棒的东西顿时羞红了脸,慌乱挣脱圈着自己的手臂起身穿衣服就跑出去,连捧几把冷水在脸上才缓过来。
回门前一天,去陈奎家借了驴车。次日一早便将买的些酒,和打的猎物放到牛板车上,待到两人吃过早饭后便优哉游哉的赶着驴车往秋水村去。
路上一些同村人见着了嘻嘻哈哈的打趣儿宋氿,直说宋氿疼媳妇儿,带那么多东西回门儿。
旁边儿有的人听了就给笑怼回去说自家媳妇儿自个儿不疼谁疼,宋氿听了也就笑笑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一般。臊得后边儿坐着的晚歌脸红不已,就差把自己给塞进地缝里了。
江家的人此时还不知晚歌和宋氿回门儿来了,应该说压根儿就没想到晚歌会回门来。对于晚歌,他们历来看得轻淡,也从不当她是江家人,瞅着晚歌无姓便可窥见。
等两人到江家时,江家竟然没有一个人。院门,窗户紧闭,问了旁侧人方知人都出去了,至于做什么去了就不知道了。
宋氿脸色阴沉,虽什么都没说话却也把说话的大娘给吓得心里直打鼓,这江家从哪儿找的女婿,看着跟那作恶的土匪一般。
来之前晚歌便想到了各种情况,倒不觉得什么,甚至在她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谢过大娘后,晚歌打开门:“先进去坐坐吧!”
江家人丁兴旺,修得一堂四屋一灶,虽是篱屋却宽敞。
两人坐在堂前,一边说着话,一边儿等人,这一等就是两时辰。见着快到饭点儿了人还没回来,晚歌便去灶房打算弄点儿吃的。
等到江家人有说有笑回来时已是晌午,宋氿懒洋洋的坐在院子晒太阳,见了回来了起身刚想叫人,结果都还没开口,那江家小女儿江清月便先嚷嚷起来指着两人就一顿呛:“你什么人,谁让你进来了?”
宋氿听着这刺耳的话眉头那是狠狠跳了一把:“那里窜出来的毛丫头,那么不懂规矩。”他脾气可不见好,对妇孺的怜悯谦让可是从来没有。
江清月顿时恼羞成怒:“你这赖泼皮的私闯别人家在先,还好意思”
“江清月,这是你姐夫。”在灶房做饭的晚歌听见动静出来刚好听见江清月这话。
江清月斜了一眼两人:“什么姐夫,我看那一身蛮横的匪气,就不见是个好人,指不定是哪土匪窝子里的。”说完转头对着晚歌颐指气使:“还有你,都已经嫁人了不在夫家好好待着,跑回来做什么,害得我以为家里招贼了。”
“清月。”后两步的沈氏和一个穿着蓝布粗衣的妇人手挽手走进来,江海和一个汉子在后头说得起劲儿,注意到满院子的火气再瞧见晚歌,脸上笑意渐没。
沈氏进来后佯装面色不予的拉住江清月:“怎么跟你姐姐,姐夫说话的。过来,叫姐夫”
宋氿在旁听了,当即冷嘲一声嫌恶的上下看了眼江清月说:“算了算了,我这赖泼皮的可不敢认这么凶嚣不得礼的妹妹。”
晚歌走到宋氿旁边中规中矩的叫了声娘和爹,悠悠说道:“念着爹爹多年养育之恩,特意带了礼物回门儿探望。倒是没想到这么的不招人待见,见着不叫一声也就算了,妹妹张口便是泼皮,土匪,看得比外人不如。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到底是骨肉相连做不到往来皆无。只是没想娘亲妹妹竟是这般不待见”
说着说着眼泪花子就落了下来,宋氿见了顿时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江清月见不过小声的嘟囔一句伤风败俗,虽是小声,但都挨得近谁没听见。
旁边儿的沈氏赶紧掐了一把江清月,让她闭嘴。
“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带着一番孝心和媳妇儿回门儿拜访岳父岳母。结果倒是喂了狗不说,还被狗咬一口。”宋氿丝毫不给岳父岳母面子,那嗓门儿粗,大得怕是外头人都听得见。
这让江海脸上直挂不住,尤其是旁边儿弟弟和弟媳还瞧着,尽管两人都没说话。
江海对着江清月就是一顿呵斥:“行了行了,人好不得回来一趟,净整些不愉快的。清月你也是,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成天咋咋呼呼的以后还怎么嫁人。”
“爹”江清月被一顿说教,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顿时是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
江海眼一横,唾沫星子直飞:“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滚回屋子反省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江清月还想反嘴说什么被沈氏赶紧拉了一把,很提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清月回屋去歇会儿。”
知道没人站在自己这边,火气冲天的跑回屋,路过两人时狠剜了两眼。
见着沈氏两人吃瘪,晚歌窝在宋氿怀里,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爹。”晚歌抹了抹眼睛从宋氿怀里站直身体,目光落在旁边儿两口身上,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嗯。”江海冷淡的应了一声,随后让人进屋坐,紧在院里站着,旁人见了怕不得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