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包氏这么骂安红袖,安阳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安红袖前段时候生病,他是知道的,不光知道,还偷偷去瞧过,远远地就瞧见安红袖那蜡黄的脸色。
那过度消瘦的身板儿,似乎风一吹就能吹跑了似的,他委实没脸见她,所以偷偷看了两眼就离开了。
他心下愧对安红袖,可包氏到底是他的亲娘,包氏的话虽然难听,可他这做儿子的,总不好指责自己的娘亲不是。
包氏骂骂咧咧好半天,见安阳一声不吭,心下顿时更来气了,抬起一脚揣在安阳身上,嫌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安红袖那个死丫头要银子和酒肉去?咋的?你这么站着不动,是想等你老娘我去要么?”
听到这话,安海的头顿时更低了,背也越发弯了。
他祈求道:“娘,安氏已经跟我和离了,袖儿现在跟咱们没啥关系,咱们怎么跟人要银子啊?”
“屁话!”包氏怒的一瞪眼,道:“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和离?你那是休妻!就安氏那样的人,坏了良心的,对攻破不孝,理应该被休了。”
“还有,就算你跟安氏和离。安红袖那死丫头也是你闺女,闺女孝敬老子,那是理所应该的!“
“娘,袖儿先前都那样了,咱们别去闹了,成吗?”安阳哀求,语气说不出的无奈,整个人也说不出的窝囊。
“我的老天爷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叫我折腾?老娘我折腾啥了?我告诉你,安阳,你现在就跟我要去,你要是不去,我就一头撞死,我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你跟安红袖是有多不孝!”
“娘,你这……你这不是逼我呢么?”安阳挎着脸,整个人感觉又老了几岁。
“我逼你?哦,要不是你那白眼狼的闺女,我会逼你?我告诉你,安阳,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的去!”包氏气的跳脚,指着安阳的鼻子骂道:“今个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安阳,你要是不去,可就别怪老娘心狠!”
狠狠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包氏怒气冲冲的就离开了。独留下安阳一个人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怎么看都窝囊。
包氏离开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走了一段距离,趁着安阳不注意,便躲了起来。
眼看着安阳愣在原地,包氏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在折返回去,一锄头霍开安阳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粪便。
但她忍住了,因为她已经看透了安阳,她知道安阳会去找安红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才守在这里。
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安阳总算是动了拎着锄头狗搂着背往安家走,见状,包氏这才满意。
安阳低垂着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安红袖盖好的新房子,青砖青瓦,高高的房子和墙头,说不出的气派。
他痴痴地望着,眼睛里迸射出向往。
原本,他如今应该在这房子里住着的,可惜……
想到往事,安阳眼眶红了红,浑浊的眼眸里留下两滴热泪,他伸手擦了,却是不敢再往前走。
此时秦终南刚刚被村长谈过话,正打算离开,便瞧见站在安家外的安阳,微微一愣,起初还在想这是谁,然后花了好一番功夫方才认出是安阳来。
说起来,他重生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阳。以往安阳在他印象里都是人高马大精神魁梧的形象,而如今面前的这个安阳,却是苍老又窝囊,整个人都透着一副“苦”相,怎么看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秦终南皱了皱眉,但因着前世一起打猎的情谊,还是上前同安阳打了招呼。
“阳叔。”
安阳正失神,听到有人喊自己,微微一愣,抬眸便看见张长远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微微一愣,他记得安红袖还在昏迷的时候,他曾去过张家,想要看一看安红袖,但被张长远给拒绝了,那之后,张长远再也不跟他一起打猎了。
从那之后,两个人也没怎么见过面,自然也就没说过话了。
可如今,张长远又跟他打招呼了,这是不是说明,袖儿……原谅他了?
想到这一点,安阳眸子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秦终南被他这反映弄的一愣,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而安阳却拎着锄头走了上来,笑呵呵道:“长远啊,袖儿在里头吗?”
“嗯。”秦终南点了点头,安阳和安氏和离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安阳呵呵笑了笑,又道:“那个,长远啊,我……我想看看袖儿,你看,我能进去瞧瞧她吗?”
在安阳看来,张长远和安红袖关系好,张长远的意思,那就是安红袖的意思。
秦终南被问的一愣,心道:你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能看的?
再说,问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安红袖的谁。
这么想着,秦终南点了点头。
见状,安阳说不出的开心,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忙抬脚往里走,可走了两步,忽地停下脚步折返回来,看着秦终南问道:“长远啊,你看我这身行吗?我是不是有点儿脏啊?”
秦终南上下打量了安阳一眼,道:“还好。”
不过说实话,安阳身上这一身,的确是脏了些。而且,一身的汗臭味儿,不过,在秦终南看来,再怎么安阳都是安红袖的亲生父亲,这世上的儿女应该都不会嫌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才对。
“那就好,那就好。”安阳听了这话,这才安心,连连说了两句,这才往里走。
秦终南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往路边走去,准备赶着牛车回张家去。
此时,村长绕着左侧的墙头走出来,见秦终南要走,忙唤了他一声。
秦终南闻言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村长朝着秦终南走过来,道:“等下还有事儿,安门的要过来,这儿人手不够,你先留下,等院门安好了,你再走。”
秦终南拧了拧眉,道:“阳叔不是在吗?”
“你说啥?!”村长闻言一惊,忙瞪大了眼睛看他。
秦终南被看的一愣,一时间话都不敢在说了。
“你是说,安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