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冬尽了,而春这个慢性子的姑娘却迷了路,校园里迟迟不见烂漫,紧接着开始下雨,细而密的春雨,落在头发上,像穿了透明珠子的黑细线。
嘉宁举着伞站在操场的主席台上播周五的一周校闻,细雨中她看见操场上高三片的男生们已经借着雨开始骚动,老师站在一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乏于制止,这群人势如脱缰野马,嚣张,无所顾忌。
下了操,她站在原地,看雨在风里盘旋打转。她的心里浮动一丝丝怅然,这怅然被风卷走了,却越不过思念的疆界,只得等风散去,重重将它摔在地上。嘉宁有些心疼,却无能为力。
“左嘉宁,你不走,雨下大了。”有位老师伸开了手掌遮在头顶,侧站在台阶上提醒她。
嘉宁连忙回神,跑到她的身边,举高了伞,笑说,“夏老师,我送你回办公室。”
所有人都说左嘉宁变了。
同学们说,“她似乎比以前合群了,能够一起说笑,甚至偶尔开开玩笑。”
老师们说,“她啊,以前的成绩总是会吓人,现在比较稳定,塌实了许多。”
林海杰说,“左嘉宁,你必须得考lǜ
到我脆弱的自尊心,你这样好下去,我会越来越自卑的。”
而嘉宁却只记得尉迟嘉说的那句话,“你要一直做勇敢而骄傲的左嘉宁”。她是忽然在一夜之间褪去毛躁的孩子,成长中越来越优秀,他却看不到。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再放晴的时候,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初夏的气息,这才突然发xiàn
时间已经走到了四月。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闭上眼睛,似乎看到微风吹拂着绿而秀美的叶荡漾开的一圈圈纹路,这纹路叫做夏天。
时间就这么哗啦啦地任性往前行,她也跟着它的脚步,却总是走走停停。为什么她还这么小,就要学习着缅怀过去?
于是试着什么也不想,可是却恰恰验证了一句老话,有些不需yào
想起,因为从未忘记。
五月中的时候,白光撒得到处都是。
常常铃声响起了,嘉宁透过玻璃窗就能看见林海杰站在楼下仰着头冲她大喊,“左嘉宁,吃饭!”
嘉宁伸手一挥,说,“就来,你快跑。”
她发xiàn
自从他走后,她痛恨自己扶在日记本上的手,觉得就是这只握着笔的手在一点点地记录着等待的时间。
太过精确的漫长,总会让人感到恐慌。
直到有一天,她在灯光下翻开日记,忿忿地写上,“尉迟嘉,我恨透你了!”
然后光了灯,趴在桌上,一个人,在暗沉的半夜抱着围巾哭得悲呛而苍凉。明明知dào
她的耐心有限,偏偏塞给她这么一道难题。
她真的痛恨等待,就连在食堂排队也不例外。
“对待大米饭,你能不能诚意点?吃饭要专心,小心消化不良。”林海杰喝了一口汤,倒过筷子在餐桌上敲了两下,再补上,“好歹我也跑得那么辛苦。”
“不是我不够诚意,关键是那边,你快看。”嘉宁用眼神示意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着一对男女,动作亲密。
林海杰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笑了笑,说,“人家抓紧时间甜蜜蜜地吃饭有什么好奇怪的?自由嚣张向来都是他们的口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看清他们俩是谁。”嘉宁顺便自己再确认一番。
“黎昕和东野啊,这早就不是新闻了。”林海杰若无其事地说。
“可我一点都不知dào。”
“你是好同学,两耳不闻窗外事,好了吧,我表扬你,快吃饭吧。”
“他们怎么……”
林海杰打断她,“你想知dào?”
嘉宁连忙点头。
“那你去问汪老师好了,她知dào
得比较具体。”他继xù
吃饭。
“你这算是什么答案?”嘉宁着急。
“就是说汪老师原本的拯救计划虽然成功了,不过他们俩却那么眉来眼去了。”他放下筷子,两手一摊。
电影里说所有爱情都是从眉来眼去开始,歌里唱所有爱情都是从一个拥bào
开始。
“反正一句话,说开始就这么开始了。”
嘉宁一头雾水,看着他。
“不明白?”
她再点头。
“我看你的表情是比较不能接受,和不敢相信。”他顿了顿,“不过,那是事实。”
“林海杰,你正经点。”他说的她不明白。
“我现在是在很严肃地在向你阐述这桩案件,就连吃饭都是顺便。”他抬头看着她。“你想做女侦探?”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了,否则别想吃饭。”嘉宁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完全消化她的发xiàn。
“左嘉宁,你别多管闲事。”林海杰呼了一口气,其实,这才是重点。
“多管闲事?他们不是同类,东野会害了黎昕的!”她摔掉手里的筷子。“你知dào
他究竟是哪一科动物么?”
“我不管他是猫科还是犬类,总之,你就当不知dào
就好了。”
“可我已经知dào
了,我不能眼睁睁……”
他再次打断她,“东野在黎昕的帮zhù
下,有很大的进步,这你不知dào
吧?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都愿意写保证书交给汪老师,至于黎昕,她虽然胆小,但是她有自己的主见。”
他不想看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挥了挥自己的拳头,说,“再说了,谁敢欺负你们,还有我!”
从食堂里出来,嘉宁沿着走廊往前走,阳光像从前一样跳跃在她的鞋面上,却再也不能够带着飞扬奔跑,因为她有了自己的重量,这阳光,最多不过是枚纪念年少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