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踱步绕过公皙堇,苑九思斜着眼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侧脸。

许是雪地中光线太强,她竟觉微微晕眩。

稳住心神待眼前不那么花了,她才捧着小手炉轻描淡写地道:“轻仇之人多寡恩。大人今日的照顾,淑仪会铭记于心。至于我的私事就不劳大人费心,而往后呢”说着苑九思淡淡一笑,睨了他一眼后继续说。

“大人是聪明人,应当不必本公主多费唇舌。时辰不早了,大人还是早些出宫吧。”她神色倨傲,言语中又不怀好意,俨然一副过河就拆桥不认账的姿态。

其实苑九思觉得自己很大度,她恩赐地没有追究他羞辱她那事。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公皙堇倒不以为意,一来他本身就没打算要和她有什么纠缠,二来节省心神就是来自世上最友善的人情关怀。他很乐意接受。

于是微微抬手慢条斯理地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微臣多谢公主体恤。”

苑九思顿时哑然,不敢置信地仰头盯着公皙堇,他是何处来的自信承下她的客套话?世上竟还存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幸在殿考尚可她心情算好,被哽了也能及时想开。

苑九思有觉悟,对上公皙堇嘴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少做。毕竟她是胸襟宽宏又不爱计较的豆蔻少女。

轻哼一声她便搭着花笺的手走下南屏朱桥,甩了一个娇俏的背影给他。腰肢款摆,摇曳生姿。

苑九思眯细眼看着放晴的天,骄阳当空。

年都过了,春也立了,眼见天天放晴,逐渐就到了冰消雪融草长莺飞的时候。

春风该开始得意,如她这般。

朱桥的重羽亭中只留一道挺拔瘦削的身形。

公皙堇神色淡漠地看着那面安静躺在地上的蚕丝锦帕,俯身捡起。

锦帕上遍布细密的字,同为赵体与苑西荷的字确有几分像,只是稍嫌乖张,难怪。看清上头写的内容之后公皙堇嘴角勾起一弯弧度,还真是不劳他费心。

***

兰猗早就在允阑轩外候着了,一见回廊那头遥遥而来的两人赶忙带着几个婢女迎上去。原有些清冷的院子陡然热闹起来。今日苑九思去朝云殿死活不让人跟多了,连她都只得在允阑轩等人回来。

因在苑九思在朱桥上和公皙堇周旋耗去好一阵时间,所以眼下午时都快过了。

兰猗怕她饿着,待苑九思将踏进允阑轩的门栏后就热络地凑上去道:“公主您可回来了,贵妃娘娘今日留在御心殿与陛xià一同用膳还未回来,娘娘特吩咐奴婢们好好照顾公主用膳。时候不早公主一定饿了,奴婢这就去让人端过来。”

苑九思有点不满,任身后的婢女替她解下大氅退开后,十分严sù地向兰猗道:“兰猗,你怎的不关系关心本公主今日考得如何?是否安好?一回来就只知说吃吃吃。”

她的脸绷得紧紧的,叫兰猗有点惶恐。莫非这是考砸了拿她开涮的前奏么?

花笺早晨走前有再三叮嘱她,今天一定要善于察言观色,不能随随便便就提公主的伤心事,而伤心事多是殿考了。

回想方才,她以为自己还是算避得巧妙,不该有破绽才对。

“这”兰猗琢磨不清她是何意,便求救地瞟了一眼花笺。

苑九思若要刁难人玩照理说花笺才是首选,不该轮到她毕竟她没有花笺那种黑色幽默。

莫非苑九思早晨在朝云殿当真受了不可言说的重创?花笺已经被涮过了?

兰猗觉得甚是难拿主意。

本只想随意吓吓人玩,可她没料到兰猗竟敢当着她的面开小差,纤纤五指“啪”地就拍在织锦翡翠提花桌布上。

苑九思精致的眉眼一横,很有深意地看着她,“呵呵,兰猗你犹犹豫豫的是在质疑本公主的能力?想了这样久,你想好怎么说了么?”

数道飘香四溢的菜肴上桌后,其余婢子都识趣地站在外头等着,膳厅中只剩花笺与兰猗伺候。

暖炉里袅袅的青烟升腾,偶有烧的银丝炭轻微的“噼啪”声回应。苑九思惧寒,就算天气渐渐暖和仍还会在宫中烧点炭火焚些暖香。

殿中温暖宜人,兰猗脸颊红红的,细如蚊呐,“奴婢不敢,那公主的殿考考得”

见她有顺着自己的意问下去,苑九思很满意地点点头,十分自信地道:“区区一回殿考,怎可能难倒我?稍后且让花笺与你好好描绘本公主在朝云殿上的英姿。本公主毕竟是块闪闪发光的金子,不识吾之慧者,无目也。”

许是她自恋得叫兰猗看不下去了,兰猗的脑子难得地转过弯,突然插上一句:“那今日主考的公皙大人是识公主之美之慧的人了?”

她话音一落,花笺便以一种名为钦佩的眼神看向她。

苑九思正喝小口地喝汤,听她一提某人险些就被呛到。手忙脚乱接过花笺递来的帕子拭去唇角的汤渍,苑九思放下银碗难得认真地观察她。

若不是兰猗此时一脸诚挚,她简直要怀疑她是在故意找茬。

正了正神色,苑九思坐端正身子吐字清楚,“罢了,兰猗你闭嘴吧。本公主倏然发现你比花笺更无趣,以后本公主用膳时你二人都莫要再说一个字。”

花笺本欲言,碍于她这句话,动了动唇最后却讷讷地闭了口。

“仅此次容许你说一句。”咀嚼咽下口中食物,苑九思已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花笺讲话得她三分真传,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花笺果真不客气:“恕奴婢多嘴,每回咱们一提公皙大人,公主您的反应总是格外强烈。比说及朗公子的时候都要激动三分,公主”

指尖抚过碗上的纹路,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好在情xù尚算稳dìng:“你没看出来我讨厌他?”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没有眼色。

“奴婢知晓了。”花笺心头舒了一口气,不然她还以为她喜欢他。

毕竟对方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苑九思又曾表示过垂涎于他的男色、只要说起公皙堇的事她还比谁都八卦。

较之朗月歌,怕是公皙堇才是能波动她心绪的那个人。

苑九思胃口不大,但吃得精细。慢吞吞地用完膳她正要起身去休息,目光突然就落在适才揩拭嘴角的那张绢帕上。

苑九思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好像少了一块什么。

就在兰猗要收走那块帕子的时候,苑九思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裙上的云纹小荷包。东西好像不见了。

刹时,神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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