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的竞技场一直相当的兴盛,毕竟一座不法之城的戾气总不能全都化作当街厮杀,那样城也就谈不上了,不过是战场而已,虽然没有明面上的的秩序,可是暗中却形成了一套法则,得罪不起的人可以在竞技场正大光明的打杀,非要生死相向的恩怨可以在竞技场了解,这里一战便是死斗。
更重要的是,死斗是这里最赚钱的营生,城中人对于死斗的喜爱,对于死斗赌博的大气,竟丝毫不输于以好战闻名的真魔界。
而相对于人数,永夜城的竞技场每一环向内都会少上许多,在这地仙之巅,天仙之下唯有三环四座竞技场,这四座竞技场各自拥有着自己所谓的魁首,四人实力相差无几,胜负总在五五对分,也不知是四家竞技场幕后之人的设计好的噱头还是什么暗中制衡的结果,总之永夜城这么多年就没有统一的天仙之下第一人。
然而就在这一日,永夜城三环的四家竞技场都乱作了一团,因为就在午时之前,有一个身着一身金衣的人挨个上门递上了拜帖,帖中无非寥寥数字,却满是对这四位公认的永夜并列第一的魁首的不屑。
“所谓魁首,可笑有四,徒有虚名,弱小无知,实在可笑。今日午时,地点随意,手段随意,人数随意,吾名峥贰,恭候届时。”这拜帖来的实在是太过平凡,守门的护卫都未曾在意,所以等送至这四位魁首手中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午时。
或许是因为字里行间的轻蔑不屑,或许是为了打探敌情,也或许是因为太过普通以至于有了几分哗众取宠的嫌疑,直到午时竟无一人应战,四大魁首,无不在静观其变。
但是挑战书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全城。四大魁首,那就是这三环之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更何况是接了战帖这样的大事,口气如此轻狂,方式如此随意,根本不将四大魁首放在眼中,这样的事情在永夜城这三环还是头一遭,不仅是三环,甚至连三环之外都被彻底的轰动了。
午时还差一刻,三环就被来自各个城区的修士挤得满满当当,人人都想见一见这个口气比脚气大,不自量力的哗众取宠之人,要知道,这可是永夜城,世上极恶之人的天堂,没本事的甚至不等来永夜城就被人除魔卫道了。
而有些本事的在这里别说是正常生活,恐怕过的不会比外界轻松多少,想在永夜城待下去,就需要给永夜城一大笔滞留金,这是给永夜十尊镇守永夜给予世间恶人一片栖身之所的所谓感谢费,而想要在哪个城区生活,就要给哪个城区的各大势力都准备一份拜门金,说白了就是保护费。
滞留金最多些,因为谁也不敢冒犯永夜十尊的威严,哪怕是保护费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份滞留金多,但哪怕如此每一份保护费都相当的高昂,交过了滞留金,交过了拜门金,家底一般的修士就差不多一贫如洗了,但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永夜城的宅子很多,但是能买得起,争取得到永住资格的人却很少,大多数人还要住店,在永夜城哪怕是最破败的柴房,租住一年的价格也是外界那些比较奢华的房间一年的价格所不能比的,永夜城这样的地方谁敢露宿街头,敢的都死了,于是大家都不敢了。
被四处通缉的只能躲在永夜城,可是想在永夜城生活下去又是难上加难,为了能够在永夜城生活,太多的人最终沦为了永夜城鼎盛的牺牲品,成为了奴隶,成为了鹰犬,或者成为了尸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极恶的人被生生逼成了乖巧的阿猫阿狗,这里是世间恶徒的天堂,更是世间恶徒的劳教所。
多少人宁肯离开永夜冒着被四处追杀的风险也不愿留在永夜,多少人为了再不至于沦落入永夜城而从此成了好人,烧杀劫掠这四个字仿佛成了这些人生命中的某种禁制,想起便会瑟瑟发抖。
而最终能留在永夜的,那都是本事一等一的人物,身在三环那就是地仙一等一的人物中最巅峰的存在,而这四位魁首那就是这些巅峰之上的巅峰,今日竟然有人自不量力想要以一战四,这甚至都可以登上永夜城的年度大事记了,谁不想亲眼见识一番。
可是如今已经午时一刻,四大魁首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只听闻因为不厌人海之烦,其中一人已经开始向着竞技场赶来,但是依旧没有露面,也没有表露是否愿意接受挑战。
而此刻就在城中一处酒肆,燕均正与郭老对坐,一人手中把玩着一个装了小半的酒水杯子看着不远处被人海淹没的一处宅子,哪里正是其中一位魁首的住处,午时未到,这里就已经被人山人海包围了起来,这些都是来看热闹的。
那魁首已经不止一次叫下人出来驱赶,只可惜终究还是做了无用功,外界可不只是地仙们,还有些特地来看热闹的天仙混在其中,就算是地仙魁首依旧不敢妄动,毕竟地仙魁首终究也还是地仙。
燕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而郭老或许是喝的多了,脸上带着几分红意有几分玩味的笑容。
“小子,他们若是今日都不打算应战,你又当如何是好,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说着郭老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把提起了桌边的酒坛,仿佛要独占美酒。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既然如此,我就挨个登门拜访一下好了,只是怕他们受不起。”听着郭老的调笑,燕均也将自己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缓缓将手中酒杯放下,对着郭老微一躬身人便消失在了席前。
而燕均刚刚消失,另一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燕均原本的位置,手中正拿着郭老手中把着的酒坛,对于此人的到来郭老脸上没有半点的惊异,好像早就知道此人会来。
“老郭,你这样可不行啊,有酒怎么能不叫老朋友?”那人夺过酒坛就没有丝毫分享的意思,话音未落人已经开始提着坛子仰头豪饮,那一张口仿佛无底洞,几声吞咽酒坛已经见底。
“老朋友?段尊还肯拿老夫做个朋友?”面对着此人,郭老脸上分明几分忌惮,几分怀念,甚至还有几分喜爱,一言说罢再一抬手唤来侍者再端上十多坛酒水,笑着手一微扫将一半划去了那来客那里。
“如何不能?我是被剑宗赶了出去,您老可是自己离开的剑宗,那是要比小子体面的多啊。这离开剑宗之后的种种,小子也要多多向前辈请教才是。”面对着眼前的酒坛,那人也不客气,当即手指微弹,一坛酒水就向着郭老飞去,那酒坛还在半空就已经自己开了,内中的酒水洋洋洒洒泼处,小小的酒水此刻竟然仿佛与世独立,离开酒坛不久就化作了一柄柄小剑,剑雨直袭郭老。
此刻再看四周,竟无一人注意到这里的变化,各自抱怨着自己的想抱怨的,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等待的,喝着酒,听着吵吵嚷嚷,分明是天仙地仙的大修士,眼神却个顶个的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