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很像一个模范好哥哥的样子了,关心妹妹,无微不至,身理及心理健康。
阿姨打电话来说,染笙还小,让他看着她点,不要让她学人家早早谈恋爱。他失笑,都,都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了,难道还要把她掬在身边吗?不算小了,只要不吃亏,他倒觉得也无所谓。况且,染笙已经在谈恋爱了。
他其实见过那个男孩子几次,都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
第一次见是在N大门口,他依照染笙妈妈的吩咐把几件冬衣和一些抗感冒药物给染笙送过去。车行到N大门口的时候,他下车到保卫室登记,转身回车里,看见染笙和一个男生一起从外面回来。不知怎的,他一下子就觉得那个男孩子是他的男朋友。
他坐在车里,慢腾腾地系上保险带,盯着面前的自动门咔嚓嚓往旁边移,看着染笙尴尬地踱到他车旁,敲敲车窗……
车窗落下来,他看清了站在旁边那个男生的样貌,很高,挺白。客观的说,其实长得不错。
“一航……你怎么过来了……”染笙因为心虚而小声。
他笑笑,温和的说,“你妈让我帮你带点东西过来。”
“哦。”染笙低着头,忘了反驳。如果是以前,他这么说,必定会被她反驳的,“什么你妈我妈的,咱妈,咱妈!”他在心里暗笑了自己一下,这个时候了,还在想什么呢?
他下车,向那个男生打招呼,又从后座拿出东西,递给染笙,说,“正好在这碰到你,那我就不进去了。”
染笙拎着东西,依旧低着头,仿佛要把地上看出一朵花似的,他看着她的头顶,看见她两只红得发亮的耳朵,许久,故yì
轻松地一笑:“怎么这么一副老鼠见猫的模样,找男朋友是正常的事,放心吧,哥哥不是老古董。”
染笙两只红色的耳朵倒是慢慢褪色,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两只水晶耳,她依旧低着头,像是恨不得钻到地缝里一样。
那个男孩走过来,对着许一航说,“你好,我叫庄铭。”
“你好,我是染笙的哥哥。”他亦微笑回答。
寒暄完毕,庄铭微微俯下身想接过染笙手里的东西,没想到染笙捏紧了塑料袋不肯放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时,后面又开来一辆车,在那里狂按喇叭。保安从保卫室里走出来探头查看。染笙终于抬头,对他说:“一航……不要挡着别人。”
很好。
不要挡着别人。
他很快坐进车里,飞快地倒车,疾驰而去。
他专心工作,力争上游。
开始还有几个同事朋友明示暗示地要帮他介shào
对象,可是因为他没那个心情,就用工作忙推托了;后来倒是真的应验了他先前的话,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何况是这个?
十一月底的时候,公司终于在例会上提出因为业务发展过快,希望可以招几个高年级大学生来兼职。
兼职?他有点意wài
,不过兼职就兼职吧,总比没有好。
散会的时候,老板提点了一句要他帮忙盯一下,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要给他们部门用的人,的确是他该用心一点。
人事部的动作非常快,第三天快下班的时候就把合适人选的资料送过来了,让他再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要答复那批学生了。
“那些应聘者都等在外面?”他随口问。
“是的,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们想速战速决。”人事部派来的人这么回答他。
“请稍坐。”他拿起资料一章章翻看,基本上都是大四的学生,这是他事先吩咐人事部的。大一大二的不要,什么都还没学会,他们没有时间来教他们。
看着都是比较优秀的学生,不少的还获过省级市级的相关奖项。突然,他的手停了,眼光落在一张资料上——庄铭。
虽然只是招个把兼职员工,但人事处却做得相当专业,该有的资料一样不少:姓名,年龄,家庭人员,住址,身份证号码以及联系电话。
许一航一条条看下来,注意到虽然他父母俱在,但他却是随母姓。这种情况,多半是父母离异又重组家庭。又看到联系电话一项,发xiàn
填的是一个寝室电话。手机已经普及了这么久,早就不是什么奢侈品了,这只能说明了庄铭的家境确实如自己意料到那样不是很好。
他无心再去看他下面的简介和那一系列奖项,直接把这张纸抽出来,放在一边。
“除了这一个,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为什么?”那人显得很惊讶,“这个是我们面试的时候最优秀的一个。”
“他有大四吗?”他反问。
“啊?!他说他大三了,要学的基本都学会了,时间也很空余……”那人显然极为中意这个人选,拼命地说着。
“他只有大二,能学会点什么东西。”他用的肯定句,既然染笙是大二,那么“他”也应该是大二吧。
“你怎么知dào?就算是这样,但他确实非常优秀,我想我们可以破格吧。”人事部的职员显然不想放qì
,“这小伙子是我面试的,真的不错。”
“不行。”许一航把材料还给他,“大二的没有时间来兼职。”
“可是他说……”
许一航一个眼风扫过去,那人就噤口出去了。
他抬手看时间,还有一刻就到下班时间,可是他却心情全无,于是收拾东西准bèi
离去。
走到外面,听见声音:“希望您再考lǜ
考lǜ
,我真的不会耽误来工作的时间,学校的课我可以合理的安排……”
“不是我不帮你,是技术部的经理否决,我也没办法啊!”
电梯正好在这时来了,他走进去,转过身,电梯门缓缓拢上,透过门的缝隙,他第二次看见了那个人,庄铭。
门当户对对于感情发展来说有多重yào
,许一航原先是不明白的,他也对那些说法嗤之以鼻。但是经lì
的一次感情使他明白,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和李筝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很累,经常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比如,一次李筝生日,两人一起去吃西餐,他报了七成熟,李筝也说一样。牛排端上来的时候,他看见李筝艰难地和盘里的牛排奋斗的时候的时候,说了一句:“吃不惯?那下次我们还是去中餐馆吧。”
就这么一句话,不知又触动了她的哪跟逆鳞,她像只刺猬一样,说:“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嘛,自然只有适合去便宜的中餐馆吃了。”
他看着她,哑口无言,只在心底默默叹气。
贫富的差距,其实并不是主要原因,关键是观念的契合,明明是无心的一句话,却可以被曲解地面目全非。长此以往,感情如何维系?
所以,之于染笙的这一段恋情,他并不看好。
他第三次看见庄铭,是在染笙的生日会上。距离第二次那匆匆一瞥已经过了将近两年,庄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下子脱了原来的土气和,质朴。
许一航也暗笑自己的势利,焉知他庄铭就不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可是啊,这中间也太多的风险和变数,他不是个投机者,自然也不希望他的妹妹来承担这些风险。
他抬起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正在低头猛吃的染笙。是的,妹妹。到了如今,他终于把自己的心事调理好,对待染笙和小颖,一视同仁,全部都当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一样看待。
庄铭坐在他右手边,很好,天时地利。
“想进兰丰吗?”
庄铭受宠若惊地看向他,不过还是很镇静:“条件?”
“离开染笙。”他啜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居然也有一天,会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不过,这对已经不是鸳鸯了吧,他记得不久前染笙来向自己诉苦,说自己陷入了三角恋。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自责了。
“好。”庄铭想了不久,毅然答yīng。
许一航倒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不禁转过头看了一眼庄铭,这人够坚决果敢,也许真的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过到那时,染笙自会有更好的人来匹配,也轮不到他了。这个社会,谁也不会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