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衣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浑身抖如冬鼠,迷迷糊糊竟也就这样睡去。那一夜我依然睡得香甜,梦见一航的好朋友邱非问他,“我儿子都办满月酒了,你怎么还不赶紧找一个?”

一航说:“大概是缘分没到吧。”

邱非就说,“你还是忘不了李筝。”

后来我又梦见我穿格子连衣裙,眼神明朗,青春逼人,在他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出现,旁边一个女孩,红着脸说,“你就是一航的妹妹染笙吧。你好,我叫李筝。”

我不语,瞪着她,直到她尴尬地把伸出的手缩回去。

他则沉默,我们两个固执又渺小,僵持。

再后来我居然梦见一航和李筝终于结婚了。李筝仿佛还是很多年前的样子,穿着婚纱,非常美丽,一航也是,他穿白衬衫,黑的西装外套,干净清朗。他非常愉快地笑着,一眼也没有看我。摄影师说大家合张影,我就被人挤到角落里。“一、二、三。茄子——”大家都咧着嘴在笑,唯独我一人,泪流满面……

我猛的坐起,醒了。半晌,又躺回去,眼泪就像漏水的龙头,顺着眼角留向耳边。

泪湿枕巾一片。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止住了眼泪,坐起来开了手机,差点没被接踵而至的消息声音搞得耳鸣。一条一条都是朋友发过来的,内容也差不多,不外乎是生日祝福之类。

等我一条一条地回复完毕已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我光脚跳下床冲进卫生间梳洗,看见镜子中的模样,自己先被吓了一跳:青白的面色,红红肿肿的眼眶。

用冷水打湿毛巾,左眼十分钟,右眼十分钟。然后对着镜子,裂开嘴巴勾出一个夸张的J字。

连蹦带跳地下得楼来。

“寿面!”一航从厨房端出寿面来,放下汤碗,赶紧把手捂向耳朵。

一个荷包蛋盖在面上,一把葱撒在四周,色香俱全!想着一航清晨就要起来和面拉面条,我的心情就开始转霁。

我用筷子挑开上面的荷包蛋。

冏!

这,这这,“这怎么是刀削面!”我怒吼。

“怎么了?”他倒是一脸无辜,“刀削面不是面吗?”

下午四点。

“阿笙!”乐乐一向的大嗓门,“朕御驾驾临,爱卿赶紧出来接驾!”

我小跑出去,三男三女,老大和乐乐都把家属给捎上了,阿曼和庄铭站在后面。看见我出来,乐乐先把礼物往我怀里一塞,说:“喏!我们仨的!”

“谢谢谢谢。”我一叠声道,赶紧招呼,“诸位先生小姐今日光临,鄙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我弯腰做出迎宾小姐的样子把众人请进去。

乐乐落在后面,挽着我的手臂,悄悄竖起大拇指,说,“这里真气派,富人区啊!”接着又小声问,“你哥在不在?”

我横她一眼,笑骂,“快别惦记了啊,你家那位可在呢!”

“这有什么!”乐乐一甩头,装出一副横样,“难道本姑娘怕他不成!对了,记得吃完早点撤!我们找地儿唱歌去!”

“得得得,赶紧进去吧你!”我一把将她推进门。

“染笙?”庄铭伸过手来,我却往旁边退了一步,他有点错愕,讪讪地放下手。

我连忙说,“让姥爷看见不好。”

他点点头,问我,“礼物收到了吗?”

我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收到了,那个,谢谢啊!”

“喜欢吗?”

“当然。”我笑得心虚,心里想着要不要告sù

他那无缘的礼物已经飞灰烟灭了。

“怎么样?”我凑到一航面前下巴指着阿曼的方向笑问,“大美女吧?”

他看了一眼,居然说,“一般。”

我叹口气,伸过手拍拍一航的肩膀,“你的审美过时了。”

“谁说我的审美观过时?在我的眼里,你就是美女,我的审美观有问题吗?”

“呵呵,”我连连干笑,一航讲冷笑话的本领无人可及,“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难得有人捧场夸我两句,我怎么可能自己拆台?

晚饭的气氛轻松,丁教授难得地露了几个笑脸给大家。令我们一众人受宠若惊。

“你们给我说说这蛋糕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大家都非得要在生日里摆上这东西不可?”丁教授在席间问道。

“姥爷您老了!”我直接说道,“跟不上时代了!”

他倒也不生气,说:“是啊我老了,我被你气老的!净不让我省心。”

大家都笑,阿曼接着说道:“丁教授您是我们的偶像,永远不会老!”

“哟!我还成妖怪了!”姥爷哈哈大笑,显然,他非常满yì

于阿曼的恭维,“丫头,你毕业的事准bèi

的怎么样了?课题落实了吗?导师确定了吗?”

“还没有呢?”阿曼说,“都不知dào

哪个老师好一点。”

“老师是都好的,关键是要选适合你选题的。”过了一会,姥爷又说,“如果有困难,就来找我,不要客气!”

“丁教授您退休了我们还来麻烦您,您不会嫌烦吧?”乐乐笑嘻嘻地接过话茬。

“这丫头还嫌弃我老头子退休了没用了!”姥爷佯装发怒,“原来你们刚才的话都是哄我的啊!”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我习惯性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庄铭和一航,他们不知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突然一航眼神古怪,打量我三秒钟,似乎对庄铭说了一声,“好。”

酒足饭饱,我们一行人离开丁教授家转战钱柜。

服wù

员送上零食酒水,众人就这么玩起来。男男女女凑在一起,无非是些老节目:真心话大冒险。输的罚酒罚歌此类。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八张牌,一人抽一张,抽中黑心K的人就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第一轮那个不幸的孩子是老大她们家那位,可是红心A居然捏在老大手里。老大当然没怎么为难他,只让他唱了一首国歌便放过他了。

第二轮庄铭抽到黑心K,红心A在阿曼那里。庄铭选择真心话,阿曼想了半天,问:“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众人起哄,尖叫,乐乐首先嚷道,“当然阿笙嘛!庄铭快,表白来!”

庄铭看向我,笑笑,说,“阿笙。”

我反倒不好意思地把头撇向一边,正看到老大呛到了一口酒。在那咳得满脸通红。

……

游戏一轮一轮地接下去,起先大家还装装斯文,后来便花样百出起来,学狗叫,当众接吻,蛙跳……我笑得前俯后仰。到我拿到黑心K的时候,我只祈祷红心A握在善心人士手里,比如那两位家属。

可惜上帝不眷顾,乐乐奸笑着向我展示他的红心A,问:“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吞口口水,“真,真心话吧。”

“说,初吻是什么时候?”

==|||“大冒险大冒险!”我连忙叫着换题。

乐乐强烈鄙视我一下,说,“算了,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饶你一次,讲一个黄色笑话来听听!”

“厄……”我无辜地看着众人,显然,没有人同情我,老大已经端着满满一啤酒杯的红酒过来了……

“我说!”我豁出去了,字正腔圆地开始背:“有一方士,专卖迷妇人药。一Lang荡子弟前来购买,适方士外出,其妻取药至,子弟以药弹之,其妻随至室,与其合也。方士归,其妻以告之,方士大怒:‘谁让你随他也。’妻泣曰:‘我若不从便显得你的药不灵了。’”

一阵静默后,老大先爆fā

出一阵乌鸦扑腾般的大笑,“阿笙,原谅我一直当你是纯情女,原来你一直是走豪放路线的啊!”

又一把,阿曼终于摸到黑心K,乐乐家那位毫不客气,问,“沙曼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阿曼脸色变了变,说,“我认输,喝酒!”说着端起一大杯红酒一饮而尽。

接着下一次,轮到的是一航,红心A牌仍旧在乐乐手里,她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大声道,“学长选什么?”

“大冒险。”一航镇定地回答。

“那好吧。”乐乐深吸一口气,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狐狸,“刚阿笙讲了一个黄色笑话,那么学长就唱一首黄色的歌好了。”

众人又起哄,嘻嘻笑成一团,我也随着大家一起乐,说实话,我也想象不出一航唱黄色的歌是怎样一副场景。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他出丑。

众人都不怀好意,还是阿曼最温柔,站起来解围,说,“算了,要不喝酒吧。”

说着就把刚才老大倒的那啤酒杯葡萄酒端过来。

不过一航却心情甚好,笑着说道:“没关系,我给大家唱个《十八摸》听听。”

他倒真拉得下脸,当下摸出一块钱,与玻璃茶几相击做拍,扯着嗓子吼一段散板:虎背熊腰系紫绦,佯狂市井任逍遥。有酒不知天大小,任他肉眼看英豪……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气氛一时达到了最高潮。

下一把,还是一航拿黑心K,不过却是阿曼抽到了红心A。阿曼问,“还是大冒险吗?”

“对。”他嘴角浮起微笑。

“那就用二十种以上的语言说‘我爱你’吧!”阿曼笑意盈盈地落下狠招。

“哦!好唉!”乐乐首先赞成,“学长,让我再来崇拜你一次吧!”

一航略一思索,便讲道:“我爱你,Iloveyou,Ichliebedich.,Jet’aime,あいしてる……Jegelskerdig,Bongsalangoun,YavasIyublyu。”

最后一把的时候,我再度不幸地抽到黑心K,乐乐从老大手中抢过红心A,狞笑着说,“大冒险是吧?去,到庄铭那里波一个给咱瞅瞅!”

我颤抖着接过啤酒杯,我绝望过度,真心希望手中不是红酒,而是鹤顶红。

那天晚上,即使后来一航怕我不胜酒力,替我挡了许多,我还是喝醉了。大家不敢把我往姥爷那里送,只好把我扶回寝室,正好第二天要上课,姥爷也不至于起疑。

我的脚软绵绵的,像踩在云朵上。嘴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刻不停地叨叨叨,一会唱歌,以会讲笑话,整个人就好像服了兴奋剂一般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不知dào

别人喝醉了是怎么样的,总之我虽是大脑无法控zhì

行为,但脑子却是清醒着的,我记得周围的一切,甚至是别人说的每一句话。

“阿曼你对庄铭到底怎么想的?”是老大的声音,我知dào。

“什么怎么想?”阿曼满不在乎,“我对他没想法。”

……

“你是说她是在装傻吗?”

“装傻总比真傻好。”

沉入睡眠的时候,我想着:已经二十二岁了,又长了一岁,希望可以变得一个大人,不再让人抚着额头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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