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十六岁前的记忆已是模糊不清,无论我怎么回忆脑子里总和装了浆糊一样,混混沌沌的,记不起一丝一毫。我能记起的最早的一件事,就是关于我堂妹的一桩灵异事件。
像大多数十六七的少年一样,中考也同样是让我头疼的一件大事。考的好步入重点中学,就犹如一只脚踏入了重点大学,那是让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情。考的不好就得步入社会摸爬滚打,另谋生路,却是艰辛异常。
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个准备考高中的同学,那些准备到社会上工作的早就不来了。上课的老师也是没精打采的,该教的都交了,该领着复习的也复习了,剩下这两个星期,就靠题海战术了。教室里静的吓人,只能听见笔头写字的刷刷声。
那盛夏的温度就像即将沸腾的白开水一样不仅烫,而且非常闷。最是让人感到心烦意乱,下了最后一堂课,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奶奶家里。整个下午我都惦记着爷爷买回来的大西瓜。
西瓜放在冰箱的保鲜里冰镇着,再放上几勺白砂糖,凉凉的,甜甜的,光是想想就觉得非常爽口,似乎能扫除几分炎炎暑气。想到这里,蹬着自行车的腿又加重了力道,骑的自行车好像如飞奔的骏马一般。
刚到了奶奶家口,就感觉气氛有些不正常,往常家里不管有没有人在家,大门总是敞开的,怎么今天却大门紧紧的关上了呢?抬头一看门梁上还挂了一个鸡毛掸子。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解,有些意外。
按下心中的疑惑,我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伸手向大门上的门环叩去。
“铛铛铛”大铁门被我敲的直响,接着奶奶的声音传了过来。
“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来了。”
没多一会,一阵开门的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大孙子,混小子,放学啦?快进来,不过你别进西屋去啊。”
“咋了,奶,有啥事儿啊,西屋咋了?”我有些疑惑的问到
“哎!你小妹,她出事了,好像被啥冲住了,闹了一下午了。”
“啥?我小妹冲住了?啥意思?还有大门上挂啥鸡毛掸子。”我又是一脸懵逼,丝毫不知道我奶奶在说些什么。
“行啦,你小孩子家家的,奶奶也不跟你说了,你老老实实的去东屋待着,奶奶给你拿西瓜去。”奶奶有些无奈的到。
那个时候我还处于叛逆期,大人越是不让我干什么,我就是越想反着来。我也没听奶奶的嘱咐,趁着奶奶去二楼取西瓜的功夫,我去了后院,悄悄的扒在了西屋的窗户上。
眼前的一幕给我惊呆了,只见老婶在西屋的炕上抱着小妹,眼睛红的厉害。
小妹的举动更是怪异,整个身体蜷缩着,双手呈鸡爪状捏在了一起。她舌头一吐一吐的,嘴里还发出呜呜泱泱的哭声。就在我呆呆的看着小妹这诡异的举动时,小妹突然向我看来。
“啊!”我不禁叫出声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血红血红的,看不见眼白,黑色的眼仁和血色的眼珠形成鲜明对比,端得恐怖异常,尤其是她还冲我笑了笑。当时我就感觉三魂去了七魄,不由得叫出声来。
这时候奶奶从楼上下来了,抱着半个西瓜,一听到我的叫声,就赶了过来。
“你这混小子,奶奶不是说不让你看了吗?你还看,哎,你妹妹指定是冲着啥了,你岁数小,别也冲着了,快去东屋吧。”奶奶有些担忧的道。
“奶,小妹咋了,咋变这样了?”我有些担忧的道。
“哎,奶奶也不知道,中午还好好的呢,下午的时候跟我下地,我就让她自己在地边上玩儿。临回来的时候她跟我肚子疼,不舒服,我就带她回家了,想着准是你们中午西瓜吃多了,着凉了。”
“可刚一到家,她就变了个人似的,又哭又闹,说什么全家人都得死,都得死。你婶子回来了,一看你小妹这样了,就搂着她,你小妹又说她身上都是血,满屋子都是血。这不吗,你爷爷和你叔去青灵山那的大官寨请先生去了。”
“那门口挂啥鸡毛掸子啊?那有啥用?”我又问到。
“老辈儿人说,这家里要是进了脏东西,就得挂个鸡毛掸子,防止更多的脏东西进来,你爷爷就让我给挂上了。行啦,大孙子,你赶紧去东屋去吧,要是害怕啊,你就回自己家去吧,别再给你招上。”
“奶奶,我不走,我在这陪着你,等我爸他们家来,我再跟他们回去”
“嗯,行吧,大孙子,那你就跟奶奶在这屋待着,别去西屋,你得听奶奶话,不然你妈回来我让她收拾你。”奶奶又不放心的说到。
我当然是满口的答应下来,其实我也是看到小妹这样了,有些害怕,不敢独自回家,毕竟我爸我妈回来还得晚上八九点呢。
在东屋我写了写留下的作业,有些困了,就趴在炕上睡着了。直到晚上七八点钟,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我吵醒。
我睁开眼,看到我爸妈都回来了,正坐在炕边,奶奶爷爷在一旁。这时,一个陌生人映入我的眼中。他头上戴着一顶老式的雷锋帽,身穿浅绿色的军装,很复古,有一种六十年代独有的气息。一张国字脸显的很有威严。他和老叔坐在东屋的沙发上,好像是在谈论着什么,只不过离得太远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
过了良久,老叔出了屋门,搬回来一张大圆桌。
“刘先生,您看还需要点什么?”老叔恭敬的问道。
“这样吧,再去打一碗井水,拿几双旧筷子。”刘先生淡淡的道。
老叔闻言二话不说,又出了屋门。
这次老叔回来的稍微晚些,井水是在村头的古井打来的。这个年代了,村民喝的全部都是自来水,村子里能有这么一口古井也算得上是幸运了。
刘先生拿出几张裁好的黄纸,用笔蘸了朱砂画了几下,吩咐老叔将其贴在西屋的三面墙壁上,窗户也贴了一张,只留下门口没贴。不过,在门口他放了一盏用红纸扎成的小灯笼,没有点燃。
敞开西屋门,刘先生将婶子叫了出来,只留下堂妹一个人在西屋,尖锐的哭泣声不断的响起,听的人不由自主的起鸡皮疙瘩。
回到东屋,刘先生从自己带来的小背箱里翻出来一个海碗,上宽下窄,漆着黑釉,碗底画着一副阴阳鱼,看上去是个老物件。
接着又将打来的井水倒了进去,他右手握着一把旧筷子直直插进了水中。嘴里嘀咕着:“四临亲眷,族类旁属,闻言停驻!”说着右手松了一下,筷子就散了开来。
“狐朋鼠类,众仙友堂,闻言止步!”筷子又散开了。
“无主幽魂,冤亲债主,闻言伐止!”
刷~的一声,那一把筷子竟然立了起来,聚而不散,并在碗里缓缓的转动。
“我道是什么烟魂,原来是无主幽魂,说吧你为什么缠着这家孩子不放。”刘先生沉声道。
“呵呵~呵呵~”一阵古怪的笑声从西屋传来。
“我知道你来了,可我也不怕你,不信你就试试看。大不了一拍两散,这小丫头的性命,就归我了!哈哈~哈哈~”这声音有些凄厉,竟然是一个女鬼。
“她还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就招惹到你了?须知擅动凡人,可是阴司大罪,那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还不速速离去,待我与你一封表文,渡你投胎去吧。”刘先生苦口婆心道。
“嘿嘿~嘿嘿~有到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我这么一个鬼呢。老不死的,你也别托大,姑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压抑的女声又响起。
“是非对错,终有因果,既然你不愿意走,总得和我言明此事由来,若此女真的有亏与你,我也不多加干涉。”刘先生试探的问道。
“呜呜~呜呜~我好惨啊,我才二十多岁,就被车给撞死了,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啊!”女鬼凄厉的道。
“嗯?那也是事出有因,和这个小女孩儿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何苦纠缠此女不放?”刘先生沉声道。
“呵呵~呵呵~那就要问她爸了,每天晚上钓鱼回来都在我的坟头上撒尿,我岂能不怨,我岂能不恨!我怨呐,我恨,你们这些人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要我去死!你们也得陪我一起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哈哈~哈哈~”女鬼凄厉的道。
“唉!何至于此啊!既然你冥顽不灵,我也就不客气了。”刘先生叹息道。
说着左手结了个剑指,怒目盯向碗中的筷子,嘴里低喝道:“灵神在左,吉神在右,祝我威能,破擒鬼精,疾!”剑指点向了筷子,并飞速的滑过筷身,右手拿起一张黄符贴了上去。
“啊!老不死的,你做了什么?你快住手!”女鬼凄厉的道。
“哼,现在知道厉害了,方才我对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却毫不领情,如何能饶你?”刘先生冷哼道。
“先生还请绕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在我身世可怜的份上,放过我吧!”女鬼求饶道。
“放过你可以,先从那孩子身体上出来,看到门口那盏灯笼了吗?你且去吧。”刘先生沉声道。
女鬼闻言,马上从堂妹的身体上窜了出来,直奔门口的灯笼而去。
噗~一声细微的轻响,红纸灯笼亮了起来,只是发出的不是红光,而是一股绿油油的,像极了萤火虫发出的亮光。刘先生捡起了红纸灯笼,随手贴了一道黄符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