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打的叮当响,眉头却越来越紧皱。算盘的敲打之声,就像是一声声战鼓,在敲击着每一位,用命厮打的泼皮内心。

吕浮生的面色显得很难看,西市的火光越加明亮,东市的人死的越来越多,守备东市的武侯严阵以待,但却没有一方势力,要出来参与这场混混的斗争。

这是一场死斗,而幕后的操纵者却毫不关心,近乎于没人关心的一战,却是两日来死伤最惨烈的一场战斗。

随着时间的推移,倒在血流中的尸体越来越多。没经历过真正战场的吕浮生以前总以为一场战斗,双方战斗人数几十万人都算少的,没有上百万军士参与的战争都算不上大场面。

可今夜的这条街拢共加在一起不过数千人,却已是混乱无比,前面的混混没站稳,摔倒在地,就有很大的可能被后面上来的人活活踩死。

虽然混混砍人没有章法,不如军队行伍的雷厉风行,井然有序。但能体现出战争如同绞肉机一般,无时无刻在吞噬着鲜血和人肉。几十人的一组,不到半刻钟就被完全打残,足可见一场战争胜利就是用命和鲜血推挤出来的。

在战争面前,没有人是胜利者。有的,仅仅是背后听不见的哭声和惨叫声。

这也完全超脱出吕浮生先前,对于战争仅仅就只是金钱博弈的印象。不管能够保证如何强大的后勤,武器装备。总归也是需要人去支配,去作战的。只要有人牺牲,那战争就不是金钱的消耗,比起金钱,更重要的是人命。

有人倒下了,血液从他的脖颈一直在向下滴落。

“吧嗒,吧嗒。”

月色似是喜欢凑景,连月都染上了一丝红。血色升腾,像是要渲染整片天空,百年难得一见的血月,也有了一点雏形。

是否是天神也被这修罗场现的场景,感染到流出一滴血泪。

——————

王宫之内,进入御书房的内侍总监蹑手蹑脚。不时能听得见,从书桌后传来阵阵呼噜声响,微弱的烛光下,映着的是王上那苍老的面容,虽老矣,但威严余在。

今夜苏大总管和小杨子都处于轮休中,在王上会客,送走了李凝茹之后,两人也各回房内休息。所以此时当值的只有一个内侍总监。

这位内侍总监从小伺候王上,除了苏大总管之外,与王上最亲的人也就数他了。

内侍总监在行走中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上,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呲啦”声响,立刻惊起了浅睡的王上,自从王上服用了九转大还丹,得知剩下的时日不多,更是夜夜睡在了御书房,一直批示公文到天明。

“谁?”

没了旁人,王上也不用强装作健康的模样,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到内侍总监的耳中。

内侍总监小心翼翼道:“是奴才,奴才万死,捣扰了王上。”

“没事,都是自家人,本来我也要醒了。这安阳如今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经不得大风大浪了。这事情多起来,每一件事都得亲力亲为,小心谨慎才是啊。”

前半句是王上说给内侍总监听的,后半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内侍总监多年伺候王上,早已摸清了王上处事的风格。王上说的话,并不是每一句都需要回复,有些话只要王上自己,挥发情感就好。

“这薄被是你拿过来的?”

王上拉起,盖在背后的蚕丝被,放在椅子边上。伸着懒腰,笑着道:“还是你心细,小苏子当值的时候,可没想起还能盖上点东西。”

“苏大总管平日里不仅要伺候王上,还要专心修炼,也是劳累的很,想不到也属正常。”

内侍总监并没有急着,直入主题。而是慢步走到油灯旁,小心的倒满灯油,油灯火光大盛,房间更添几分明亮。

“这灯亮的久了,你说是不是就该灭了。有人替它加点油,还能再亮一会儿,可没人加油,那可怎么办呢?”

王上此刻就是一个真正的老头子,说起话来又轻又慢,好不容易拿起的毛笔,颤颤巍巍的在公文上批阅添字。

内侍总监一脸献媚的表情,道:“这是在宫里,油多的是,怎么还会没人为王上您添油呢?不然,只要王上不嫌烦,奴才我以后夜夜守在御书房,灯里没油我便添上。”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奉承献媚,其实王上作为权谋手段玩的极为透彻的人,又怎能看不出来,但就是很受用。

“这是宫里,若是寻常人家呢?这灯折腾不住啊。”

“那学着穷人家,把这油灯线剪短一些便是,总归是有办法的。”

王上呵呵的笑着道:“这灯油好添,灯线也好剪,可这安阳国的油,又有谁能帮着添呢?”

内侍总监很适时的不再接话,这可是国政,内侍是不敢随意发表意见的,不然王上起了疑心,可没内侍好果子吃。

王上一般都会想:呦,我还没死,你就惦记着伺候下一个主子,那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啊。谁知道会不会在半夜睡着的时候,进来捅几刀,被扎成卖糖葫芦串的棍子了。所以我不能先变成糖葫芦串棍子,还是让你先变成糖葫芦串棍子吧。

依着多年主仆的情分,所以还是有选择权的,只不过是刑罚的选择权,凌迟还是斩立决随意挑,皇家的刑罚可是多种多样。

其实王上也没想着内侍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袒露心声,道:“本来我也没想搞出夺嫡的事情来,我也是经历过来的人。知道这种事情,会伤了兄弟父子的情分。到时候没了一点亲情,每个兄弟都想弄死对方。不过这几个王子没一个争气的,不争抢一下,他们能有出息么?安阳未来还能继续长存下去么?”

转而又冷漠道:“可生在帝王家,就必须认清这个理。生来就能得到寻常人,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就必定要失去点什么,比起那些吃不饱的难民而言,失去点亲情又算的上什么。”

内侍总监已然默不作声,只能在王上身边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作为一个内侍,加上遗留下来十内侍专权的历史,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保持沉默不失为最好的办法。

室外有行色匆匆的人影,又有甲胄相撞之声传了进来。

王上这才将思绪从安阳的未来拉回,想起昨夜的闹事。本来王上也没当作大不了的事情,只是读书人闹出的一些小事而已,对于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王上而言,就和博安城里的老大爷一样,根本就没当回事,只不过是接着此事,当作几个孩子夺嫡的小事件而已。

但王上可能不知道,事件若是越闹越凶,总有一时会变成事故。

“今夜,外面形式如何?武侯还够用么?”

内侍总监充满关心的神情,道:“应是够了,不过方才有武侯从西市来,说是有要事相报,不过奴才看您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会儿。便不忍打扰,被奴才通通拦在外面了。”

“叫进来吧。”

“安。”

内侍总监打开御书房的木门,朝着外面道:“王上已醒,宣武侯进殿。”

门外的武侯赶紧进来,跪在地上,根本顾不得见王上的礼仪,带着哭腔,快速的说道:“启禀王上,西市今夜有暗中放置大量火药,造成大面积爆炸。除了爆炸,还有大火,因西市多为木质房屋,整个西市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并且还有不明死士阻碍灭火,不信,王上大可出殿观察,在这王宫之中都能看得见西市的火焰。还请王上下令驰援西市。”

王上毕竟是王上,多年的历练早已做到宠辱不惊,喜怒不言于色。冷冷道:“不急,下一位。”

方才造成门外响动的武侯,当堂跪下,道:“启禀王上,东市外有大量泼皮聚集,斗殴。现已造成大量伤亡,血都快流进了东市。并且在这群泼皮之中,有修炼者斗法,导致几个坊的坊墙接连坍塌,给博安城的百姓,造成不安的负面影响。”

“下一位,我要听听今夜还有多少坏消息。”

一位金龙卫的士兵,刚刚进入御书房,也是立刻跪倒,道:“禀告王上,玄武大道有大量读书人聚众闹事,现已将大部分读书人控制住。”

“可算有一件办得好的事,还过得去。”

在两件坏事之后,终于听见一件相对来说,还算好的事情。王上的表情竟有一丝欣慰,可下面金龙卫的报告让王上立刻改了面色。

金龙卫士兵接着,报告道:“但还有一小部分读书人,冲破武侯的封锁区,进入王宫外金龙卫的驻守处,金龙卫为了保护王上安全,直接将冲入金龙卫防御线的读书人,当场全部射杀。”

“啪。”

“岂有此理。”

王上重重的拍着书桌,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拍打,书桌上的某处位置似乎比其他的地方,有一块手掌形的大小,要比书桌的整体平面低上几毫。

可能是王上的遗传,不论是魏王还是太子在着急的时候,都是喜欢拍打桌面。

“最后一个,赶紧说。”

王上紧咬着牙关说出,道:“我倒要瞧瞧,这群孽子都干了些什么?安阳没完,倒是先把博安城彻底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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