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读书人误导的言论看似可笑,可对于那些听之任之的劳苦大众而言正是他们最不懂且关心的问题。他们不会想着说只有傻子才会做出贿赂王上的举动,他们只见过村里的地主给了衙门供银,便能在没有学识功名的情况下买了几品无实权的小官做做。就自以为儿子讨好老子,也能捞到一官半职。
而物价上涨在前世看来更加简单明了,所有市场上商品的定价本就是依托于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掌控的,看不见的手换而言之就是由买卖双方对于自身商品价值波动在市场上所定义的某个约定俗成的价格。
就如同前几日客栈老板前去买肉,肉比平时贵了几个铜板,客栈老板不解逐问之,卖肉的屠夫道:菜涨价了。卖菜的道:米涨价了。卖米的道:水果涨价了。卖水果的道:进城卖水果需要住宿,住宿的费用涨价了。
问来问去,涨价的缘由变成了一道圈又绕了回来,谁都说不出来是谁先涨价的,但商品确实是涨价了。可没读过经济学的百姓却不解为何要涨价,在这些读书人的蛊惑下比起谁做官,谁当王上而言,这些日常生活用度的价格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东西,自然是跟读书人一起敲击声响来抗议,只是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为了祖制,而是为了涨价的肉,菜,米,果。
而那些无知的百姓却不知道唆使他们抗议的却不是真正自己关心的东西,反而是自己最不关系的政治在驱使着自己被别人当成工具使用。
就在大鼻子书生继续高调的演讲之时,驻守在玄武大道两边的金龙卫终于动了,他们整齐化队,全部转身收回保护着两排街道的安阳日月旗,每个金龙卫手中都拿着一把长长的旗杆跑回王城大门口,再次如山一般驻守在王城门口,又有两队金龙卫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王城大门口走出,其后拖着几条长长的拦马杆列在所有金龙卫的身前,彻底放任这帮读书人此刻敲击的有声抗议。
远处的吕浮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神左右摆动,大概能够理解出王上此举的意思,大概只是四字静观其变,首先确保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他在等,最起码他在等一个儿子能够出来平息这件事情。
此时暂管大理寺的魏王还在心急如焚的寻找自己最信任的谋士吕浮生,可他哪里能想的到吕浮生此时跟着抗议的读书人一起,正拿着铜板欢快的在街头敲击。
其实吕浮生也在等,与王上不同,吕浮生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找出真正的幕后势力,如今的博安城更像是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风波动。
自己捡的神教圣女安妮带着三百骑士团名义上是来寻找邪王的计划,可为什么又要挑在一个国家处在王权过渡期这个风雨交加的时候,又或者是邪王的阴谋。
正一门为何又要在此时派出门中最擅长计谋的老道和最具潜力的剑五来到博安城支持太子,真的只是如表面一般简单么。就像是自己也不是真心为魏王卖命,短期是为了完成贤王的嘱托,远期也是有着更大的计划。
此刻的博安城似乎已经成了多方博弈的棋盘,谁都不知道谁背后是不是藏着更大的阴谋。如今信息获取并不完整全面的吕浮生自然想要等等观看局势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就算找不到吕浮生不代表魏王就不能及时下达指令,安阳大理寺寺卿是有监管博安城内安全之责,就在金龙卫有所行动的时候,虎贲军也赶来了玄武大道,每一个虎贲军身上着全甲,手持长枪,腰佩长刀。完全属于上战场的装备。不只是虎贲军,城中一应武侯,不良人皆出动把守各个坊门坊间,以防止有人趁乱作案。
虎贲军把守在整条玄武大道从南门直到王城的每个分路街道,不允许闹事的读书人走出玄武大道,若是要求出街可以,但是需要放下手中敲击之物。
在守城领头兵的污头垢面的疯子出现在了玄武大道,博安城中没人知道这个疯子到底是谁,从何而来,家人住在何处。反正突然有一天便能在博安城的每一处角落看见他,说来也奇怪,这个疯子只喜欢看太阳,天天都朝着天空发呆。
这个疯子总是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能够活到现在全都是靠着博安城人们好心的救济,饭馆小二将客人吃剩的饭菜留给这个疯子,布店裁缝将剪剩的碎布织成布料给他取暖,博安人对于疯子或是残疾人的印象远远要好于那些想着不劳而获的乞丐。
也因这个疯子没有身份,没有家人,就算官府的收容处想要救济,这个疯子也不接受,每次被领会收容所,第二日准会看见这个疯子又偷跑出来望着太阳,到后来收容处也不管他,放任他自生自灭。
这个疯子跟着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一起敲打声响,不过他并没有铜锣大鼓,他只有一双手,他重重的拍着自己的手掌,拍到通红也满不在乎,如同没有痛觉,但他不是冲着王城的方向,他还是望着高高的天空,哪怕此刻是雨天没有太阳,但他似乎能够准确的知道此刻的太阳是藏在哪朵雨云之后,仰着脸呆望着空中的一处,大雨婆娑,冲刷着他不知多久都没洗过的满是污垢泥土的脸,雨水顺着他被打湿瘫软的长须落在地面,只有他的脚底一片泥泞。
他毫不畏惧天空的大雨,而老天似乎看出来他的不忿,在他的周围加重加急加大了雨点,可他依然毫不畏惧的望向不敢露面的太阳,只他一人之地,夏季落下的雨点似乎都带着冰碎,他的脸已经被割破了几道,但他还是直挺挺的看向天空,不只是哪一根傲骨还在支撑着他拥有不畏老天的勇气,疯子嘴里极小声呢喃着:“天,你也会害怕么?日,你也该换一换了吧。”
就在虎贲军大举进入玄武大道时,魏王身边的黑白无常二人随队一同前来,二人隔着远处就看见今日换了一身书生服的吕浮生在眉飞色舞的卖力敲打着铜板,二人身轻无物,在没人能够看清的前提下便悠然飘到吕浮生身边,真的就像两只鬼怪一般,若是吕浮生晚间出门遇到这二人肯定会被他们吓死。
白无常阴阳怪气的在吕浮生身旁突然开口道:“道长真是好兴致,魏王殿下此刻都火烧眉毛了,有人还能跟着这些废物一起胡闹。”就算吕浮生今日穿的一副书生模样,可先入为主的理念下白无常还是以为吕浮生的本业是一名道士。
靠近自己身边突然出的一声吓了吕浮生一大跳,蹦起一高,就将手中用于敲击的石块扔向了白无常,有些娘的白无常娇滴滴的一挥手,石块在白无常宽松的白袍下没了踪影。
这才反应过来的吕浮生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呼:“吓死老子了,是哪个怂货吓的老子。”待看清是白无常的面容,心里暗道这家伙可不好惹,别看别表面上娘们唧唧,可却是个实打实的知命高手。赶紧陪着不是道:“原来是白公公,不对,原来是白兄啊。请恕在下眼拙没认出兄长来。”吕浮生当真被吓的不轻,连在心里俳谐白无常的称呼都误说出了口。
翘着兰花指的白无常虽然娘,但却很讨厌别人用这方面的语言戳自己,顿时很是气愤道:“我看你小子是嫌活得太久了吧。”手中已然发起灵气光芒,一步迈出,身上气势骤起,这气势手下没几百条人命是绝对养不成的。
一直没说话的黑无常一步挡在白无常身前,按下白无常将要抬的手掌小声道:“弟,要以大事为重,现在殿下还是需要这个人的脑子为他出谋化策,不及于一时。”黑无常与白无常不同,此人身强力壮,若是放在前世肯定是个健身房的教练,不然都对不起他宽松黑袍下依然能够清晰凸显出的腱子肉。
黑无常性格算是直爽对着吕浮生道:“道长莫怪,家弟实在是对某些词眼有些敏感,你也是无心之言,算不得真,此事就过去了吧。”
这可是个明显的台阶,吕浮生马上接道:“哪里的话,要说不是也是我的不是,当真是我的无心之言,还得是我向白兄道歉。”
“哼。”白无常一脸小女生的表情,很傲娇的别过头也不再理吕浮生。看的吕浮生很是作呕,可却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可就真的把眼前的黑白无常得罪的死死的。魏王手下四大金刚每一个人可都不是好惹的,那可都是拥有知命境的中阶修炼者,距离高阶修炼者那真是一步之遥,只差迈过一道门槛而已。
除了眼前通常跟随在魏王身边的黑白无常二人外,剩下的两位分别是善用毒杀人于无形的妖女以及统领整个虎贲军的武将。
“历代读书人闹事都是件麻烦事,何况前日城里还死了个当兵的,本就人心惶惶,如今可谓是多事之夏啊。咱们此时已经落了下风,再不出手可就晚了。魏王很需要道长的指点,还望道长随我兄弟二人回魏王府一叙。”黑无常很是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