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位于大陆南端,隶属南域最大的国家——猎魔者联邦。
猎魔者联邦是一个以公会联盟为执政载体的联邦制国家,以对契魔的深入研究和演化利用驰名天下,是大陆四大强国中财力和技术最为雄厚的。
洛城的执政者为联邦四大执政公会之一的蔷薇公会。
蔷薇公会讲究取材于民,比较重视基础修士的培养。修士成就高下与天赋关系很大,但并不是绝对的,后天的努力和达者的指点也至关重要。
所以蔷薇公会在治下的各个分会都设立了图书馆,偏远如洛城亦是如此。
蔷薇公会洛城分部就设立在城镇的最中心,从之前的茶肆出来,穿过两条街就是。
行过一楼熙攘的公会大厅,二楼就是图书馆,馆内设有独立的静室。静室具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可有效的避免外界的打扰,是理想的看书、思考或者打坐修炼的地方。只不过这些静室标价不菲,所以很少有人问津。
其中一间静室中,一个少年手拿一本《灵力的感知与运行》,边看边紧皱着眉头。桌上放着另一本《开源要义》和三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
正是之前茶店里的说书少年,褚烈。此时他已脱去说书时穿的长袍,露出里面的粗布麻衣。
“秀才”说对了一半,在打翻桌子的同时,褚烈的同伙——老头收掉了灵石和金币。他没猜到的是,在翻窗落地之前,褚烈已经将灵石拿回了自己手里。
另一个人癞头却是完全失算了。
如果褚烈听见后面癞头说的话,绝对会嗤之以鼻。因为在逃跑这一点上,多少年了他就没怎么赢过那个活成精的老家伙。
从茶肆脱身之后,褚烈第一时间就来到了这里。无论茶肆里的事情后续怎么发展,只要他不走出这间屋子,外面的世界将暂时与他无关。
到手的灵石放在身上,那就和金币没什么两样,只能发挥作为金钱的价值。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它们“消化”掉,化为自身的实力,不能有丝毫拖延。
因为对现在的褚烈来说,时间大于一切。
转眼过去一个多时辰,时间不知不觉接近中午,褚烈结束了打坐,感知从身体中退了出来。桌上的三块低级灵石已全部变成粉状,被吸收完毕。
连续汲取三块灵石,对他来说还有些勉强。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微微叹了口气。
收获并不理想。
三块低级灵石外加大半个上午的修炼,灵力的储量仅仅增加了半滴,坚韧如他,也不禁感到一丝气馁。
“上至百会,下至涌泉,汇于会阴,归于下丹,静如潭泉,行如涓流,循环往复,日积月累。”这是《灵力的感知与运行》中对周天运行的描述。
修行的第一步,是能感知到存在于身体各大要穴的原生灵力。如果不能做到这一步,就说明不具备修士潜质。
做到这一步之后,接着就要选择一部相应的功法,依据功法所述,试着将这些原生灵力动起来,冲出穴窍本身,在经络中运行。等到全身各大穴位全部联结起来,以下丹为起点,形成环路,就是周天。
一般来说,一个人能做到周天这一步,那么已经看见了成为修士的曙光。接下来只要经过不停的熟练,加快周天的运行速度,降低每个周天的时间和精力的损耗,用最短的时间完成量和质的积累,最终量变引起质变,源海初成,从此迈入修士世界的大门。
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因人而异,快者三到五年,慢的十年二十年,甚至大半生。功法的好坏在成为修士之前区别并不明显,这其中差距的由来,主要就是个人资质的差别。
将下丹开辟成源海,是达成一级修士的标志,这一过程又叫做“开源”。
《开源要义》中记述了开源所需要的基本条件:
“积灵如捧,行能满穴,则至开源。”
就是说灵力积累的数量,在感知中要达到一捧水的量,周天运行的时候,灵力的涓流能充满各个穴窍,这个时候就是冲击修士境界的最佳时机了。
每完成一个周天,灵力的数量都会增涨一点。在成为真正的修士之前,人们是无法将灵力运用在武技之中的,所以初学者们的灵力虽然少得可怜,增涨的也很慢,但却不会减少。
所谓修行,最开始,就是灵力的正向积累,比的是资质,勤奋和持之以恒。
当然,这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的。不幸的是,褚烈不在这个“绝大多数”之列。
十岁那年,他第一次完成了完整的周天。从那时起,他悲哀地发现,他修炼所获得的灵力并没有完整的储存起来,而是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的减少。
这种体质叫做灵力易流失体质,简称“海绵体质”或者废物体质。
顾名思义,如果将灵力比作水,那么褚烈的身体就好比一块海绵,不停地吸收着周围的水。
对于褚烈来说,想要成为修士,就好像要在一个容器内打满水,别人用的都是木桶,而他用的是竹篮。
事实也是这样,有记录的具有海绵体质的人,从来没有能成为修士的,这也是废物体质这个称呼的由来。
有记载称,灵力的流失是下丹这个周天运行的中枢穴窍出了问题,如果能成为修士,下丹经过改造升级成为源海之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是这种假设与实际相悖,根本无法印证,等若空中楼阁。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修士?”当年,老头对褚烈的坚持嗤之以鼻,“人生在世逍遥快活最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大爷我年轻的时候那也算是南域声名赫赫的大修士,又有什么用?哪有现在一半自由潇洒?”
对于老头三句不离“老子年轻时”这样的说话方式,褚烈早已免疫。
自由潇洒的前提从来都是强大的实力,褚烈对老头的说法弃如敝履,“被烟翠楼大姐头拿着扫把追着满城跑,边跑还边喊饶命的大修士,想不出名都难呢!”他这个“大”字音拖得老长。
老头难得的老脸一红,装作没听见,继续道:“以老夫纵横大陆百余年的阅历来看,你这种体质想要成为修士,除非搬到一座山上去修炼。”
“什么山?”
“灵石堆成的山!还有,别指望大爷,大爷一个镚儿都没有!就是有,也还有更重要的用处,烟翠楼紫萝姑娘还等着我去拯救她呢!”老头举目望天,一副找到真爱的模样。余光斜睨到褚烈稚嫩的脸上表情依旧坚毅,并未动摇分毫,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积累的精髓在于开源节流,在褚烈这里,既然节流行不通,那么加大获取的源头也是可以的。他曾耗费整年的时间,尝试过各种快速获取灵力的办法,到最终,行之有效的就只有老头说的那一个——直接汲取灵石。
然而,靠吸收灵石里的天然灵力来加快自身灵力的累积,其实是费力不讨好的行为。这种方式获得灵力驳杂不纯,初学者无法驾驭,会大大影响开源的成功率,再有钱的人也不会选择这种揠苗助长的修炼方式。更何况褚烈也不是有钱人。
但他没得选,如果不能积累足够多的灵力,连尝试都没有机会,成功率之说自然也是无稽之谈。
从那时起,褚烈的生活就只由三部分组成,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挣钱,然后换成灵石,修炼。
如此过了整整十年,褚烈体内的灵力距离《开源要义》中记载的“积灵如捧”,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七成。
“还远远不够!看来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这一趟落魂崖,势在必行了!”
按照现在的速度,按部就班地达成目标至少还得三年时间。褚烈如今已经满二十岁,已经等不起三年了。
猎魔者联邦的版图到洛城为止,再往南就是漫无边际的蛮荒森林。它从亘古时期就开始存在,其内森林沼泽湖泊河流不计其数,异族妖兽繁衍不息,人迹罕至。
蛮荒深处猛禽凶兽横行肆虐,沼泽毒虫遍地,无处不在的瘴气之毒,人人谈之色变。但对强大的修士来说,蛮荒森林又是富含宝藏的福地,盛产奇珍异兽、灵药灵石,甚至是契魔。
褚烈对于蛮荒并不陌生,当年他被钱逼得走投无路,小小年纪就一头扎进蛮荒。好在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多次九死一生都侥幸存活下来,最终在那里站稳了脚跟。这么多年来他修炼所用的钱,大都来自那里。
再后来,褚烈渐渐发现,流失的灵力其实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散逸在他的身体之中,悄悄地改变着他的肉体机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褚烈慢慢长大,在灵力的滋润下,他的肌肉、骨骼、神经等都在悄悄发生改变,甚至视力、嗅觉、听力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辅以系统的身体训练,几年过后,他的肉体变得愈发坚韧凝练。
身体素质的改善算是意外之喜,他锤炼身体的初衷并不在于此,最终还是为了增加生存和获取资源的能力,更好地辅助自身的修炼。纯肉体力量的增强并没有给褚烈的实力带来质的飞跃,但敏锐的五感和迅捷的反应速度让他在蛮荒森林里如鱼得水。
即便如此,一想到马上就要去落魂崖,他的表情还是凝重起来。点上一根特制的雪茄,猛吸一口,清冽的香气混合着烟味直冲脑海,让人精神一振。
“正好烟叶也没有了,顺便去弄点吧。”他猛的起身,离开了公会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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