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行并没想一整晚,没过多久就拿起电话打给何沛媛。电话接通了,但被叫方没声音,判断不出那边的环境。

杨景行喂:“休息没?”

“没呀。”何沛媛声音不大:“周末,晚点,电影没看完。”声音好像有点困了。

杨景行问:“什么电影?”

“什么……”何沛媛估计也是打发时间:“怦然心动,美国的,随便找的一部。”

杨景行哦,不绕弯子了:“有没有最近的照片,给我一张。”

“什么照片?”何沛媛完全没头绪。

杨景行说:“你的照片,今天你和齐清诺没去学校,我合影里只有九个美女。我自己想办法加上去,不蒸馒头争口气。”

何沛媛呵一声,似乎不予置评。

杨景行也不强求:“没有呀?那我再想想办法,你继续看吧。”

何沛媛建议:“你先找老齐要。”

杨景行嘿:“不敢……也行,我试试。”

何沛媛又呵一声。

杨景行正经点说明:“没别的事,打个招呼,谢谢一直以来的帮助和支持。”

何沛媛坦然宽容的语气:“说反话吧,我听得懂。”

“不是反话。”杨景行挺周全:“跟她们都说过了。”

何沛媛好像不太愿说话,哦一声。

杨景行识趣:“行,不说了,你继续看,拜拜。”

何沛媛似乎看穿一样轻蔑:“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想问什么就问!”

“没有。”杨景行单纯:“我就问一下……”

“问什么?”何沛媛抓住马脚了:“问老齐!?”

“不是!”杨景行挺在意的语气:“问你,你没为难吧?”

何沛媛肯定是莫名其妙了:“没呀,我有什么为难的?”

杨景行呵:“是这样,团长人生中,最屈辱的事情,被你给看见了,没难做吧?”

“我没看见!”何沛媛强力否认:“我没看见你们……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杨景行嗯:“没为难就好……”

“你也知道不好看啊?”何沛媛突然赞赏起来:“不傻呀。”

杨景行呵呵。

何沛媛问:“怎么了?今天受刺激了?失落了?”

杨景行否认:“没呀,不是,预料之中,理所应当……”

“丢人吧?尴尬吧?让人议论了吧?”何沛媛这是恨不得拍手称快:“面子工程也没有了……”

杨景行不觉得:“没有的事,谁敢议论我?”

“今天的事!”何沛媛无视杨景行的自我安慰,义正辞严地:“你怪不了任何人,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杨景行承认:“嗯,是。”

何沛媛又恨铁不成钢:“我就想问你,两个星期的时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那天晚上我就跟你说了,一再提醒你,不能再拖。”

杨景行记得:“是。”

何沛媛超有正义感:“你自己想,换位思考,换作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别人为你做了那么多,可你那天在干什么?好好想想!”

杨景行被质问得不敢出声了。

何沛媛又说明:“我不是说陶萌和喻昕婷有不对,关键是你自己,经过这样的事……说屈辱也不算夸张,可是你还是这种态度……是个人也心寒了!”

杨景行嗯,似乎都在他预料之中,尽在掌握。

稍一沉默,何沛媛突然一字一顿:“杨景行,你是个——混蛋!”斩钉截铁的,最后两个字音量猛增,感觉是爆发了怒火。

不知道四大师是宠辱不惊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应承得挺干脆:“是。”

何沛媛果断放弃:“算了,不说了,挂电话!”

杨景行是不是有点那种倾向:“谢谢,忠言逆耳……”

何沛媛大声申明:“没人跟你忠言,犯不着……我就事论事!”

杨景行嗯。

“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何沛媛好像越来越气,“不想对牛弹琴。”

杨景行诚心解释:“我不是没听进去……”

何沛媛突然温柔起来了:“呀,没事啊……我跟他们开玩笑,好玩,没有……平时都这样,早习惯了……”

杨景行能清晰地听见何沛媛妈妈的声音了:“跟谁?开玩笑也要有度。”

“管得真宽!”何沛媛也不是多孝顺,不过语气算温柔:“还不睡,几点了。关门,凉气跑没了!”

母亲又让女儿早点睡,盖好毯子,少吃点零食,可记得刷牙……

有点撒娇又不耐烦地应付走母亲,何沛媛很有跨度地转换成讲电话的语气了:“喂!”

杨景行嘿:“天下妈妈都一样。”

“嗯……”何沛媛似乎不愿意认同。

杨景行嘿:“你睡前不刷牙啊?”

“我妈没话找话!”何沛媛太冤枉了:“我牙齿有问题吗?”

杨景行说:“没,很白。”

女生不是真的容易贿赂,何沛媛的语气比骂混蛋的时候好些了:“你爸妈应该开心吧?”

杨景行嗯:“很好,早知道我从小学就开始努力学习,少挨多少骂。”

何沛媛是不是又敏感了:“我不是骂你,没这意思……”

杨景行好胸襟:“是我也不记仇。”

何沛媛叹气比较长:“我知道你想问,我陪老齐一上午跑了三个地方,几个单位都要我们自己衔接沟通,很繁琐……没心思聊别的事。”

杨景行嗯:“有体会,到机关单位办事遇到有些人是比较折磨人,你们还好,我们搞演唱会更麻烦,露天的一般不敢想。”

何沛媛要说的不是那些:“你也别怪老齐,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

杨景行诚意:“我怪她什么?我没混蛋到这个地步。”

何沛媛真叹气:“……不知道你们这样要耗到什么时候去。”

杨景行觉得:“不是耗……就是让时间慢慢平复……”

何沛媛讥笑一声:“时间?是,时间是能淡化,但是也有一句话,水滴石穿,就是时间。多久了,你们淡化了吗?越来越……一团乱麻。”

杨景行好像无力辩解,只能开空头支票:“以后我会吸取教训。”

何沛媛还是有点冷笑声:“跟我说没用。”

杨景行明白的:“好,不说了……你记得刷牙。”

何沛媛又想不通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不主动?不是要你道歉,就主动打个电话,给老齐,随便什么理由,让我们今天一起去学校……就不会这样难看,她不会故意给你难堪,学校不光有你杨景行,不是都冲你去!”语气充满正义感。

杨景行好像有点伤感:“我想过……我说不出口。”

“你说不出口!”何沛媛好像又激动了:“那你想过别人没有?我们怎么面对?我怎么办?我怎么选择?别人怎么想我?”

杨景行没回答。

何沛媛没再打扰母亲,控制了音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倾诉:“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出现在我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杨景行畏惧试探语气:“没这么严重……”

“跟我有什么关系?”何沛媛好像只是自顾自发泄不满:“凭什么!”

杨景行好苍白:“这事情会过去的,这次事出有因,你别想多了。”

“是。”何沛媛十分肯定:“对你而言当然肯定要过去,越快越好!”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杨景行比较乐观:“不至于吧。”

何沛媛在意的却是:“如果我今天跟她们一起过去,齐清诺会怎么想?”

杨景行觉得:“她不会怎么想……”

何沛媛称赞:“是,你们都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我庸人自扰,行了吧!”

“不是这个意思……”杨景行山穷水尽了:“我怀疑,你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电话挂断了。

杨景行有志气了,并没有再给何沛媛打过去,仅仅发了一条短信,而且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十二点半的时候,何沛媛给杨景行回短信了:

刚看完电影。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很多事对当事人而言远远没有旁人说得那么简单容易。

我当然无权要求你去做什么怎么做,只是作为朋友,我应该给你衷心的建议,至于是非对错,由你自己判断。

我认为,时间不会主动为你解决任何问题。足够长的时间或许能帮人淡忘一个人,或许能让心头的伤口愈合,但是它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可一旦当你内心深处不想忘记一个人,我想海枯石烂也是枉然。

我知道你不是在放任自己,可能你真的不忍舍弃,但不知道你想过没有,你留下的可能不光有回忆和纪念,也很可能包含后患。我举个例子不知是不是恰当,没有断绝的感情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然后时间所造就的就是水滴石穿,或者千里之提毁于蚁穴。难道那天发生的一幕幕还不是教训吗?

你不要觉得是偶然巧合,巧合只是把矛盾暴露出来,不是巧合造成了矛盾!

有那么关心在乎你的三个人,你很幸运,只可惜,并不幸福。我知道可能是负罪感导致你不敢迈出关键的一步,但是我想提醒你,世事没有十全十美,一份缘分加两段遗憾,要远好于三颗流离的心。

我作个不负责任的推测,如果继续现在的状态,或许你就会成为她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成为一种煎熬。反之,如果你能做出选择,对她们而言未尝不是尘埃落定的解脱,如果你也体会过想一个人的滋味。

啰嗦了这么多,希望你不要嫌弃,真心诚意。我也没有埋怨你,之前的电话,向你道歉,并非否定你的人格,也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就当是皇帝不急宫女急吧,哈。

另,恭喜毕业,祝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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