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您的咖啡!”
咖啡店里,一位动作利索,笑声咯咯的女服务员正在忙碌,她的声音总是充满了青春动力,给形象上增添了活泼分值。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林深。
深秋天的阳光里,暖意的咖啡最会荡漾着年轻人的心,尤其是在今天这样周末散漫的美好时光里,引得咖啡馆人气如烧开的水温热气沸腾。
“先生您好,您点的咖啡。”另一个很甜柔的声音响起。
向冬漾答应过叶窈要报答她一顿咖啡,才刚进门时他就听见了姜晓棉的声音,往里面瞧去,端着盘子的服务生正是姜晓棉。
“咦?晓棉,你怎么在这里?”
姜晓棉和林深闻语转过身,见向冬漾踏脚刚进店门。
林深最喜拿他打趣,把手搭他肩上笑道:“呵,我把你的心上人拐来做苦力了,怎么,心疼了?”
“喔,周末嘛,我来这里打钟点工,勤工俭学。”姜晓棉在旁边解释。
向冬漾看了一下环境,满座的客人少不了要忙忙碌碌,关心着问她:“那这里辛苦吗?辛苦的话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姜晓棉摇摇头。但是对于这种话还是感到少许的膈应,这点苦对于她根本算不得辛苦,甚至是微不足道。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咖啡馆里,因为她没必要把自己当做千金小姐。
三个人站在这里多说了一句话,就引起了咖啡店老板的不满:“哎,我们忙得水深火热,你两倒在这里聊得事不关己啊?还不赶快去帮忙!”
“好。”林深笑着吐了一下舌头,姜晓棉忙尴尬着过去做活。
向冬漾见此只坐在一旁的空位上等她们忙完。
这个时候,姜晚莞站在校门外,她瞅准了时机邀请韩非然去喝咖啡。
“非然,这边!”她向远来的韩非然大打招呼,“我在这里!”
韩非然小跑过来,带些气喘呼呼,毕竟从宿舍跑到学校门口还是有小段长距离,他擦了擦汗说:“晚莞,你不是说有学习部不懂的地方要和我商量吗?怎么约到学校门口了?”
姜晚莞面带笑意问他:“怎么,自从收到学生会副主席的任命书后就开始对我摆架子,放任不管了?我当初可是你招进来的,现在我有问题请教你,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韩非然笑着摇摇头,虽然他竞选上了学生会副主席,但是他的责任是更重的。
“不是,你不懂的地方我肯定义不容辞,只是为什么不在会议室里讨论,偏要把我约到学校门口?”
姜晚莞神秘地拉起韩非然:“走,我请你喝咖啡,再向你讨教!”
咖啡对于韩非然来说,这个是个很高档的东西,他喝过的咖啡,是速溶的。
面对姜晚莞的热情,他还是想拒绝。
“晚莞,要不这样吧,我把时骞叫来,有哪些问题我们开个小会斟酌讨论一下吧。”韩非然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姜晚莞撇了一下嘴:“他啊?我真觉得他这个领导小材大用,比起你可差远了!”
韩非然瞧出姜晚莞对代时骞的不满,道:“没有吧,我觉得他很不错啊,你好像对他有成见?”
“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成见。”姜晚莞否认了韩非然的怀疑,直拉着他向前走去。
这时,叶窈应约来到咖啡馆时,一眼就瞧见了向冬漾,“嗨,向冬漾,周末快乐!”说着就要朝他的方向走去。
这时,姜晓棉端着咖啡走来,听到叶窈呼唤向冬漾的声音,挪了一下眼光,心中有些分神。
“啪!”一声咖啡杯碎落的声音很是响亮难听。
姜晓棉没有注意到旁边走过的客人,咖啡泼出来洒了人家一身。
“你眼睛怎么长的,瞎了狗眼的,这过道这么宽也能撞到我!”
面对顾客粗鲁暴躁的声音,姜晓棉一整颗心慌得如同刚犯事被捕的小贼,脸又顿时羞的红窘,立即去将地上的咖啡杯碎片拾起。
老板在一旁,看见这场事故,立刻过去安抚了一下客人:“先生,真不好意思!”随后又责备了一下姜晓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先别收拾,给客人倒个歉!”
向冬漾要过去时,被一旁的叶窈揽胳膊拉住:“你先别急着出头,看看那位贵客什么来头。”
一刚开始客人的责骂,让姜晓棉六神无主,经老板来提醒,才想起忙去道歉:“先生,对不起。”
叶窈说他是贵客,还果真是气场的傲慢级人物。
他嚣张的火焰可不是一声道歉就打发平息,抓着了理就没有打算息事宁人,厉言呵斥着姜晓棉:“你弄脏了我的衣服,第一时间首先没有道歉,而且还先去捡破烂渣子,我的衣服可比你这破烂渣子值钱多了,现在当着面把我的衣服擦干净,就是舔也要舔干净了!”
一声苛刻斥责的要求,更加让姜晓棉惧怕的眼神和小抖的双手无处安放。
现场的吃瓜群众看到姜晓棉就闲言碎语起来:
“你看,她不是韩非然告白的女生吗?多丢人!”
“是啊,打工不怕什么,最怕她这样笨手笨脚。”
……
姜晓棉听见了校友们的嘀咕,众目睽睽之下,对顾客的话不敢反驳。
“擦啊!”
顾客耻嘴歪脸又斥责一句,连带喷口水沫渣的丑态暴露出来。
姜晓棉如惊弓之鸟,手抖慢吞地拿起一旁的纸巾,要去擦拭客人衣服上的咖啡渍。
“晓棉,别擦!”
一只有力的手阻止了姜晓棉,那是向冬漾。
他白了一眼客人,带着驳回的语气帮腔:“先生,这姑娘也向你道歉了,她还只是个学生,没有必要这么为难她吧!”
那顾客本就是高傲受不得别人说他一句,听见向冬漾如此跟他抗语,心中本不悦不快,这下又添了一层不平衡。
“那不是姜晓棉吗?”
此时,姜晚莞带着韩非然来到了咖啡馆,刚好碰见这茬。
听见那客人冷笑一声:“敢情还有帮手如此出言不逊,你凭什么替这个臭丫头出头!”
“就凭我会保护她!”
向冬漾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对他的目光。
“如果你觉得你的衣服很贵重,我可以赔给你,但是你要向这位姑娘道歉,因为你刚才辱骂了她!
那顾客听了这话就直脾气爆来,他怒抓住了向冬漾的衣服:“赔?可以啊!脱光你身上所有的衣物来赔,当然,也可以脱她的衣服来赔……”
“啊!”那位顾客惨叫一声。
因为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向冬漾狠狠的一拳,整只眼睛立马黑肿成熊猫眼,眼球的怒火又红成乌鸦眼。
咖啡店老板急忙过来相劝:“哎呀,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现场的火药马上就要爆炸了,哪里劝得住?
大家都屏声敛气,忐忑起来。
顾客火冒三丈,怒眼冲冲地推开了从中相劝的老板,拿起旁边的咖啡罐子,立马就要朝向冬漾砸去。
“不要!”姜晓棉过去阻止,忽觉头上一阵疼痛感,袭来全身,眼前一黑,倒在向冬漾面前,顿时血渐流滴在她的白衬衫领口。
“姜晓棉,姜晓棉?”
“晓棉,晓棉……
那一刻,姜晓棉亦不知道自己躺在谁的怀里,只听到各种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自己又挪不开眼没有了意识。
咖啡馆现场,无知的人惊呆在望,咖啡老板抖着手拨打110,关心命的连忙急拨了120,伤了人的拔腿逃逸,向冬漾抱起姜晓棉截车去了医院。
“喂,冼大哥吗?我是林深,这回晓棉真的被人打了……”
冼新辰接到电话立马结束了公司里的会议赶到医院,一来就看到很多人沉着面色站在门口等候,向冬漾,林深,姜晚莞,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那个人是韩非然。
“晓棉呢,医生怎么说?”冼新辰赶到后直问林深。
林深面对冼新辰面有愧色,“冼大哥,晓棉她还没有出来。”
……
半晌后,医生推门而出。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冼新辰冲上去问,他们都围在医生的旁边等待回答。
“幸亏人送得及时,不过她有轻微的脑震荡,家属到了吗?需要去缴费签字。”
冼新辰忙去签了字。
韩非然这是第一次见冼新辰,他望着这个男人,一身的体面西装,一脸的紧张情绪,如姜晓棉的命就是他的命。
“他是谁?顶着家属的身份,听林深的唤法,又姓着另外一个姓。”韩非然心想着悄悄问林深:“林深,那个去签字的人是谁?”
“他是晓棉的哥哥,他们是重组家庭。”
这场意外,终于安定了下来,然而总有别的事情要发生,
冼父与白母来到医院,看到姜晓棉的同学们都在。
“谢谢你们,天也不早了,你们回学校吧。”
白胜雪客气地遣散了他们,毕竟这么多人在医院,成堆着如是在守不好的大事,叫人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林深心里一直歉疚,对白胜雪道歉说:“阿姨,都是我不好,晓棉是陪我去咖啡馆打工的,我没有好好保护她!”
白胜雪没有理由责怪林深,自己也知道,林深和姜晓棉是很要好的挚友,无从责起。
“孩子,快回学校上课去吧,有空了来瞧瞧晓棉。”见林深抹着眼泪汪汪,白胜雪又拍拍她试问:“啊?”
林深走了,白胜雪看到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认出是姜晚莞,嘴皮沉重着启唇招呼:“莞莞,我……我是婶婶啊。”
姜晚莞看着眼前亲切叫着自己名字的婶婶。这个婶婶,穿着既漂亮又高贵的衣服,拎着名牌高档的皮包,满眼的雍容华贵几乎难以辨认。想当年小时候听她一声亲昵呼唤“莞莞”,那时候的婶婶,还只是一个衣服破了都还要缝缝补补反复来穿的贫家妇女。如今,不仅改头换面,身旁还陪站着一个更高贵的男人,盛星地产的创始人。
姜晚莞心中的怨言再没法更恶毒:“为什么死了父母的人不是姜晓棉!为什么他们一家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还让白胜雪傍上了一个有作为的男人!”
白胜雪听侄女一声哼笑。
“果真是人靠衣装啊,我的婶婶真是有出息了,莞莞哪敢高攀!”
白胜雪见侄女白了自己一眼后毫不客气就离开,心中难受得紧,冼修远在一旁忙扶了扶她安慰。
大家都散去,冼新辰见还向冬漾未走,过去意味深长道:“冬漾,你走吧,到时候约林深一起来看晓棉。”
向冬漾不得已离开,走到拐角时,正见韩非然以问话的嘴脸等着自己,眼神如一只吃人的猛虎等待着猎物。
有些矛盾,总归要问。
可向冬漾故意不理会韩非然,叫了车,也没有回学校。
一路上的心情很沉重,他推开了自家的门。
“哎?冬漾回来啦!”
“程妈,等会晚饭多添一副碗筷!”
向母一看到儿子回来,喜得叫保姆添了碗筷后上前去迎接,又见儿子衣服上沾染了小片血迹,连忙把嘴张得圆圆。
“冬漾,你怎么受伤了?哪受伤了?”向母忙掀开血渍处又拉他转了一圈:“没见伤口啊!”
向言端着杯坐在沙发上品茶,瞄了一眼道:“准是又跟人家打架了!怎么?是不是回家找赔偿来了!从小到大,家产至少被你折腾了一半!”
“没人逼着你掏钱!”向冬漾没有好心情,生硬的口气回答了一句。
向母连忙拍他道:“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快洗个澡吃饭了!”
“我吃不下!”向冬漾说完就上了楼。
向母又开始唠叨:“这发生啥事了也不说清楚,就这么让人悬着心就上楼了……”
向冬漾回到房间,一打开门,就见他房间画框中的素描女孩。
一颗心如搁在肉沫机里,被绞得疼痛难忍,咖啡馆发生过的事言尤在耳。
“你凭什么替这个臭丫头出头?”
“就凭我会保护她!”
向冬漾亲口说的话,可身上还沾着姜晓棉的血,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如果他的态度不那么糟糕,也没有先动手打顾客,或许也就没有那个咖啡罐砸来。
可是那狂徒说话也忒难听,穿着体面人的衣服,长着无耻畜生的嘴。那个时候不动手又如何为姜晓棉出气?
刚才在楼下,他父亲训得没错。从小到大,家里一直都在为他收拾各种烂摊子。从砸坏学校的玻璃窗开始,到和同学打架,好几次都能把人家打得住院,甚至跟老师顶撞,把老师气到发病的大祸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向冬漾往往只会在别人的事情上理智,对自己的事情冲动。
也或许是这么一个道理,每个人都会这样,因为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你当然觉得很理所当然。只是向冬漾比较典型。
读了大学,本该学会沉稳的年龄,这回他又冲动导致姜晓棉住进了医院。
烦恼总会连续来报道。这些事情向冬漾才想了开头,后来又转移了另外更为难的事情。
今天的咖啡馆里,韩非然也在场,再怎么说也撒不了谎。好几次他都想跟韩非然坦白,直言自己心里的素描女孩就是姜晓棉。
说出来就会变成兄弟之间的一个耿,耿耿于怀的耿。
向冬漾太熟悉韩非然,事到如今,如果韩非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韩非然一定会跟他打一架,责怪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说出来。
即使韩非然今天不在咖啡馆,明天,咖啡馆发生的事情一样会传遍长南大学。
向冬漾脱扔了衣服,狠命扔在地上,身体呈大字倒躺在两米长的宽长,纵使母亲铺好的蚕丝床被再舒服柔软,心中的杂乱,难受的呼吸,令他无法躺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