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疙瘩梅林

九江之地,为江西的北大门,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池,一江一河一湖,赋予了九江得天独厚的灵秀,此时九江城外的码头上,帆云成片,遮天蔽日,一艘艘巨大的船儿停泊,炮口对准了高大的九江城头。

当朱干得知走水路的军队和余松配合,已经将九江城拿下之后,他也加快了脚步,向着九江城而去,早日同他们汇合,早日就能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此时朝廷的大军南下,八方云动,平日里龟缩的那些个将领们,此时也一个个的出现了,四处开花,不过红衣军过境,他们依然不敢追击,只是远远的跟随着。

后边跟着这样一群苍蝇,实在让人难以忍受,不过这些人毕竟占着地利之便,对周围地势摸黑,让朱干不敢回身身追击。

此时已经到了一处小县城,朱干看着紧闭的城门,只是令红衣军就地歇息,几万军队押送着数不尽的粮草和银子,一路都只走官道,所以速度虽然慢了一些,不过走得够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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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座县城,就是一连片看不见头的山岭,过了这群山就是九江城了,虽然朱干对地形不是很熟悉,这时心里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毕竟押送的东西太多,也太值钱了,这些可关系到自己将来的实力强弱。

天色略带几分阴沉,朱干抬头望了一眼这天,一摆手红衣军停了下来,在一处开阔之地安营扎寨,无数的人动了起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一夜突兀来临的大雨,也幸好红衣军选择扎营的地方是一处高地,不过却阻拦了红衣军前进的脚步,朱干站在自己的营帐当中,听着大颗的雨点打在帐篷顶,他的心里涌起了阵阵不安。

估计还是因为搜刮了太多的财报,有些患得患失的吧!他也实在想不出来,现在究竟还有什么能威胁到他,江南之地,没被自己逼上绝路,是不会拧成一根绳的,所以朱干也没有去逼他们,果duàn

的退了出来,他知dào

这些人一旦发起狠来,那可是要命的,不过现在就是一盘散沙。

至于能威胁到自己的军队,关宁铁骑算一支,也是目前唯一一支了,这时应该快马加鞭的往这里赶吧!算算时间,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到达。

雨夜,风声逾急,雨声逾大,如雨大芭蕉,噼里啪啦的作响。

耳边环绕着雨声,朱干躺在床上渐渐的睡着了,整个营地除了站岗的几人,也陷入了沉睡,黑夜一片漆黑如浓墨。

忽然营地里的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咚咚作响,刚刚眯着的朱干一下子就从床上腾身而起,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急忙披上蓑衣,撩开门一看,黑压压的一大片,也不知来了多少敌人,雨夜中什么都看不到,而营地里的几站灯,反而让红衣军成了显眼的靶子。

心中一片焦急,立马吼道:“快,快,将那火灭了。”

此时这黑夜里,什么都不能做,遇见这种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也期望红衣军平日里的突击训liàn

能过关吧!

逢林莫入,遇山而绕,说的就是行军打仗,对于不熟悉的地形要尽lì

避开,朱干找了很多当地的民众向导,走了一条笔直的大道,就是为了绕开山中小道,而陷入困境当中,却没想到,有一只军队已经提前到来,早已修整好了。

曹变蛟自从剿灭了白莲教之后,已经升为参将,他行军速度可谓一日千里,也是关宁铁骑手下马匹较多,这才能不惜马力的赶路,他本来是想要赶去九江的,想要击溃围困九江城的红衣贼。

可是没想到,刚赶到梅林县,就听闻了九江城破的消息,最后无奈,只得在梅林县停留,等待后边曹文诏赶上来,对于他那叔叔,他是极其敬仰的,不过对于手下这些辽人,他心里总有一股子憋屈。

关宁铁骑之所以在明末大放光芒,抵挡女真铁骑,并不是他们战斗力有多强,战斗力都是用银子和土地堆出来的,他们作战勇猛完全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土地,至于进关内作战无dí

,那也完全是关内的兵事败坏,根本就无可战之兵。

要知那时,不论是官军还是民兵,一个个的都打活仗,农民军壮大,官军升官发财,最后苦的只能是自己,遇到这样一群关外进来的流氓,关内的这些规矩,自然被他们破坏殆尽。

毕竟他们砍一个反贼的头,就有一个足额的银子,而又遇到了山海关的那些猛将,曹家叔侄、吴家父子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是猛人,由他们领兵,进来同这些没有什么交情的农民军作战,自然无往而不利,往往是几千人破几万或者几十万。

这样的战绩说出来足够惊人,也足够真实,不过细细深究其中的原因,不难找出弱点。

而曹变蛟自然清楚这些,这一次遭遇的可是红衣贼,路上听闻了关于红衣军种种,虽有夸大不实,但毕竟能看出红衣军的强悍,与稳步增长的实力,他脑子很清醒,并不是狂妄自大之人,这一千多人与红衣军硬碰,估计连给红衣军晒牙缝都不够。

所以他显得很小心,一直龟缩在城内,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生怕被红衣军察觉到,在城上注视着城外的动静,丝丝冷意沁入心脾,他从城头上将红衣军安营扎寨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令行禁止,整齐统一,这样的一只军队,可称为百战的精锐之师,与这样强dà

的一只军队作战,他心中惶恐,却又同时心情激动,体内那好战的血液在沸腾,耳畔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响。

就在今夜!

建功立业,就在今夜!

冲杀吧!封侯拜相,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自己的刀下实现。

城门缓缓的开了,一队队人马披着蓑衣,踏着雨声缓步出城,缓慢的向着红衣军安营的高地而去,虽说是高地,却不过是只是一个小山坡而已,只要战马一跑动起来,根本就不受影响。

“放箭!”这一次雨夜突袭,他没有带火器,辽人自幼在白山黑水之间挣扎生存,大多彪悍,人人都可挽力弓,此时人手一把连弩和弓箭,几大壶羽箭,显然他是要玩一次大的。

辽人常年与女真建奴作战,弓马骑射,没有哪一样会差,虽然黑夜里不能视物,但远处红衣军军中那几盏灯,却是最好的靶子,只要朝着里边射,自然会有箭矢能建功。

咻咻!咻咻!在雨声当中,一道道刺耳的呼啸声划过天际,射入红衣军营阵当中,不时的发出几声惨叫。

显然这弓箭都是力道十足,能轻易的刺穿帐篷或者皮甲,这明朝第一军的战斗力果然不是一般。

咻!听着耳畔的箭矢声,朱干脸色难看极了,显然来此袭击他们的人,绝非一般乌合之众,心中慌乱之后,忽然计上心来,对着一旁的亲兵吼道:“列阵,随我来。”

众人在黑夜里举着盾牌,护卫着朱干向着大鼓走去,朱干拿起鼓槌,叮叮咚咚的敲了起来,雨夜中鼓声极具穿透力,冲破了嘈杂的吵闹,冲过了震天的喊杀咆哮,在原野中回荡,在每一个人心中飘扬。

惊慌失措的红衣军,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再如蒙头苍蝇,到处乱撞,心神稳定下来之后,立马找到防守的东西,此时曹变蛟所率领的那一千多关宁铁骑的喊杀声异常的清晰,能让人判断到一个大概了。

可惜此时红衣军的远程战斗力为零,火器根本不可用,至于弓箭,盲人瞎马,只能凭运气而已,对于关宁铁骑的影响微乎其微。

曹变蛟脸上的表情凝重至极,没想到红衣军反应如此迅速灵敏,这样一只稳如磐石的军队,想要拿下他们,几乎就是妄想,而此时也正是该决断的时候了,是趁乱冲入营内厮杀一番,还是就是安全的离去。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心中天人交战,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下如此重大的决定,非大毅力大智慧者,很难坚定自我本心。

“走,离开这儿,全部回营。”心中天人交战一番,他毅然的选择了放qì

,有时候放qì

诱惑,才是最明智的想法。

“妈的,杀了人就想逃吗?”红衣军虽然组建很短,不过很多弟兄每日一起训liàn

,一起吃饭,甚至一起偷跑去嫖妓,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此时被偷袭,一个个眼神发红,披甲持兵,就要杀出营阵去。

朱干同样眼睛通红,这一次偷袭,几轮箭雨下来,虽说是黑夜里,死伤并不惨重,可毕竟这些人都是他费尽心机炼出来,将来当做军队的种子使用,死一个都心疼,见着想要冲杀出去的部下,朱干临了一队宪兵堵在了门口。

“主公,让我们出去吧!我们要为兄弟们报仇。”

“主公啊!我兄弟死得冤,他说过将来还要回去的,可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他死了,呜呜……”

“将军,您就让我们出去吧!我们不怕死。”手下之人都已经闹开了,不过朱干最忠心的那五千骑兵却很安静,只是一个个眼睛通红,仿佛一头头饿狼,他们同样死了兄弟,想要报仇,不过他们谨记朱干的话,军令如山,绝不容人轻犯。

朱干堵在营阵门口,却无比的冷静,怒吼着说道:“都给我闭嘴,全都给我回去,敢上前一步,军法从事,绝不留情。”

王伟作为曾经的一个白莲教奸细,他可是全军有名,不过他现在却完全忠诚于朱干,此时朱干不让人出去,以他在军中的威信,他一带头,下边的人纷纷压住了怒火。

冷声说道:“知dào

你们现在像什么吗?像一群地痞流氓,无组织,无纪律,收敛了兄弟们的尸体之后,全部给我回去睡觉。”

身旁的灯光明灭不定,将朱干的一张脸也照得煞白,让人看了之后害pà

,一脸狰狞之色,顿时震住了不少人,纷纷拿着手中的武器回营,其中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使用火铳,如今天上下大雨,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阳光撕开云雾的那一刻,灰蒙蒙的天终于亮了,红衣军一夜没睡,只是安静的待在营阵当中,此时一个个红着眼,也不知是没有睡好,还是仇恨的目光,总之这时候的红衣军非常危险。

朱干就这样站在门口站了一夜,看着手下的人收拾营帐,一具具早已冰凉的尸体抬了出来,整齐的摆放在大营门口,这一次红衣军是真的怒了。

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仗死个把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这一夜却激怒了红衣军,同样激怒了朱干。

经过一番简短告别,两万多军队从大营里涌了出来,其中五千多人杀气腾腾,座下的战马也感觉到了主人们的怒火,不安的嘶吼着,而人却沉默,整个团体,犹如一座缓慢移动而来的大山。

曹变蛟站在城头上,看着凶横涌来的红衣军,他沉默了,没想到昨夜的偷袭,非但没有打击到红衣军的士气,反而激怒了他们,这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军队,或许已经不能用常理揣度了。

“是狼吗?估计就是狼吧!”曹变蛟看到过草原狼,也很清楚这些畜生的恐怕,一旦激怒了它们,定然是不死不休,而眼前这红衣军骑兵杀气腾腾的模样,心中一阵侥幸,幸好这些是骑兵,也幸好昨夜没有生出妄想之心。

如果自己真的一头扎进去了,估计就再也出不来了吧!

而这五千骑兵之后的士卒,则完全可以不值一提,这些人虽然愤nù

,看模样却温顺极了,显然这些大多数都是还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昨夜那悲愤过去之后,就是对伙伴死亡之后的悲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这一股悲悯没能让他们振作起来,反而显得yì

志消沉,这也是在朱干的预想当中,不是他昨夜不想凭着一股血性追击,但这样一个果决小心的明军领将,在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若贸然追击,红衣军根本就不可能有丝毫的建功,反而会死伤更多。

朱干跃马走出上前一步,对着城头上冷声说道:“城中明将是何人。”

曹变蛟居高临下的望着朱干,微微一笑道:“你曹变蛟,曹爷爷就是了。”

曹变蛟,朱干心中一突,这两叔侄可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曹文诏更号称第一良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明廷绝对是忠心耿耿,以至于最后二人前后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如果真要说明末的英雄,二人必在其中。

至于那被传得神乎其神,已经被自己斩了的袁崇焕袁大都督,在朱干心中,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乙罢了,有人喜欢崇拜,那他便无比的伟岸,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渺小,因为他只看到了他好的一面。

有人鄙夷,因为他们也看到了他坏的一面,人是矛盾的动物,正是因为人在矛盾的情况下,跌跌撞撞的前进学得东西而进步。

失去了他,明廷照样存zài

了这么多年,一个庞大成熟的国家机器,虽然腐朽了,可毕竟不是某一个人就能推倒的,也并不是缺少了某一个人便会轻易崩塌的。

如果李自成没能推翻明朝,估计袁崇焕就彻彻底底,安安静静的待在历史的角落里,画着他的小圈圈了。

对于曹文诏叔侄,朱干心里是极其喜欢的,不论一个人品质如何,但明明有机会可以苟活下来,却选择悲壮的战死,这样的行为,就能说明一切了,不求贪生安逸,只求丰碑长存。

朱干在考lǜ

着是不是露出他的身份,将曹变蛟和平的招到他的手下,不过想了想还是放qì

了,冷声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lǜ

,要么开城投降,要么我拿下城池,到时血屠三日。”

曹变蛟听着朱干那杀气腾腾的话,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极目远眺,想要看清楚说话之人的真容:“哼!城下到底是何人,缩头缩脑,一柱香考lǜ

的时间太短了,给长一点吧!”

“那你需yào

多久!”朱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能感受到身后激烈灼热的目光,一听屠城之令,这些家伙已经染上了浓烈的杀气。

“需yào

一辈子,你能给我吗?”曹变蛟说话,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戏弄了红衣军那贼头,令他非常高兴。

朱干莞尔,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在众军面前开玩笑,这就是古人的谈笑风生吧!

声音很轻很轻,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城头上的曹变蛟,只能看到他的一个大概轮廓:“不过疙瘩一般的地方,你真以为能守住吗?只要大炮一轰,我能给你掀飞到天上去。”

“哼!不能守也得守,不拔掉梅林县,你休想过去。”曹变蛟同样丝毫不弱的说道。

风吹来,冷得似一把刀,远处幽怨的笛声,渐渐婉转低回,就如在山中十八弯之地来回漂亮,仙音缥缈,分不清来自哪里,同冷风一样无孔不入。

这是谁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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