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闲看丁闯挣扎的模样,没有半点着急,此时此刻,在他眼里丁闯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办法蹦跶,只剩跪下一条路,所谓的挣扎,不过是在临“死”前更有尊严一点,没有其他选择。
几秒之后,丁闯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苦笑问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争取其他出路。
“呵呵。”
郑闲风轻云淡,反问道:“你猜?”
不等丁闯回答。
周围几名壮汉用行动证明一切,又上前一步,距离他只有两步距离,在各个方向形成合围,如此短距离,他绝对跑不掉,大喊一声救命,确实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但存在“过失杀人”的风险。
郑闲嘴里吐口烟,眼神像是看着手中的玩物:“小丁,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现在,立刻,跪下!”
说完,又向地面指了指。
几名壮汉已经开始观察周围情况,看样子是在做行动之后的套牢路线。
林小雪眼泪在眼眶打转。
许君如同样明白,当下千钧一发,自己的任何声响,都可能破坏气氛,让事情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最后一个问题!”丁闯一眨不眨盯着,声音提高几度。
“说。”郑闲极其简洁,保持他海连第一人的风骨。
“郑总……你还记得我那天讲的断、舍、离吗?”
断、舍、离三个字是一字一句说出,极其清晰。
“什么?”郑闲一愣。
还以为他会问,自己怎么找到,或者是跪下之后怎么处理,再不济也是想没想过,动他之后的后果。
断舍离是什么东西?
从来没听过。
周围严阵以待的几名壮汉同样很懵,本来很严肃的气氛,他为什么突然说莫名其妙的东西?
许君如一头雾水。
林小雪好像想起什么,清澈如湖面的眸子里,荡起阵阵涟漪。
“断、舍、离!”
丁闯又重复一句,声音再次提高几度。
郑闲被问的更加懵,他说的是什么?每个字都能听懂,为什么一起说出来就听不明白?
还没等他想通。
“我知道,我知道,大师,你又来了!”旁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就看一名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的大妈跑过来,冲开壮汉站到丁闯身边。
激动道:“大师,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自从那天听你讲完断舍离之后,我豁然开朗,感觉活的都轻松!”
郑闲“……?”
周围壮汉:“……?”
许君如:“……?”
林小雪:“……!”
大妈并没给他们思考时间,朝着远处吼道:“老头子,你快过来,我又见到大师了?就是断舍离那位大师!”
丁闯刚刚说话是压着声音,不敢表达的太直白,容易引起郑闲的反应,可大妈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声音斩破夜空,以她为中心,宛若冲击波,向四周蔓延开来……
“哗啦啦。”
周围的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向这边。
而附近,不下三十人眼睛绽放出精光,像是听到召唤一样,快速冲过来。
几名壮汉:“……?”
他们极其凌乱的看向郑闲,很懵,按照正常的行动步骤,丁闯敢喊叫、捅他,丁闯敢违背,捅他。
捅完就跑,没人能拦住。
后续擦屁股的事情由郑闲解决。
可现在喊叫的不是丁闯,而是一位突然出现的阿姨,这该怎么做?
郑闲的不明所以,已经演变成目瞪口呆,自己还没想明白断舍离是什么意思,就来人了?难道这是一句召唤大妈的咒语?可为什么叫他大师?
又没想明白,脑子还没等发号施令,突然预感到危机,所有看看,就看几十道身影正穿过与他同样懵逼的人潮,快步冲过来。
这些人直奔丁闯,根本没发现周遭的危机,甚至还把壮汉们推到一边,嫌弃他们挡路。
围在丁闯身边,纷纷道。
“大师,你那天说的太好了,断废物、舍物欲、离执念。”
“还有设定小目标,先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过,然后再推断三天,一周,一个月…大师,这种方法真好,受益匪浅!”
“小伙,你结没结婚呢?有没有女朋友,我闺女名牌大学毕业,在银行工作!”
壮汉们:“……?”
被这些大爷大妈硬生生挤到包围圈之后,想要抗争,惊奇的发现,居然挤不过这些比父母年龄还大的大爷大妈!
郑闲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幕,下意识抬起烟,要吸一口“滋啦”一声,送反了,嘴唇被烫出个水泡,他身体一哆嗦,赶紧把烟扔掉,被烫的回到现实,但眼前的一幕,仍然让他脑中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什么?难道是我眼花?
许君如也被挤到人群最后方,小嘴被震成“O”形,同样看不懂眼前一幕。
唯有林小雪笑了,一边笑一边流泪,抬起白皙的手掌,捂住唯美的唇瓣,不让自己发声,眼前的一幕恍如昨日,当天丁闯坐着给自己讲道理,吸引了数百听众、乃至半个广场都被吸引的画面历历在目。
事后他还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一种思想得到宣扬,就会有信徒,只要把思想上升到一定高度,就会有教派,如果全国推崇,就能治国。
如果没猜错,最先赶来的人,都可以称之为他的信徒吧?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丁闯提在嗓子的心,终于放下一些,看来自己是赌对了,喊救命,会引起他们的过激反应,危险系数太高,可如果喊题外话,就会造成他们的短暂思考,形成思维断层,只要在他们没来得及动手之前,能得到大多数关注,他们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这个时代娱乐活动较少,更没有广场舞的出现,多数人都是散步,在赌周围的人,与那天听自己讲断舍离的人,有重叠!
“安静,安静!”
丁闯忽然高声开口,不再需要任何顾忌,除非几名壮汉能冲开这些大爷大妈,挤到自己身前出手,但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挤过来,挤过来,也未必能离开……
只是一瞬间。
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变的安静,影响力堪称恐怖。
丁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既然来了,势必要讲讲,但今天并不是我讲,而是我的大弟子!”
他说完,开始向前走。
“哗啦啦。”
挡在他行进路上的人,同时让开,呈现两人宽的路,而路的尽头是一条长椅,长椅上孤零零坐着一个人。
郑闲!
此时此刻,心生会所的郑总、自诩为海连道上第一人的郑总,满脸错愕,呆若木鸡,看着丁闯一步步走来,一时间竟然忘记动,只是呆呆的看着。
“嘭!”
丁闯走到他面前,抬起手,一巴掌拍在头上,转身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大弟子!”
郑闲被拍的脖子一缩,缓过神,刚想发火,可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眼球都看在自己身上,莫名的感到紧张。
“看他穿着,西装革履,衣冠整齐,一定是受到启发。”
“你真有福了,能成为大师的大弟子。”
“看看,看看,这就是术业有专攻,悟道不分先后,在任何专业里面,年纪,从来不是评判标准!”
郑闲……他们在说什么?
丁闯一脚跨上长椅,站在高处,扫了一圈,发现几名壮汉已经被人群冲垮,都满脸愤怒,却无可奈何,甚至有一名壮汉要强行上前,挤到身前的人,正在发生口角。
对人群的规模也很满意,毕竟,国人最喜欢看热闹,哪怕是地上有一坨翔,只要围观的人多了,就能吸引更多人群,还会有人品头论足:不成型,上火了……
丁闯又道:“大家不要围的这么紧,不利于空气流通,现在都听我口令,全体向后退!”
“哗啦啦。”
以长椅为中心,所有人开始向后退。
“继续退,五米左右!”丁闯继续指挥。
很快,形成了一个直径为十米的圆形,周围是几百名围观群众。
正中间,是站在长椅上的丁闯,以及坐在长椅上的郑闲。
郑闲: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丁闯满意点点头,这个场面,那些壮汉应该不敢进来行凶,毕竟几百人看着,一旦动手,自己未必会死,他们一定是“典型”在这,还有郑闲这个挡箭牌。
掷地有声道:“下面,请大家鼓掌欢迎,我的大弟子给大家讲讲他的感悟!”
“哗啦啦。”
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尤其是那些被丁闯“忽悠”过一次的人,格外卖力。
丁闯跳下长椅,看向郑闲笑道:“下面到你的表演时间了,加油,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
郑闲眼球像是被蒙上一层尘埃,看到丁闯的笑容,又看到周围几百双虔诚、热情、期待、真挚……的眼神。
突然有种万剑穿心的感觉。
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过这种场面。
“哦,差点忘记一件事!”
丁闯恍然大悟的样子,重新站上长椅,看向所有人道:“其实,我弟子的弟子也来了,也就是我的徒孙,他们也应该是出现露面。”
说话间,指向一名壮汉:“你,上来。”
壮汉:“……?”
“还有你,还有你。”
他们隐藏在暗中,不利于自己跑。
这些壮汉被点名,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跑,可郑总还在,不能走。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很快,他们几人站在长椅旁,相比较他们,郑闲还见过大场面,他们从来没有上台经验,被几百人看着,感觉毛骨悚然,下意识站成一排,连头都不敢抬。
低着头,像是一排做错事的小学生。
丁闯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道:“好了,下面是正式演讲时间,大家给我的大弟子加加油!”
“哗啦啦。”
第二次迸发出雷鸣般掌声。
而丁闯,在掌声之中,不留痕迹向人群中走去。
眨眼间。
包围圈里,只剩下郑闲和他带来的壮汉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