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挑子随后追了上来,青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老登,停下来,和我一起对付壬无常。”

我哑声开口,道:“我和下九流的关系好,不想废了你!”

那剃头挑子的眼神忽地闪过一丝挣扎,可下一瞬,挣扎就消失不见,直冲我而来。

我眼神一阵狠厉,那一瞬间,便思索到了对策!

在这位置,对我有利,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一动不动,目视着剃头挑子靠近,脑中飞速分析着它的动作。

也就在这时,我忽而感觉到胸口一阵炙烫,一手快速的摸出来了六层罗盘。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这六层罗盘没有反应,此时我站在这里,站在穴眼上,星辉刚好落在我身上,这六层罗盘的指针,疯狂的转动着,那股炙热的感觉,让我心神都变得极为稳定。

目视着那剃头挑子,它的动作,好似都变慢了!

不,不是它慢了,是我比先前更冷静了?!

管氏阴阳术的法器,每一样都有各自的作用,栗木棍的生机,通窍分金尺的镇尸,这罗盘本身就是一道大符,而且其层数少,更指向了五绝中的绝字!

难道,我站在这穴眼之处,星光落下,刚好触发了罗盘本身的作用?

剃头挑子靠的更近了,恍惚间,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不受控制,往前探手!

不,不是不受控制,是一种本能的驱使,让我探出手去!

罗盘,直击那剃头挑子的头顶!

它压根没有闪躲,铁棍抽向我胸口。

冰凉下来的铁棍,已经完全变成了漆黑。

罗盘,先落在了剃头挑子的头顶上,它身体猛地一颤。

我另一只手随后推上,通窍分金玉尺,“啪”地一下贴在了剃头挑子的眉心!

它的身体疯狂颤抖起来,通窍分金玉尺就像是一块被吸附的磁铁,稳稳粘在它的脸上!

它的铁棍,并没有击中我的胸口就停了下来。

我呼吸格外的粗重,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剃头挑子的泛青眼眸,闪烁的情绪,成了痛苦,煎熬,可他一动不动。

我其实怕,怕六层罗盘损毁,先前那动作又太过本能,根本没有办法控制。

凝成实质的星辉,好像争先恐后的落下,全部落在了六层罗盘上。

罗盘的指针转速更快了,却并没有像是布衣盘那样不堪重负的毁掉,反倒是变得更炙热一般,剃头挑子的头顶居然都开始融化!

它眼眸中的挣扎煎熬,忽而变成了空寂。

那空寂出现的瞬间,它给我的威胁,杀机,骤然间完全消失了。

魂飞魄散了?!

甚至……没有露出来解脱?它没有来得及有解脱的情绪,就此湮灭!?

啪,铁棍落在地上,尸体重重跪倒在地,嗤嗤的声响传来,它头顶的皮肉,脸上的皮肉,开始烟消云散,曝露出来的是白色的骨头,很快,它整个脑袋都变成了枯骨。

一直持续到脖子的位置,那消融才停止。

通窍分金玉尺滑落下来,我赶紧伸手接住,六层罗盘同样落下,我眼疾手快地抄进手中。

我还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几分钟,我才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灰太爷吱吱的尖叫,意思是暴殄天物,上好的眼珠子,脸颊肉,居然就这么毁了,都没有让它吃到嘴里。

我嘴皮秃噜了一下,脱口而出:“刚才镇住了,平时灰太爷你不是挺快的吗?怎么没上去掏眼珠?”

灰太爷一下子又偃旗息鼓,没有再发出叫声。

我心里头清楚,先前那一幕我都怕,更别提灰太爷,它肯定不敢贸然去动嘴。

万一,这两件法器连带着也伤了它呢?

“真他娘的疼。”我嘶了一声,拉扯了一下胸口的衣服,最开始烧毁的衣服有一部分嵌入了皮肉里,这一拽,血就淌了出来。

不过,我才吃善尸丹不久,体内生机浓郁,问题还不大。

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我本来准备下山,去找壬无常。

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那剃头挑子。

“灰太爷,你说,壬家到底杀了多少下九流?下九流那么能打,壬家是怎么抓到的?更夫,剃头挑子,鬼婆我都见过了,他们该不是给下九流都凑齐活儿了吧?”我问了灰太爷一句。

灰太爷吱吱叫着,意思是,自己能打有什么用,像是林乌,打不过本尊,就去抓人老婆,抓不到人老婆,就去抓人老娘,撅人祖坟,像是那白娘娘,为了抓絮儿,不就是对絮儿奶奶,妈妈的尸骨下手,还要对絮儿老子下手吗?

灰太爷的话,简直是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m.

一个人可能破绽很少,可一个人的家人,那破绽可就多了!

壬家这种事情,不止干过一次了,红河镇三百口人啊!那就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们真的该死!”我冲着地上淬了口唾沫。

“想要将他们剥皮抽骨的,肯定不只是蒋家一脉!”我哑声又道。

灰太爷又吱吱叫了一嗓子,意思是,那倒不如让他们自食苦果。

我眉头一皱,一时间,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灰太爷提醒了我,刚出林乌的时候,不是一直和它絮絮叨叨,说自己很能画符吗?还强迫它听,说自己画符很厉害,过目不忘,为什么不用壬家的符,对付壬家人!?

我重重吞咽了口唾沫,喃喃道:“灰太爷,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是不是偷吃尸体脑子了?”

灰太爷吱吱一声,意思是它不只是鼠目如矩,更是智慧过人,虽说比胡三弱了那么一点点,但好歹是尝过第二颗善尸丹的灰家三太爷,现在的智慧,怕是比胡三都不遑多让。

我嘴角直抽抽,觉得灰太爷越来越没谱了。

回到剃头挑子的尸体旁,我一眼就瞧见落在地上的符纸。

剃头挑子魂飞魄散于两件法器,并没有损伤到那张符纸。

我将符纸捡了起来,盯着看了几秒钟,熟悉符纸的内容。

这符晦涩复杂,背面还有一道血字,像是很潦草写上去的蒋红河。

我脸色变了变,这血迹还很新,刚才壬无常,这么快取符,还在背面写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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