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忽而安静下来。
片刻后,罗十六才道:“马宝义暂且被压制,不过并非用通窍分金尺,按照师伯所言,需用尺法,阳尺镇阴尸,此时只能用天元相术的人卦盘,众人各为阵眼。”
我怔住,下意识的问人卦盘?那又是什么?
罗十六说,这个他不好和我解释,等到我学会阴术之后,应该就能明白。
接着,他又告诉我,我朋友柳絮儿,以及他干爹刘文三,叔叔陈瞎子,全部都平安无事。
我松了半口气,又追问他,我曾祖和师父呢?应该也没事吧?
罗十六笑了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师伯所言,他自然无事,至于蒋無老先生,同样安好。”
我刚才还疑惑,罗十六说师伯,那师伯是谁。
按照我所了解的关系,罗十六是李阴阳传承下来的地相堪舆继承人,我师父李遁空是李阴阳之子,他叫师伯,也就正常了。
可想通了这些,我身体又是一僵,不自然道:“他们没有来救我?你们没有卜一卦?”
这完全是我本能问出来的话。
毕竟当时被带走的时候,我就想过,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即便是舒子徽速度快,不停的走动,他们也不能,不应该就待在内阳啊!
电话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
罗十六才道:“并非如此,我本已经算出你的方位,只不过,师伯卜了一卦,说你无性命之忧,月余则返,还会有奇遇,我们还需按兵不动,否则会引起变故。”
“……”
我不知道咋接话了,告诉罗十六,让他帮我给柳絮儿报个平安,我会带着尺法尽快赶回。
电话挂断。
本来,我心里头还有点儿难过,可安静下来转念一想,如果我在和壬河谋划,利用唐钰对付舒子徽,暗中逃出来的时候,我曾祖,师父,带着罗十六,柳昱咒,沈髻一行人上舒家要人,那不就刚好撞个对冲,我们走了,他们又因此和舒家两败俱伤?
甚至……有可能会损失惨重?
毕竟舒家不止一个唐家,唐家那些人的手段太怪异了。
舒子徽仅仅是九先生,往上还有八个兄弟,八个类似唐家的附属家族……
按道理来说,舒子徽和唐家是最弱的。
想清楚这些,我思绪总算平稳不少。
再之后的赶路,就要枯燥乏味很多。
我不敢车速开的太快,万一超速被拦下来,检查一看,后备箱里头躺了个壬河,那就不好解释了。
我还找了个小镇的诊所,买了营养液,免得壬河无法进食而最后被饿死。
虽然我已经很精确的规划时间,但最后还是用了一周,才回到内阳的市区范围。
进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我径直赶往老街罗宅。
临到之前,我还是和罗十六通了话。
等到罗宅的时候,和我碰面的便是刘文三,陈瞎子两人。
他们依旧是之前的装束,没什么变化。
徐诗雨,何采儿不在宅内,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
陈瞎子并没有什么言语,只是和我点点头,他灰白色的眼珠子,却依旧让我觉得心惊。
“你小子的酒,不好喝,老子这几年偷酒都没栽跟头,喝了你的飞天,差点叫马宝义给我遁了地。”刘文三语气粗犷,巴掌重重拍在了我肩头。
我却只能讪笑,没敢接话茬。
陈瞎子灰白的眼珠子瞥了刘文三一眼,咴儿咴儿咳嗽了两声,依旧没说话。
刘文三瞪了他一眼,便示意我跟上他,带我去见人。
我们又匆匆从罗宅离开,上了我路边的货车,陈瞎子忽然干巴巴的说了句:“你车上,还有人?”
我挠了挠头,简单解释,说我被抓走的时候,还有个人同时被抓了,我逃回来,顺便将那人也带了回来。
细节,陈瞎子没多问。
刘文三让我开车去江堤大坝。
等到地方的时候,差不多午夜了。
一眼,我就瞧见江面上有两条小船。
船相距甚远,只不过夜空晴朗,我能瞧见,一条船上是我那便宜师父,另一条上头,盘腿坐着罗十六。
临近的码头这边儿,我曾祖蒋無,盘膝坐在一处,更远的位置,还有一人,不正是沈髻吗!?
至于大坝上还有两人,对面码头还有两人,我就不认识他们了。
这,就是人卦盘?
我虽然不懂风水术,但我也知道,八卦有八个方位,真就是拿人来当方位用?www.
那马宝义呢?他,还在水里头待着?
几人下了车,我匆匆朝着曾祖那边走去,很快便到了他身旁。
月光下,他的国字脸依旧显得忠厚,只是胡须凌乱了些。
他手中托着一块罗盘,盘膝坐在地上,背部稍伛偻,满是鱼尾的眼角,透着岁月的沧桑,眼中的疲惫却没有之前严重了。
“曾祖……”我喊了他一声,嗓子却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
蒋無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李遁空没有算错,若是你回不来,我定会和他拼命。”他沙哑说道。
我挠了挠头。
“您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拼命,咱们蒋家人丁单薄。”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蒋無身体明显僵硬不少。
随即他又开口,让我撑一条船,到罗十六或者李遁空身边去,他们商议了镇官尸鬼匠的法子。
刘文三和陈瞎子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粗犷的话音传来,刘文三说他撑船送我。
我一时没动。
蒋無低声又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无碍,你去便是。”
我还是没动,凑到蒋無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蒋無的身体顿时紧绷。
他身上的冷意四散,甚至比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要冷!
“好!很好!”他话音透着喘息,胸腹都在微颤。
因此,他手就晃动了一下。
结果,本来平静无浪的江面,猛然翻起一阵波涛,隐隐的,江面居然泛着青……
蒋無瞬间稳住了手,江面这才平静……
我眼皮狂跳,却极为心惊。
“陈瞎子,你去守着红河的车,若是有不熟悉的人靠近,便驱赶开。”蒋無语气更凝重。
陈瞎子不多言,腰身伛偻着朝着货车旁走去。
“下去吧,尽快镇了尸,我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了。”蒋無又低喃道。
他的话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