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曼娘不是主角,自然起身陪她出去。等走到花园里,曼娘才笑着道:“你是不是又有喜了?这七月天已经有些凉了,你怎的还那么怕热?”秦婉柔的眉微微一扬:“你别说我,先说你罢,多久了。”
曼娘唇边笑容甜蜜:“也没多久,顶多两个月呢。”秦婉柔哦了一声就道:“我就想问问,你夫君在授官时为何会进了礼部?”陈铭远的成绩,足以让他进翰林院,但他没有参加庶吉士的考试,而是直接进了礼部,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曼娘瞧秦婉柔一眼:“得,不是你想问,是你夫君想问吧。我说表嫂,表哥要知dào
,直接去问就是,何必要通过我这边?”秦婉柔扯一下曼娘的袖子:“你少来这一套,别打算混过去。”说着秦婉柔的眉微微皱了皱:“你夫君那边,不就是问不出来。你今儿告sù
我句实话,你夫君,是不是跟定了三皇子?”
曼娘笑了:“难道可以选吗?皇子伴读,本就有了立场。若大皇子尚存,甚至大皇子没了之后,二皇子若身体康健传得有后也没这样烦恼。”秦婉柔的手无力地垂下,不得不承认曼娘说的对,今上迟迟不立太子,因为前面还有位二皇子,虽然他体弱多病,但在一日,三皇子就越不*{}{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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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过那个长字去。
无嫡立长,秦婉柔默念一遍才重新拉住曼娘的手:“可我也要告sù
你一句,休要因曾为皇子伴读,就生出些别的什么念头来。要晓得,陛下和诸位皇子,终究是父子。”曼娘当然晓得秦婉柔话里的意思,反握住她的手:“我晓得,你放心。你夫君的表弟,也不是那样没分寸的人。况且,”曼娘深吸一口气:“君臣父子,天子之家,家事既为国事,哪容得下臣子分那么清楚。”天子近臣,从来不是那么好当的,世人只看到了近臣们的风光,却不晓得近臣们背后的辛劳。
伴君如伴虎,虽是俗语,却也是真的。秦婉柔出生时候,父亲已然发迹,这些年也看过不少,况且又嫁进王府三年,为人母已经一年多,她已不再是两人初识时那个无忧少女,而是见识过不少,看透不少的成熟少妇。此时听了曼娘的话,只微微点头。齐王世子夫人,曼娘轻轻念了一下才笑着道:“你方才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到底有没有再孕?”
秦婉柔啐曼娘一口:“呸,就没安好心。”曼娘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什么叫没安好心,不过是问问,我们睐姐儿,是不是要多一个表弟或者表妹罢了。”秦婉柔白她一眼才悄声道:“也还没准,就算有,只怕比你家的还小呢,这一胎,若各自是男女,就做亲家如何?”
秦婉柔头胎生的是儿子,世子嫡长子,今后是要承袭王府,他的婚事,自然也要多方考lǜ
,别说秦婉柔做不得主,连世子只怕也做不得主。但这一胎,无论男女秦婉柔都能做主,和陈家交往又这么久,她说这话也平常,但在此时说出这话,曼娘心中生出感激之情笑着道:“好啊,顶好你生个县主,这样就好嫁我儿子。”
秦婉柔白她一眼:“得,想要我家的嫁妆了?那好,你家的聘礼也要给的多多的。”曼娘不由放声大笑,秦婉柔望着曼娘也露出笑容。独善其身这种事,对他们这样人家来说,很难做到。既然如此,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回到席上,照样坐席喝酒,等到席散送走客人。陈大太太笑着问曼娘:“你方才出去和世子夫人说什么呢?我见你们回来时候都是满面欢喜。”那指腹为婚的话,别人不能告sù
,但陈大太太处不能隐瞒,曼娘笑着把方才的话说出,落后又到:“虽这样说,但宗室千金,婚事总是十分繁琐的,世子夫人对我们,只怕也是玩笑居多。”
陈大太太歪头细思一会儿才道:“不然不然,有时候不少事,不就从玩笑中来。不过这件事你不告sù
别人也好,毕竟你们都年轻,只要记在心上就是。”曼娘自然应是,婆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曼娘才疑惑想起,为何不见陈铭远回来,他今日虽上值,但临走之前说过,要早早回来喝侄儿的满月酒。
方才曼娘一直在里面应酬客人,没注意wài
面陈铭远回没回来,可此时宴席已经结束很久,按了平常,陈铭远就该进来,然后去抱女儿。可现在天已将晚,还没见他身影。陈大太太年纪渐渐大了,有些乏了,打个哈欠就对曼娘道:“你先回去歇着吧,你现在怀着身子,也不能累。哎,我本来想着,你回来了,我又能好好歇着,可不巧你又有喜了。”
曼娘又笑了:“四婶子就很好,婆婆在旁教着些,我没事也来帮下忙,婆婆又可以歇了。”陈大太太面上笑容更欢喜了:“就晓得你是个妥当人,你四婶子也出了月子,她来帮着我些,再有你在旁边指点,我啊,又可以松快松快。”曼娘笑着应是,又说几句这才告辞。
等走出陈大太太屋子,曼娘脸上笑容就消失,疾步走出院子就问春雨:“三爷回来过没有?”陈铭远总不能穿着公服去席上喝酒,定会先回屋子换了衣裳再去坐席。春雨摇头:“三爷没回来过。”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已有婆子带了小丫鬟们把路边的羊角灯挨个点亮,曼娘心中更觉焦急,但此事也不能告sù
春雨等人,更不能告sù
陈大太太,只是悄声道:“你出去外面,寻一个跟三爷的小厮,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春雨应是就往外面去,曼娘回到房中,睐姐儿听到娘的脚步声,就在房里啊啊地叫起来,接着牵了奶娘的手跌跌碰碰地从屋里走出来。
看见女儿,曼娘天大的烦恼都没有了,弯腰正待去抱女儿,奶娘已经道:“奶奶,您才怀了身子,还是牵姐儿进屋吧。”自己又有孕的消息看来已经传遍了,曼娘牵起女儿小手往屋里走,但那腰还是弯的:“睐姐儿一日没见娘了,想不想娘?”
睐姐儿一笑,一对眼就弯成小月牙:“想,娘,弟弟。”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曼娘看向奶娘,奶娘已经道:“今儿中午时候,太太就遣人来过,说奶奶您又有喜了,要我们小心伺候着,方才还在教姐儿说,奶奶这回怀的,定是个男胎。姐儿就会说弟弟了。”
曼娘看着女儿一脸求赞扬的神情,坐到椅上让人把女儿放到旁边圈椅上,捏着女儿脸:“我们睐姐儿最乖最聪明了,等娘生了弟弟,睐姐儿可要疼弟弟。”睐姐儿点头,伸出两支胳膊搂住曼娘的脖子,曼娘往女儿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睐姐儿又笑弯了一双眼,往自己娘脸上也亲了一口。
母女俩你亲我我亲你正玩的开心,春雨走了进来:“奶奶,跟三爷的小厮也没回来。”那就是一直没回来,丈夫究竟去了哪里?曼娘的眉皱起,搂住女儿的手松开,担忧越来越深,不自觉地已咬住下唇,睐姐儿不晓得娘为什么会这样,不满地用手指戳娘的脸。脸被女儿的手指戳的有点疼了下曼娘才又看向女儿,面前一个,肚里一个,不管怎样都要稳住,对春雨道:“你让赵大叔趁着夜禁没开,先去衙门打听。”
赵大叔是赵妈妈的男人,一家子都是陈铭远的人,春雨许配的就是赵妈妈的大儿子,等着过了中秋就办喜事。春雨应是后又退出去。奶娘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也知dào
陈铭远被授官之后,每日都早早回家,然后来寻睐姐儿,现在这么晚还没回来,和平常不一样,宽慰曼娘道:“三爷说不定临下值时,去哪里应酬了就没回来。”
说完这句奶娘也觉得不对,今儿家里还有满月酒呢,哪有多大的事需yào
应酬?曼娘也不会听进去,只是握住女儿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揉捏。原来不管想过多少、预设过多少,但等事情真的可能降临到头上时,曼娘还是感觉到一种害pà
,毕竟那是自己的丈夫,女儿的父亲。
睐姐儿发出小声的不满yì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把女儿的手弄痛了,曼娘忙低头和女儿的额头抵在一起:“是娘不对,我们睐姐儿不哭。”睐姐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本来已经开始有泪了,但听到娘的声音后那泪只流了几滴,接着就笑了。
见女儿脸上还挂着泪,但又有笑容,曼娘真觉得女儿无比贴心乖巧,往她脸上亲亲:“娘为了你,也要定下心啊。”睐姐儿嘻嘻一笑,小嘴张开打个哈欠,奶娘想上前来抱走睐姐儿去哄,曼娘止住她,一手搂了女儿,另一只手既拍在女儿身上,这样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而不去想丈夫到底在哪里?
蜡烛已经燃了一半,还不见陈铭远回来,也不见春雨进来回禀,算着时辰,差不多已经是夜禁时候了,这是去了哪里?曼娘此时宁愿丈夫是去了花街柳巷,沉醉于花娘妓子的温柔乡里,也不愿丈夫去了别的地方。
蜡烛又流下一滴,睐姐儿已经睡熟,曼娘示意奶娘把睐姐儿抱到床上去。奶娘小心抱起睐姐儿,忍不住想劝曼娘先去歇息,话到嘴边又忍下了,难道说三爷就变的这样快?这神仙眷侣样的日子,只能看这么一两年?
奶娘和丫鬟把睐姐儿放到床上,放下一半帐子走过来,门外已经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曼娘几乎是立即站起来,门被人推开,陈铭远站在门口,似乎疲累异常:“曼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