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川和姜甜甜先大部队单独走了,其他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只能跟着陈永民从青山县走回青山村去。
这辈子没有了姜甜甜请客,陈永民吃了包子,他还不算饿。为了节省时间,其他人饿了就是自己吃点自带的干粮。
顾晨和唐蜜蜜有钱有票,可他们没有陈大川这样的熟人带着,是不可能脱离大部队自己走的,陈永民可不敢让他们俩脱离大部队,怕这两个人走丢。
王爱国一向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一路走过来,每一顿饭都是让自己吃饭六分饱就停了,全程都坐火车,火车上的水是免费供应的,他干粮六分饱,喝水混个十分饱。
家里给准备的钱和粮票他是能节省就节省下来了,他就怕到了插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手里没钱没粮票,到时候真有事了都没个指望。
如今他手里是有剩余的干粮可以填饱肚子,李爱莲就没有他这么好运了。
李爱莲一路上都是能不吃饭就不吃饭,她来做知青,给的那点补助都被家里要了去,她坐上火车的时候,包里只有她晾晒好的红薯干,和她省吃俭用悄悄存下来的五块钱,至于粮票她是没有的。
一路上她都靠着捡唐蜜蜜不要的东西活过来的。
打从一上车她就注意到唐蜜蜜了,整个车厢里,只有唐蜜蜜是有换洗的手绢的,而且手绢上还都是用香皂洗的,每次唐蜜蜜拿出来手绢用,她都能闻到香香的茉莉花味道。
对于她来说,那并不是普通的茉莉花香味,那是有钱人的味道。
唐蜜蜜吃穿用度和她这个只有一袋红薯干的人是不一样的,她馋的悄悄吞口水的核桃酥,唐蜜蜜都是捏着鼻子吃的,一块核桃酥咬上几口就不吃了。
李爱莲不在乎唐蜜蜜面对她时那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她也不介意捡唐蜜蜜吃剩下的东西,她饿,她想要吃饱,她想要努力的活下去。
李爱莲不知道如今的唐蜜蜜还会不会有剩下的东西丢给她吃,她只能拿出红薯干,珍惜的含在嘴里嚼着。
唐蜜蜜不差钱和票,可她没想到陈永民会不给他们吃饭的时间直接赶路,她包里的那些干粮在火车上的时候都吃没了,如今她只能跟着顾晨蹭吃的。
顾晨把包里的核桃酥递给唐蜜蜜,自己也拿了一块吃,咬第一口就忍不住皱眉。
他打小就不爱核桃酥这一口,可如今肚子饿,也只能将就着吃下去。
唐蜜蜜和她的表情如出一辙,她也不乐意吃核桃酥了,小时候吃的多,都吃够了。
可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又真的饿,哪怕是不乐意吃,也没说不吃。
陈永民虽然全程都没有说话,可他却将所有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王爱国和李爱莲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怕是个知青,过得也是普通人的日子。
顾晨和唐蜜蜜却是不一样的,核桃酥那么好的东西,都吃的像咽药一样,一看就是家里不缺好东西的主。
这样的公主少爷,来他们这里做知青,怕是满口的新社会宣言,满口新新人类的话,干活的时候怕不是连个李爱莲也比不上的。
陈永民偷偷生闷气,他们青山村本来就是耕地少,再来这么几个知青,真不知道是来帮忙还是来添乱。
没有了姜甜甜这个弱柳扶风的,陈永民赶车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虽然他们在火车站的时候耽误了一些时间,到青山村的时候反而比上辈子到村里的时候早,不过顾晨他们几个人也是一个个累得面如土色。
陈永民看他们这模样也没给他们做介绍了,直接就把人拉到了知青点。
顾晨以为姜甜甜会在知青点等着,兴冲冲的开门进去,却发现知青点一个人都没有。
“村长,姜同志呢?她可是跟我们一起来下乡的知青,可她现在并没有在知青院里。”言下之意,姜甜甜是被陈大川给带哪里去了?
陈永民是真对这个顾晨看不上眼,明知道姜甜甜是跟未婚夫一起回村的,如今还一副正宫的模样,真不知道他这个知青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陈永民正想说什么,结果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他回头就看见陈大川骑着他家的那辆自行车过来了。
“村长。”陈大川下了自行车,扫了一眼回来的人,“婶子让我来找你,家里饭做好了,就等你了。”
陈大川说完覃香莲交代的事情,又眉眼带笑的开口,“我家甜甜做的腊肉饭,可香了。”
陈永民看出陈大川就是在炫耀,但他也听懂了陈大川的言外之意,“你把姜同志送我们家了?”
陈大川点头,“嗯,我怕知青点的住处不够分,自作主张的,婶子同意了,她可喜欢我家甜甜了。”
“行,安排好了就行。”
陈永民和陈大川说完话,就直接对顾晨他们说,“知青点的地方就这么大,你们四个看着分,今天天晚了,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上工的时候在让你们和村里人好好认识。”
陈永民说着就跟着陈大川一起离开了知青点,做自行车后座,被陈大川给驮回家了。
一进院子,陈永民就闻到了肉香味,嘿的一声乐了,“你小子有福气啊!”
陈永民还当姜甜甜是个不会干活的娘娘呢,没想到厨艺这么好的。
覃香莲听到陈永民的动静赶忙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端了一杯温水。
“大热的天,不赶快进屋,在外面干啥!”话虽如此,还是第一时间让陈永民喝水,她早看见了,嘴都干的起皮了,还笑的出来!
陈永民乖乖的接过水杯把水喝了,都喝光了才说话,“大热的天,整点哇凉哇凉的井水多好喝,这温水喝着不解渴啊。”
“胡说八道!”覃香莲照着陈永民肩膀拍了一下,拍完之后才想起来还有陈大川呢,她不好意思的来回看了看,没发现陈大川。
“哼,那小狼崽子早进屋了。”
覃香莲听完忍不住眉眼带笑的把陈永民给拖到一边,把陈四爷给掐算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川的意思,是想再寻个好日子,让你给做主办个订婚宴。”
陈永民听完点头,“订婚宴还是得有一个的,姜甜甜人生地不熟的来青山村,和谁都不认不识的,要真没清没白的和大川在一起,免不了被那些想瞎了心的说嘴。”
陈永民说完屋都没进,又走了。
覃香莲没拉着他,知道他是去找陈四爷了。
陈四爷许是知道陈永民要来,他来的时候,陈四爷连东西都给他准备好了。
“行啦,知道你想干啥,这瓶黄酒拿回去下酒,三天后的日子不错,大川那小子要是着急,就三天后办置,他要是不着急,秋收之后的日子都不差。”
陈永民向来知道陈四爷的厉害,也听话,乖乖的和陈四爷道了谢,拿着黄酒就回家了。
覃香莲没进屋,一直等着陈永民呢,见他手里拿着黄酒问他,“日子问得了?陈四爷怎么说?”说话功夫,覃香莲抽出手绢给陈永民把汗擦了。
陈永民一眼就看出来这手绢不是覃香莲每天用的,上面还绣着花呢。
“这手绢姜同志送的吧?”
“你又知道啦!”覃香莲笑着把手绢展开,“甜甜这孩子我是真喜欢,性子温柔,说话绵绵软软,叫我一声婶子,骨头都跟着舒坦。而且还贤惠,你看看这手绢的绣花,跟真的似的。”
姜甜甜送覃香莲的手绢上面绣着萱草花,夏侯湛在《忘忧草赋》中对萱草的形态作了详细的描写:“体柔性刚,蕙结兰芳。结纤根以立本兮,嘘灵渥于青云。顺阴阳以滋茂兮,笑含章之有文。远而望之,烛若丹霞照青天;近而观之,晔若芙蓉鉴绿泉。萋萋翠叶,灼灼朱华。炜若珠玉之树,焕如景宿之罗。
那是她在火车上修炼御颜术之余,绣出来的一方手绢。
她绣的时候想的就是覃香莲。
覃香莲对陈大川来说,虽然没有母亲之名,却有母亲之实。
上辈子她住在村长家的时候,也被温柔的覃香莲慈爱的对待过。
和村里的那些长舌妇不同,覃香莲并不觉得她和陈大川住在一起就是浪荡的,她以母亲的慈爱之心包容着她的不通世故。
萱草又名忘忧草,她希望从今往后,覃香莲可以无忧无愁,健健康康。
“村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姜甜甜扫了一眼陈大川,好奇的朝外面望,结果被陈大川给挡住了。
“你干嘛!都要吃饭了,让你去接人,怎么自己回来了!”
姜甜甜有点生气的瞪了一眼挡道的陈大川,却被陈大川给抱孩子一样的给抱起来了。
“诶!陈大川,你干嘛呀!”
陈大川托着姜甜甜,把她抱起来放椅子上,“你安安稳稳坐着吧,村长和婶子有悄悄话要说,你一个小辈,那么好奇做什么?”
姜甜甜不满意,“那你直说不行吗?干嘛把我抱起来,多吓人啊!”
“嗯,我想抱。”
真是言简意赅的气人啊!
姜甜甜扭头,彻底不搭理陈大川了,他也不介意,“村长说明天就让你们上工了。上工的事情你别管,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上工的事情有我呢。”
“切,说的好像你会干农活似的,香莲婶子都跟我说了,你就从来没上过工。要不是村长护着,你早挨打了。”姜甜甜知道陈大川说到做到,可她还是揭短。
“我可以学,反正有我你就不用干农活。”
陈大川觉得,他不能让姜甜甜后悔和他在一起。种地那些活就别让姜甜甜沾边了。
他不能给姜甜甜体面的身份,绝不让她苦哈哈的和村里的人没个分别。
“我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来享福的,你把我的活干了,我干什么?”
姜甜甜觉得陈大川还真有些莽莽的可爱。
“我连贫下中农的身份都不是,你嫁我受到的教育够深刻了,不用再干农活了。”
“胡说八道!”姜甜甜忍不住拍了陈大川,“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生气了,你的身份是什么?你是陈大川,堂堂正正的人!扣帽子的时代总会过去的,你可别真把这些当回事了。”
“人一时戴帽子是时局问题,可人不能心里戴帽子!陈大川,你很好,你比谁都好。”
姜甜甜盯着陈大川满眼认真,“别在我面前自轻自贱,我不爱听。”
“别生气。”陈大川心脏鼓动着,他被姜甜甜的话弄的脑袋晕晕,耳朵胀胀,他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就是不愿意姜甜甜生他的气。
他自小就是在成见中长大的,他的父母也是因此而死的,哪怕他知道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可这就是他抗争不过的命运,他就是带着帽子的。
“我不生气。”姜甜甜垂眸,遮住眼里的泪意,“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你。”
陈大川心跳的厉害,“这里不是村长家就好了。”
陈大川捧着姜甜甜的脸,使劲揉了揉,“你怎么就不是个年糕呢?你要是个年糕,我就一口把你吞了。”
姜甜甜正要说话,就听见覃香莲说话,“大川饿坏了吧……”
陈大川和姜甜甜分开的动作很速度,覃香莲和村长进门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分开了。
覃香莲见陈大川和姜甜甜两个人都是耳朵红红的,不约而同的和陈永民对视一眼。
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若不是想给屋子里的两个人提个醒,她也不至于这么大声说话。
姜甜甜的厨艺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大家都吃的幸福又满足。
“甜甜啊,陈四爷给了我两个订婚的时间,一个是三天后,一个是秋收后,你属意哪个时间,咱们按着你的想法来。”
饭后,村长把订婚的事情说了,现在就等姜甜甜选日子了。
陈大川着急,可还是忍着焦躁眼巴巴的看着姜甜甜等着她说话。
“订婚就是个形式,目的就是想让村里人知道我和陈大川的关系。”
这事情当然是赶早不赶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