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王焕章这事办的也不地道,叫我知道了,”不管怎么说,许静安都曾经是薛琰的哥哥,马维铮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我闲了还是跟王次长打个招呼,问一问这是怎么回事,财政次长居然纵子诈骗,没王法了?”
马维铮想管,薛琰也不反对,“这个也行,但苦主的钱真的要回来了,最好也别再交到他们手里了,像许静安的,不如直接还给我大伯娘呢,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马维铮点点头,“行,就照你说的办,虽然麻烦些,但敢拿着我们西北军的名头行骗,什么还因为我们打了东洋,所以他们赔了?这种人下次再打仗,我一定带上他!”
“哈,这个主意好,其实就是许静安,要我说真扔到你们部队里摔打一阵子,才会真的明白事理,”薛琰冲马维铮比了个大拇指,“那这事儿就交给马参谋长了,许静安那边就让他老实的当他的文员吧,有一天活明白了,知道生存不易,兴许我奶奶还会心软拉拔拉拔他,”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薛琰知道姜老太太有多痛心,如果许静安能改邪归正,最欣慰的应该是姜老太太了。照老太太的脾气,认回来不可能,但让许静安活的好一点,还是会做的。
……
两人一直到晚饭摆上,也没有看到薛琬的影子,薛琰有些奇怪,叫过新思,“琬姐不在落月轩?”
薛琬不太喜欢在马维铮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跟他们一桌,但她不过来吃饭,都会提前打个招呼的。
新思道,“下午霍二公子来的时候,琬小姐就出门去了,说是给老太太带回去的皮袄子上,想配几个西洋的纽扣,穿脱着方便,大小姐放心,新想跟新民陪着琬小姐呢!”
薛琬长的太乍眼了,加上出门老撞上霍北卿,因此现在只要出去,薛琰都叫她带上人手。
薛琰看看表,“可这出去的时候也太长了吧?谁开的车?”
新思摇摇头,“琬小姐说今天不算冷,她就去前头大街上,所以叫的黄包车。”
“你别急,琬小姐也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是没出过门的,她配好扣子,兴许还在外头转转再买点儿什么呢,说起来,琬小姐可真算你的贤内助了,你成天什么心都不操,有她在,就连帅府都比以前有秩序多了,”马维铮给薛琰盛了碗汤,笑着宽慰她。
薛琰得意的扬眉,“怎么?你羡慕啦?其实啊,我要不要男朋友都行,跟琬姐一起过,多和谐啊,我主外她主内,生活不要太美好。”
薛琰真是越来越爱薛琬了,她真的是个实干型的人才,“我们琬姐可是从小受的就是大家闺秀的教育,你这儿说起来是个帅府,才几个人啊,她挥挥手儿就给你料理清楚了。你这是沾了我的光知不知道?不过琬姐这次回洛平,就不打算过来了,叫你的人赶紧跟她学着点,”
薛琰一脸无辜的冲马维铮眨眨眼,“我可当不好贤内助的,让我在家里成天算柴米油盐,我真的宁愿对着病人不回来!”
叫薛琰一通说,合着自己是最没有用的那个,人家要不要他都能幸福生活,马维铮顿时觉得压力山大,“知道了知道了,你跟琬小姐都很能干,各有所长,我最没用的那一个,你不会料理家务也没事,反正会料理的人多着呢,你只管做你喜欢的事就行了。”
马维铮委屈的瞪着薛琰,“你这人怎么老是变着法子提醒我,随时都可以甩我了?”
这理解力,薛琰冲马维铮眯眼一笑,“所以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变成弃夫!”
“想变成‘弃夫’那也得先变成‘夫’啊,要不咱们过年的时候回洛平,问问老太太,让她定个日子?”
马维铮给薛琰把鸡腿肉撕到碗里,陪笑道,“我父亲已经写信过来问了,还说要不要过年的时候,他跟母亲去给老太太拜个年?把咱们的婚事也定一定。”
结婚?薛琰有些迟疑了,其实她现在跟马维铮状态,在外人眼里,是同居无疑的,是应该有个仪式才显得光明正大。
但没有这个仪式,她就不是马维铮太太,要面对的问题就会少很多,比起未知的婚姻,薛琰更享受目前的状态。
“咱们以前说过的,要等我二十以后再说结婚的事,怎么?你准备反悔?”薛琰放下筷子,“而且大家都这么忙,哪有功夫说结婚的事?”
“忙不忙的就是个理由,结婚其实忙的是长辈跟底下人,”马维铮好脾气的抚了抚薛琰的头,“我只不过这么一说,你不想的话,咱们再等等,我只是怕老是这么着也不说结婚,老太太那边肯定都会不高兴的。”
薛琰嘟着嘴,“那等今年回去,我试探下我奶奶的意思?我觉得她对我太早嫁人不会太的,结婚再好,也没有未婚自由啊!”
“你放心,就算是你嫁给,我也绝不会干涉你过多的,你现在做的事情,都可以继续,我保证,跟现在一样什么都不会变,除了你出去的时候,人家会从许小姐,变成许太太,然后再多管一个我,就完了,”马维铮只差没有向天发誓了。
“那我再想想吧,我明年初才够十八呢,时间还早,”薛琰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结婚哪有马维铮说的那么简单,等她从许小姐变成许太太,就会有许多“许太太”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了,而她现在,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琬姐怎么还不回来?”
马维铮看看表,确实时候不早了,“你先别急,我派人出去找一找。”
这一找不要紧,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发现薛琬跟新想新民的影子!
这下不只是薛琰急了,三个妙龄小姐就这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打听到了,”直到晚上两点,韩靖才回来,“我们的人挨家挨户的问了,有人说看到琬小姐跟一个男人去路边的一间咖啡厅了,”
韩靖一脸为难,“我查了一下,把琬小姐约到咖啡厅的人是许静安,张副官已经带着人去抓他了。”
许静安?薛琰两眼发黑,差点儿没有一头栽下去,“他又不认识琬姐!”
马维铮皱了下眉头,薛琬其实他是有印象的,在汴城的时候,有人把她送到自己的官署去,只不过马维铮从来不跟风尘女子有什么来往,当时就把人打发走了。
后来薛琰救薛琬出了风尘,马维铮并不太希望她留在薛琰身边,但薛琰坚持,之后他也留意观察了,发现薛琬确实像薛琰说的那样,并不是他印象里的那种风尘女,尤其是她对薛琰忠心耿耿,没有一点儿邪思歪念,还把薛琰照顾的很好,马维铮就当做没有认出来她,真的把薛琬当成薛琰的远房表姐。
可现在,她竟然跟许静安搅到一起,“你别急,既然查到许静安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们,”
马维铮扶着薛琰坐下来,“许静安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新民她们可不是,她们身上有枪,想来不会吃亏的。”
新民新想身上有枪,还有武艺,却没有回来,薛琰更紧张了,“韩大哥你再带人去找找,万一张副官带的人太少了呢?”
真是关心则乱,马维铮把薛琰搂在怀里,“行行行,让韩靖现在就去,带上咱们的警卫营,全都去,”说完他冲韩靖挥挥手,“你去接应一下吧,如果真的是许静安,恐怕他后头还有人,”
不然就算是薛琬想跟许静安走,新想跟新民也没有那个胆子的,她们家里的父母,可都在洛平呢!
一直等到天光渐起,张副官跟韩靖才拖着许静安回来,韩靖狠狠的把许静安扔到地上,“大小姐,司令,这小子一早就跑了,我们愣是搜了半城的旅店,才把人给找到!”
许静安恍惚的睁开眼,“静昭,静昭,你饶了我,我也不想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不想干的,但我要是不听话,霍少帅可是会要了我的命的!”
他也没办法,霍北卿的人找到他,告诉他不管是薛琰还薛琬,骗出来一个,就是一万大洋,如果不干,或者给薛琰报信,那就是死路一条,他怎么办?他只能乖乖的听话啊!
下午许静安被韩靖丢了出去,他知道这次又没希望了,往回走的路上没想到却遇到了薛琬,她带着两个许家的丫鬟正在街上逛呢,在许静安眼里,那可是一万大洋啊,叫他怎么能放过?
许静安知道薛琬对他有戒心,干脆开门见山,告诉薛琬,他是许家人,许家从来没有什么在郑原的远亲,薛琬这个所谓的表姐根本就是来路不明,如果薛琬不想他在外头揭穿她的身份,对薛琰的名声造成伤害,就跟他去一旁的咖啡厅谈谈条件。
薛琬倒不是怕许静安的威胁,但在大街上被许静安拦住,她们又不好跟他动手,薛琬便点头同意了,只当是听听许静安在打什么主意?
而许静安则趁着薛琬不注意的功夫,悄悄给霍北卿的人打了电话!
等看着霍北卿的人把薛琬还有两个丫头抓走了,许静安拿到钱,立马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又躲到一间偏僻的旅馆里,准备等第二天就去买车票,带着钱到沪市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却没想到,自己躲的那么隐秘,还是被马维铮的人给搜了出来!
“你说抓琬姐走的是霍北卿?”薛琰直接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到许静安身上,“琬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卖了她?”
她抓起手袋就往外冲,“今天霍北卿就要回奉天了,我得去拦住他,让他把琬姐交出来!”
“静昭,你穿上大衣,我陪你一起去,”马维铮从新思手里拿起薛琰的大衣,“人呢,去给我围了霍府!”
他回头冷冷的看着瘫在地上的许静安,“你最好求薛琬没事,不然老子把你点天灯!”
那边薛琰已经冲了出去,韩靖跟在她的后面,“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叫人盯着霍家了,您别急,知道琬小姐在哪儿了,司令陪您去要人就行了,霍北卿这狗娘养的!敢不交人我跟咱们就打进他的帅府!”
韩靖也没想到,找了一圈儿,人就在离他们帅府不远的地方!
薛琰已经气的只有杀人的心了,“是我大意了,总想着霍北卿再怎么说也是个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等马维铮派人把霍家门大门砸开,才知道霍北卿已经凌晨的时候去了火车站了!
“他是故意的!”霍家的是专列,并不用严格按照时间出发,这会儿他们赶过去,只怕火车已经开出京都了!
但该去还是要去的,马维铮看了一眼霍府门口战战兢兢的门房,“走吧,咱们先到火车站去,”
他回头向张副官道,“去联络一下负责京畿附近防务的牛福生,叫他卖我一个面子,给昌县联防营打个招呼,把昌县的铁路给我扒开!”
“是,”马维铮说的牛福生曾经跟马国栋都是武大帅手下的同袍,不过现在他投了卫鹏,京畿这一片都会他管,前阵子同样是武大帅一系出身的白严跟奉系过招儿,相信牛福生也乐意给霍北卿使个绊子。
马维铮拍拍薛琰的手,“没事的,如果在京都拦不住,咱们就直接上昌县去,那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我倒要看看霍北卿想干什么?”
……
“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霍北顾看着沉着脸坐在车厢一角的薛琬,“我常到马府去,琬小姐跟许小姐情分不同,就算是为了许小姐,马维铮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霍北卿惬意的靠在沙发坐椅上,把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摁灭,“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薛小姐对许静昭来说意义不同,才会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把她给带走的,”
他斜眼看着一脸肃穆的薛琬,轻轻一笑,“不用紧张,我虽然是个土匪,但还是喜欢你情我愿,不然的话,老子早把你抓到我府里去了,还用等到今天?”
薛琬抬眸一笑,“我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不会成功的,我只是静昭的远房表姐,奉了老太太之命来京都照顾她,照顾她是我的本分,如果给她添麻烦,就是失了本分,那样的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霍北顾蹙眉道,“琬小姐不要这么说,我大哥也是一时兴起跟您开了个玩笑,”他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等到了站了,我放你下去。”
霍北卿不屑的一笑,“哟,我们家老二翅膀长硬了啊,都敢当着我的面发号施令了?我倒要看看,我不吭声,谁敢放她走?”
“大哥,如果奉天形势紧张,你何必再跟马家结仇?”霍北顾苦口婆心道,“你一向赞成易帜,那将来跟马维铮就是同僚,何必闹的那么难看?”
“所以啊,我跟姓马的早晚都是一家人,当个连襟不更好?我以前啊,还想着你这小子长的俊,没准儿能让马维铮尝尝什么叫夺妻之恨,没想到你就是个没出息的,跟着姓许的后头跑了多天,人家连正眼都没瞧你一下,这不,还得我这个当哥哥的出手,”霍北卿洋洋得意的看着薛琬。他这阵子可没少在薛琬身上下功夫,没想到就这么个寡妇,比那些名门小姐还倔,他追求了她一个月,连喝杯咖啡的机会都没有等到。
霍北卿是什么人?这辈子他就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想到这儿,他心里的恶念就控制不住的往上拱,尤其是这阵子马维铮又靠上了米国人,转眼就成了卫鹏身边的大红人,连胡慧仪都转变了态度,根本不把他这个东北军少帅放在眼里!
这些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霍北卿就动了劫人的心思。没想到他的运气也是好的很,这边都准备动身回奉天了,却收到许静安把薛琬给骗出来了的消息。
现在他直接把人给带到了自己的专列上,就算是马维铮他们发现了又如何,人已经在他的车上了,那就是他的人了。
霍北卿站起身走到薛琬身边,一把捏住她的肩膀,“怎么样?薛小姐,陪我进去休息休息?”
“大哥!?”霍北顾没想到霍北卿会做这种事,“你要干什么?薛小姐是许小姐的表姐,你不能胡来!”
虽然薛琬一脸漠然,但霍北卿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的掌中微微颤抖,这让他十分满意,也更加兴奋,“有什么不能做的?”
霍北卿挑起薛琬的下巴,“一个小寡妇罢了,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我说过的,我最喜欢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但是嘛,我的耐心却是很有限的,”
他低头在薛琬唇上亲了一下,如果他料的不错,马维铮绝不会坐视他抢走自己的大姨子的,“来人,把二公子带出去……”
想到就算是马维铮跟许静昭赶来了,自己也已经睡了薛琬,霍北卿就满心的得意,连外头霍北卿的拍门声都显得格外的刺激,“我还从来没有在火车上跟人春风一度呢,琬小姐,想不想试试?”
……
马维铮他们赶到昌县的时候,霍北卿的专列已经被昌县联防营的仇洋带人给逼停了,薛琰看着站在车门前跟当地官员谈笑风生的霍北卿,直接冲了过去,一巴掌抡到他的脸上,“我姐姐呢?把她交出来!”
“MD,敢打老子?”霍北卿万没想到薛琰会冲过来打他,他伸手去腰间摸枪,只是有人的手更快,直接将他的手给摁住了,“霍少帅,如果你今天想出昌县,就给我老实一点儿!”
昌县的县长跟联防营营长仇洋已经傻眼了,县长摸了把头上的汗,悄悄的往后退,这事跟他们没一点儿关系,是联防营驻军说接了上峰的司令,缉拿要犯,临时扒了一段铁路,可没想到,拦下的竟然是霍少帅的专列!
他们这儿歉都没道完,正跟霍北卿保证着立马叫人把铁路给恢复了呢,马司令又来了,这带来的女人,还当众掌掴霍北卿!
联防营的营长是牛福生的嫡系,所以才会毫不怀疑的执行了师长的命令,可现在东北虎跟西北狼对上了,还在他们的地头儿,“标下昌县联防营营长仇洋,敬礼!”
从内心讲,仇洋跟西北军更近一些,他们最初可都是跟着武大帅扛枪的,而且听这位小姐的话音,霍北卿抢了人家姐姐?这强推民女都抢到马家人头上了?
马维铮点点头,“仇洋?姬忠良将军麾下好像也有个姓仇的?”
这个姓少见,马维铮难免有点印象,“那是标下的堂兄!如今在姬军长麾下当师长!”这一拉,直接就是一家人了,仇洋再看霍北卿,就没有那么和气了,“马司令,少帅这是抓了您的人”
霍北卿无赖惯了,并不怕马维铮,“别说什么抓不抓的,我跟马司令爱好颇为相同,许小姐的姐姐是我的心上人,这不我要离京了么,就想把她带回奉天,见一见我的父母,怎么着也得给个名分才显得郑重不是?”
薛琰看着紧闭的车门,“可我姐姐并不想跟你回去,你是把她掳走的!”
“许小姐误会了,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他一指车门,“这会儿琬琬睡着了,要不你上去亲自见见她?看她怎么说?”
“静昭,”见薛琰要上车,马维铮拉了她一把,就听霍北卿笑道,“马司令太小心了,现在整个华夏都知道许小姐是你的未婚妻,我就算想抢人,也不会抢你的心上人啊,”
他志得意满的看着马维铮,“说起来,咱们还是连襟呢,都已经是自己人了,还那么不相信人?”
“没事的,我上去看看琬姐,”薛琰冷冷的看着霍北卿,“如果霍少帅真的不放我跟姐姐下来,那大家就在这昌县耗着就好了,反正咱们也没什么急事,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