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开始接收信息了。”

负责地面控制台的卡雅回报着最新消息。黑发褐肤的少女就坐在首棺旁,身边漂浮着三个水镜术屏幕,分别显示出人造卫星所回馈的监控数据。

所有看得到的环境数据,都和地表大不相同。两个学徒和那位前魔王大人早就熟悉某人沿用自地球的公制度量衡,所以她们一眼就能理解这些极端数字背后的意义,那绝不是适合任何种类生物生存的环境。

四个矮人虽然不像那两个学徒,对这些数字那么敏锐,但他们多少也有感觉,只是还不到惊讶的程度。这也是因为矮人种族在各方面的抗性,都比人类要高上许多。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无法理解温度要到多高的数字才叫烫,气压的数字要多低才会喘不过气。

但要说不知不觉的,这里确实有一个,就是跟过来凑热闹的独眼族少女了。她完全无法理解一群人围着水镜术屏幕,朝着莫名其妙的文字和图表指指点点,到底有什么用意。

顺便说的是,以毛尔吉特和哈露米快要整天腻在一起的交情,当然独眼族少女也拿到了一颗浏览器魔石。所以独眼族少女也算是了解什么是论坛,本就是活泼且充满好奇的她,同样一头栽进那个世界中,但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新手。

只不过监控仪器所传回来的极端数值,还是有不协调的奇怪之处。卡雅倒也是沉着,径自展开了自检程序。

林见状问道:“怎么了?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老师,传回来的温度数据不太正确。”

伸出脑袋看了一下,林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地方,说:“这很正常呀,怎么了?”

“可是为什么温度有的那么高,摄氏一百五十多度,有的部分却只有零下的温度?你设计并装了那么多温度感应装置,没有协调它们所得到的读数,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不觉得奇怪吗?”

这个问题呀。林笑了笑,解释说道:“妳检查看看,看温度高于一百度的,是集中设置在哪个部位。低于零度的,又是集中在哪个部位。”

依照当老师的指示检视,卡雅发现所有显示高温的传感器,都集中在卫星的相同侧;低温亦然,两者间完全没有混杂。进一步检视显示高温传感器的方向,现在正是朝向日星,也就是迷地的太阳;低温的则是背向日星。对这样的发现,卡雅瞪大了眼睛,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看来妳发现了呀。”同时,林也观察到其他人虽然比卡雅慢上一步察觉,但后知后觉总比不知不觉好。

“这是什么原因?”问话的人是很难得开口的巫妖。

“呵呵,这个要认真说起来,可就是长篇大论了。简单一点说,就是太空环境里头没有像空气、陆地、水这些储存、平衡热量的介质。所以在照射到太阳光后,温度就会不可遏止地上升;同时没有热量来源的部分,则是温度相当低的状态。所以我说,这很正常。”

还算简单的解释,但仍是有些让人不明白的地方。其他人正想继续提问,一旁监控着天上人造卫星的卡雅说道:“对地奥术之眼开始回传数据了。”说完,少女用手势指令控制首棺,显示出人造卫星对地奥术之眼的扫描成果。

人造卫星所回传的地面景象,在首棺的三维立体成像中是一个弧面。开头的呈现,只是大略的色块分布,随着时间推进,呈现的图像也越来越精致。首先辨识出来的是西侧的部分,有三分之一是大片的蓝色,偶尔点缀着其他色彩。那应该就是大海了。

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东侧的部分,色彩缤纷,且有高低起伏。而随着影像逐渐清晰,可以分辨出当中有大片青绿色的山峦、树林,也有整片的黄褐色沙漠。

偶尔有些小块不一样的黑灰色,仔细一瞧,会发觉那隐约是城市的缩影。虽然还只看得到轮廓,但可以看到城市的最高处大概在什么位置,当然比较清楚的就是城墙所形成的边界了。

最重要的是,人造卫星所回传的地形样貌范围十分广大。大到卡雅几回放大自己所整理的地图信息,也看不出来这个实景图的南北范围含括到什么部分。

且不说完全没看过的独眼族少女,毛尔吉特瞪大着她那唯一的一只眼睛,小嘴张成圆形,久久不能言语。除了那位见多识广的巫妖外,其他人的表现也是十分吃惊。

对车用奥术之眼所呈现的成果,已经感到相当讶异的矮人们,表现不会比独眼族的那一位镇定多少。但车用的那个距离,在没什么阻碍的地形,撑死了也就十公里左右。要是阻碍一多,可观察、纪录的距离还会减短。

就连熟悉大贤者之塔用奥术之眼的两个学徒,也对人造卫星回传的结果相当惊讶。当初设置在大贤者之塔顶端的奥术之眼,可是连要完整包覆一个锡嘉区都有些困难。如今看到的范围到底有多宽,两个少女一时间还理不清一个头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比自己走过的地方还要宽。

不过看惯地球仪的某人,当然不会讶异于眼前的景象;而且也不觉得人造卫星所回传的画面,跟当初大贤者之塔的有什么可比性。

要知道大贤者之塔的塔用奥术之眼,最大扫描范围大约四百公里,精准范围大约两百公里。但在设定观察一个方向后,就会无法顾及其他方向。想在范围内完全监控的话,距离就会缩短到八十至一百公里之间。

而这些距离所能看到的精细程度,在一比一放大后是可以做到身历其境的感受,这是大贤者之塔的优势。

人造卫星上的奥术之眼,设计上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如此的精度,而是以观测距离与范围作为主要需求。所以某人看起来的感觉,两者间就像是4K的分辨率去跟像素风作比较,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过卫星图还是可以作为修改地图的参考依据,只是要先考虑用哪种投影法来做呈现。也许经典的麦卡托投影法,会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就在林还在思考的时候,卡雅又提示说道:“老师,第三阶段的深空摄影镜头准备好了,是否要开启?”

可以记录影像的魔法很多。当初自己在大贤者之塔时期,设计的各种监视画面做成影像,不但可以重复播放,而且画面、声音都十分清晰,谁放屁都听得出来。

但那些影片,除了倚靠魔法塔的能量池外,不可能靠着浏览器魔石等级的介面,传输、播放,因为占用的容量太庞大了。最可怕的还是帧数,所有的测量方法,迷地所纪录的影像测量其帧数都直接爆表。

深入研究才发现,魔法的影像信息发展,并不像地球是从相片、胶卷影片开始,一步步发展起来。也就是说迷地的影像信息,并不是利用一帧帧的画面,再利用人类视觉暂留的生理特征,形成一种会动的错觉,事实上只是一幅幅图片连接起来而已。

迷地魔法所留下的影像信息,就是一种涉及到时间与空间的历史纪录;对所有影像,都可以做到空间化的位移。也就是说可以直接调转画面,看到被某人或某件物体所遮蔽的情形。

要研究其背后原理,那是高端到没边的,某人直接捉瞎。这也难怪光靠魔石的权能蕴含量,根本不可能储存或传送其数据。

了解到这一点后,当然就可以想办法弄一些阉割版本的影像信息,提供基于魔石的介面可用来播放、记录和传输。相关的研究对某个不务正业的人来说,是磕磕碰碰的,直到前一阵子才有初步的成果。

做法当然是仿照地球的思路,将画面截成一帧帧的静止图片,然后再连续播放。取大概VCD的画质,25fps,就成功让影片可以在魔石介面上传输、播放,甚至耗费的权能还比传输迷地版的图片还要轻。这背后的意思是,迷地版的图片其实还有秘密在其中。

而这个新出炉的迷地版影像技术,当然被林放在了人造卫星上。毕竟影片跟图片的震撼力是完全不同层次的,所以对于卡雅的提问,林得意洋洋地说道:“哦~,准备好了就开吧。让你们好好地见识一下,外层空间的浩瀚与美丽。”

当外层空间的实景影像藉由首棺的接收,在新开启的水镜术屏幕播放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挤到那只有VCD画质的小屏幕前。

比起迷地那没有光害下所呈现的干净星空,一幅更加浩瀚无边的星空美景在镜头的移动中,展现着有别于地表所能看见的姿态。没有大气层的过滤与保护,星海不再只是单调的银白色,而是闪烁着各种瑰丽的颜色,红的青的、橘的绿的,各种难以想象的色彩,充斥眼前。

随着镜头的移转,一个巨大无比的星体,从画面的角落缓缓浮现。水蓝色的地表上,有一层薄膜似的透光雾气包覆着,彷佛氤氲着灵气的水蓝宝石。那使人动容且深邃的色彩,深深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犹如漩涡一般,把人的身心灵全部吸入其中。

而在地平线的彼端,日星的光芒如同一道金环,套在这颗蓝宝石的外围,无比耀眼。在远方更可以看见一个金发飘逸,俊美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男子,乘坐在两匹八条腿的黑色神骏所拉的金色战车,五彩灵光随着一步步马踏急驰,在虚空中开出一条道路。

……这画风完全不对吧!

而这颗值得记念的人造卫星,最后传回来的是金色战车轮子碾压而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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