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有着红棕色发须,夹杂几丝花白,细瘦且高佻,充满学者气息的老者,和自己看过其他的会长完全不同。虽然也没看过几位,但那些会长像枭雄,像霸主,两眼一瞪,稍微胆小一点的,恐怕还会被吓尿。但眼前这位,就像个一辈子沉浸在书海中的老学究。

马克科瓦奇能在学城这种特殊的地方成为会长,靠得更多的是手腕,是人际关系,而非武力,或是杀了什么传奇生物,建立什么丰功伟业。他是充当着魔法师与普通人类之间的桥梁,连结起双方的关系,这样才有办法治理好这座特殊城市。

毕竟在这座城市的最初,来到这理的普通人可不光是魔法师的仆从或家人,还是同样有资格受到尊重的学者。正是这些没有魔法天赋的聪明人,打下这座城市繁荣的基础。

然而某人一直没有自己也算得上是号人物的自觉,且不要看自己好像与多位会长见过面,事实上这些人可都算是一方土皇帝,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如今这样的大人物,亲自来到住处的门前,这怎么能叫某人不感到受宠若惊。

在充作会客室的小餐厅内接待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会长大人。哈露米等人还来不及出门,所以她们就作为侍者,帮某人充点场面。

其实某人是信奉着什么事情自己来就好,尽量不要去麻烦别人。很可惜现在被那个低级组咒所影响,要是一边打喷嚏,一边端水给客人,感觉上更糟吧。然后要请那位前魔王大人接待……不管有没有让她穿上女仆装,那个画面太美,某人不敢想象。反正那个丫头还没出去疯,就抓公差了。

招待会长的是卡雅所泡的咖啡。从那天某人在奥德丽夫人面前露过一手后,相关的器材以及咖啡豆就被送来了一批。除了这位手腕很好的贵族夫人做人情之外,当然也是交给她的那一批亚龙牌材料价值太高,横扫了三份清单后,还有多出来的部分。

那些多出来的,林没有直接要求基尔(金币),而是寄放在奥德丽夫人处,去采买日常所需的用品,以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当然还增加了一个之前没提到的重点物品——各种香料。

而价值会多出来的理由,是因为那堆亚龙牌材料的价值在林的想象之上。不光是那头亚龙是一头王者级魔兽的缘故,那些材料也不只有魔法师们能用,战士也能利用骨、皮、鳞等物做成武器或防具;或者是请魔法师做出增强体质的药剂。

目标客群大了,稀有物品的价格当然也就可以喊得更漂亮。这是很简单的商业逻辑。

另一方面则是针对魔法师的群体。由芬所提炼的各种精华,无不使人惊艳。龙血精华、骨髓精华、龙肉精华,这些由一位巫妖亲自提炼的精华,即使不经过任何处理,直接生吃一滴、两滴,也能给人体带来莫大的益处。

即使不吃,光是将盛满精华的瓶子捧在手中,一样可以感受到那旺盛的活力。

正是因为东西的质量如此优秀,有不少魔法师想要走通货主的门路,直接把东西收下来,而不是在商会的交易会上跟其他人竞争。这段时间还真不少这样的人来拜访。

所以在跟会长马克科瓦奇初次会面的打屁时间中,林也在猜着对方的来意。只能说真不愧是擅长跟普通人和贵族打交道的法爷,聊天打屁不会冷场。而且不是净讲一些让人尴尬的话题,捧人捧得恰到好处。最重要的,他用上了‘大魔法师’的头衔来称呼身边这个巫妖。

不要小看头衔中有无‘大’字的区别。从离开锡嘉区开始,一行人最常遇到的冲突,就是纠结在芬有没有资格挂着大魔法师的头衔。尤其再加上她的美貌,总是能吸引一些不知死活的人试试看巫妖究竟有多凶。

假如这一位行走在魔法师的世界里,不亮出那两条金穗线,老实说以她的美貌,会引来更多问题吧。千万不要以为法爷们是吃素的。

当然,这位前魔王大人的安全用不着自己来担心。真正让林担心的,就好像很多漫画小说里头会用到的梗,反而她的敌人比较需要被担心。不过在动漫里头那多少算是开玩笑,但在这里某人真的如此担心,尤其是巫妖处理事情的方式,以及可能的后续发展。

话说杀出一片朗朗乾坤什么的,真的不是自己的画风呀。

而由会长亲自定调,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对林等人而言可以减少很多麻烦。假如再有人紧抓这一点不放,那就是单纯来找麻烦的了。这时候开打就对了,别妄想用讲道理来说服对方。

就在某人以为,这位会长大人来是准备聊到天荒地老时,马克科瓦奇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问道:“不知阁下是否打算定居在比尔森城?”

戏肉来了!某人还在想,究竟这位会长多能撑?反正话题是对方主导,自己只是哼哈应和着而已。既然准备进入主题了,当然是见招拆招,看对方想要什么。而对第一个问题,林想了一下后就说:

“我会留下一段日子,因为有些东西想打造出来,得收集需要的材料。但暂时没有长居在此的打算。”自己委托奥德丽夫人收购大量魔法材料,早就不是秘密了,所以自己的目的倒也不用隐瞒。至于久住,比尔森城虽然好,但心里头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是嘛。阁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吗?”

哦,这个破题有点突然。虽然没让人感到不知所措,但林还是装作不知道,想听听这位会长大人的高见。事实上,他也的确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招谁惹谁了。

这段日子里针对他的各种暗杀,虽然除了几天前中的疾病诅咒外,其他都没能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被追着跑,性命受到威胁,心情能够快乐得起来才有鬼。

像是关子已经卖得够久了,马克科瓦奇倒也没有继续装深沉,直接说道:“阁下难道还不知道,自己被悬赏的事情吗?”

“这个我倒是知道。但是要悬赏我的性命,总该有个理由吧。而且是这么大金额的悬赏,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实在是不清楚了。”

买凶杀人,出那样的价钱,就代表自己身上能够带来那样的利益。那自己身上……好像符合这样数额的利益可不少。这样反而让他更迷糊了。

其实假如这位做老师的,有花一点时间关注过去交给卡雅的任务,就是监控并记录论坛言论的话,他应该可以推断出一些事情。

不过对于少女的定期回报内容,某人却是有些敷衍地看着,尽管装作很认真的模样。这倒不是做老师的瞧不起学生所做出来的成果,而是他从本质上就不是关注那些事情的个性。

这位学者型的会长大人,无奈地苦笑说道:“名字的部分我就保留了,其实悬赏你的人是某几位魔法师协会的区分会会长,原因就是你所掌握的几项魔法知识。假如要代替你传播那些魔法知识,就必须要得到你的同意,以及让你得到约定好的利益。但假如你死掉的话,那些知识就便成了协会的财产,可以任由协会之人支配。而这就是你会被悬赏的理由。”

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也立刻想到,自己身上最为符合魔法师协会,各个区分会会长的利益是什么。那就是让自己赚到的一桶金,可以说是迷地首个现象级的魔法商品──浏览器魔石。说得更准确一点,就是连上论坛的最基本工具。

看着眼前年轻魔法师的表情,马克科瓦奇猜测对方应该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他继续说道:“假如你愿意留下来的话,比尔森区当然会提供你庇护,保你安全无虞。但是协会也需要你提出贡献,我想,这应该是很合理的双赢做法;对你而言,也应该是最稳妥的选择。当然,应该属于你的利益,一分也不会少,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要是用阴谋论来揣测这位学者型会长的想法,那就是拆自己人的台,卖某人一个好,打着人财两得的主意。不过从马克科瓦奇的声音、态度感觉起来,他倒没有那么腹黑,就真的只是看不惯其他人用买凶杀人的手段,强硬地取得魔法知识权。

假如这位不是影帝级的高人,就真的只是一个老好人,才会对林说出了那一番话。

而针对浏览器魔石,其实早在五联城时代,林就曾经跟当时的会长橙果伊顿商量过,是不是将该权利完全移交给协会。得到的答案却跟论语中,子贡问孔子应不应该把买来的奴隶放掉,还他们自由。但结论是一样的,那就是‘不应该’。

站在他们这些协会高层的立场,魔法师愿意不要酬劳,献出自己的知识与魔法,这是好事情呀。但没有人敢先开这道口子。

因为一旦开了口子,假如以后遇到其他有才华的魔法师,提出了另一个足以影响世界格局的魔法时,是不是就必须要请对方按照林的前例比照办理。再假如这位被如此要求的魔法师,是自己的某一个子侄、后代时,自己又会要怎么想?会后悔今时今日的作为吗?

所以说老好人马克科瓦奇会长提出的,可说是以他们的眼界来看,最为稳妥的做法了。相对的,林就会失去自由,必须乖乖的居住在比尔森城内,足不出户。这种情形,对一个宅男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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