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斯克区的商会管事,亚伯赶到栈道升降梯处时,从侍者处得到的消息是,那两位已经使用传送魔法阵,回到最下层,也就是连通平原城区的楼层。

既然错过了,亚伯也没有非要找到人,带去会见普斯礼大魔法师的想法,那位大魔法师本就说了不强求。

上下楼层,传送魔法阵的高昂费用,也不是他一个年轻管事负担得起;升降梯就更没话讲了,要等到天荒地老才有可能轮他这个平民乘坐到。至于走行军楼梯到一楼,那是连想都没有想过。估计走到一楼,天就黑了。

商会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广为人知。事实上也没办法隐瞒。因为那诡异的雾气,触之即疯,没有例外。

由普斯礼大魔法师所设下的结界,很快就被突破。之后又有其他魔法师出面,试图解决这一切,但没有一个顶用。

运气好的,也许能全身而退;但有更多的魔法师,或者是疯了,或者是死了,或者是疯掉之后,活生生把自己给折磨死。

但这些都不是最棘手的。对魔法师协会,巴斯克区分会的高层人士来说,最麻烦的是那团雾气还在扩张当中。

而要能够进入那片雾气中,还能保持本心的人,仅有极少数擅长精神类魔法的魔法师。而且还得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才能接触到那片雾。但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根本前进不了几步。

甚至还会因为强硬推进,五官喷血,皮肤渗出血汗。运气好的,能在死亡之前逃离出来,但非疯即傻。运气不好的,当然是就这样留在里面,其他人要为其收尸也做不到。

这期间,并不是没有人提议去找那位‘魔王’帮忙。但这些人的意见仅属于少数,很快就淹没在反对方的咒骂声中。很意外的,没有人提起找那位麻烦的事情,众人很有默契地无视了暂住在山外城区的两人。

但事情逐渐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不光是XX层完全被那诡异的雾气占领,且没有一个活物能够在XX层中自由活动,乃至于生存。而且更可怕的事情是,这个雾气开始沿着连接上下层的楼梯,还有一些人们没注意到的层间空隙,朝着其他楼层蔓延。

当XIX(19)层和XXI(21)层相继沦陷,魔法师协会巴斯克区分会的高层们,开始慌张了。XIX层和XXI层都不算什么,但重点是再往上一层,也就是XXII(22)层,这已经是属于区分会的核心地带。

各种重要的文书纪录,可不是那么好搬迁的。尤其是众人目睹了普通的器物,长时间放置在雾气之中,会逐渐腐朽、风化。也就魔法材料能够撑比较长的时间,但依旧无法做到完全抵御雾气的侵蚀。

就在众人咬牙苦撑,遍寻解决方法的时候,事态的严重性又进一步提升,这下可没人坐得住了。当第一个从雾气中出现的怪物,挟带着寻常魔法师无法抵御的威能,悍然踏出雾气侵蚀的范围。所有人都知道,再不解决这件事情,整个山棱城终将不保。

怪物的来源,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那是死在雾气中的活物,包含曾经认识的那些人。更加可怕的是,这些怪物就像瘟疫一样,不但会传播类似雾气的物质,还会让心智不坚的人,在他们的攻击下愈趋疯狂。唯一庆幸的是这些怪物并不灵活,法爷们远程集火打击还能发挥作用。

然而怪物的出现,几乎等同于摊牌。再也没有人继续忽视那位端坐在山外城区的旅店内,对整件事情发展默不作声之人。

商会的年轻管事——亚伯,算得上是对那两位最积极的人,而且也是妥协派的主要声音。他理所当然被派出来,和那一位魔王陛下接触。好处是假如那一位真的怀抱着恶意,死一个区区管事,没有人会心疼,对法爷们来说。

一行人的落脚地早已被有心人探知。只是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态度,所以没人敢贸然接触而已。亚伯穿着正装,前往鸽子之歌旅店。身上那套是他仅有的正式礼服,听起来好像很可悲,但比起同僚来说,他算是很幸运的了。

因为比较资深的商会管事,他们都住在邻近商会的房子,而亚伯这个没有根底的年轻人买不起房。但现在XX层全部沦陷,一群商会的前辈无家可归。比起来,住在低楼层的亚伯,反而还有个栖身的小窝。

在和鸽子之歌的半精灵店主打声招呼后,亚伯来到目标的小院。他先抚平了衣服的皱折处,深吸了一口气后,才伸手敲了敲庭院的门。大声喊道:“请问提卡尔大魔法师阁下在吗?”

片刻,庭院的大门开了一道小缝。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探出半张脸,瞅了瞅四周,问:“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是的,女士。我是巴斯克商会的管事,亚伯。受会长埃弗斯大魔法师的指示,特地前来拜会提卡尔大魔法师阁下。”亚伯慎重地使用‘大魔法师’来称呼,其实也代表他所属的一派人,其态度为何。但还不算是巴斯克区的正式态度。

而少女首次被尊称为女士,兴奋地朝躲在门后的同伴说:“他叫我女士呢,卡雅。”

“女士呢。”

金发少女开心地拉开门,同时说道:“请进吧。姊姊大人就在里头,我去帮你通知。”

跨进旅店的小庭院,亚伯伸出了半只脚,当即僵在原地,愣着看庭院中的景象。

人,满满的都是人。有战士,有魔法师,有全部武装的,也有身穿夜行衣的。而这群人共同的特点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有些人脸露惊恐的表情,有些人一脸精干的模样,彷佛正专注在做什么事情。里头有不少人是亚伯曾见过的,大多是巴斯克区内著名的战士与魔法师。

看来不是没人使用强硬的做法,企图来解决这位魔王陛下。只是他们不动声色径直做了,然后同样不动声色地失败了……这种丢脸的事情,难怪没人大肆宣扬。

“他们……还活着吗?”亚伯担忧地问道。探明这位的态度,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假如双方撕破脸的话,他们势必要有所因应。

站在门后的黑发褐肤少女收起了一个奇怪的金属道具,和自己的同伴并肩走着。而金发少女则是在带路的同时,说:“他们现在还活着。但继续下去,就不知道了。因为最早来到这边罚站的人,已经站了五天了,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水。”

“他们是怎么了?”

“一进门就又吵又闹,好几个甚至是直接摆出要杀人的模样,就被姊姊大人定在这里了。”说着,少女突然回过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来访的客人,同时问:“你不会也是来吵架的吧?假如是的话,我劝你直接离开好了。”

“不,我是带着善意而来的。绝对没有要冒犯的意思。”

“唔。”嘟着嘴,少女看了客人一会儿,说:“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推开小院中的一处房门,进去说道:“姊姊大人,又有客人来了。”

“来找死的吗?是的话让他先在外面等等,我正在忙。”

“看起来不像喔。”

因为少女大剌剌的,没有任何遮掩,跟着过来的亚伯一眼就看到房间内的状况。那像是在一片漆黑中,有着星空的布局。室内的两个人像是站在虚空中,随手一拨,就会有一个光点从一头飞至另外一头。但奇特的是,有一些光点会中途消失一段距离后,才又重新出现。

见到客人,两人一挥手,这片奇景随即消失。身处其中的人,正是亚伯之前在商会处,远远看过的两位,盖布拉许林崔普伍德魔法师,和前魔王,芬妮提卡尔大魔法师。他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问候道:“日安,两位阁下。我是巴斯克商会的管事,亚伯。”

因为是旅店的小院,又是提供给商队使用的,所以有一张大长桌。除了可以当饭桌外,也可以当会议桌,而芬就率先坐在桌子的其中一边。至于另外一个男人,则像是事不关己般,站在原本的位置,嘴里不断咕哝着,还用魔法在空中留下一个个符号,不像是魔法符文或魔法阵。

“坐。你是来做什么的,直接说吧。”芬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就问。倒是两个少女还记得给客人和自家的姊姊大人,奉上茶水。

对这样的人物,亚伯当然不敢怠慢。事实上别说是大魔法师,即使对方只是一个魔法学徒,也不是自己一介普通人得罪得起的。所以魔王陛下的问话,入坐的亚伯又站起身,说道:“提卡尔大魔法师阁下,我带来巴斯克商会的善意,为之前的冒犯致上歉意。”

“好,我接受了。就这样吗?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狠狠碰了一个软钉子,亚伯眼看这位大魔法师起身,离开房间,就做自个儿的事情去,他连忙追上,再说道:“阁下,其实我们还有事情希望阁下能够提出协助。”

“不用说了,你诚意不够。”站在院子里,芬没打算跟眼前之人废话多少。她直接说:“有心道歉而且还要我的帮助,就应该展现出你们的诚意来。而且你有资格决定什么事情吗?假如没有,那说再多都是废话。为了展现我的诚意,这些礼物就让你带回去吧。但是记得告诉他们,要是敢来第二次,那我就是直接杀了,不会再留情。”

说完,芬一个弹指,被罚站在庭院中的人们像是被解除了束缚,纷纷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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