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目光越过两位金丹战场,望向那驿馆之中。他不知商队在驿馆落脚,但感应到有人修炼了佛门功法,猜测定是商队那群人在其中,只是驿馆如今死气沉沉,全无生机。
戚泽面色一变,趁着金丹大战,一步跨入驿馆之中,触目便见一地尸体,正是商队众人,每人皆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了天灵,兀自死不瞑目,惨不可言。
戚泽查探了几具尸身,发现凶手修为远在商队众人之上,根本无有还手之力,几乎一个照面便已被杀。唯有修为上乘的练气士方能如此,凶手是谁已然不问而知。
戚泽长吁一口气,伸手将商队诸人眼皮合上,见那老者面上还残留着愤怒之意,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声诵念《往生咒》。咒音一出,生魂浮现,由生到死,商队诸人魂魄兀自懵懂,被佛光包裹,升入九幽世界。
戚泽低声道:“诸位放心去罢,我必为你们报仇雪恨。”
《往生咒》一出,咒音涌动,潘鹍听闻,大惊失色,叫道:“这是甚么咒语!”此咒能拔升亡灵,超度九幽,对魔道亦有克制之力,凡是佛门秘咒,对魔道几乎都没有好处,潘鹍听了几遍,顿觉心烦意乱,真气不稳,连五毒神鼎中豢养多年的蛊虫都有些躁动,隐隐有了反噬之意。
五毒教以秘法豢养蛊虫,最惧蛊虫反噬主人,放出的蛊虫对敌人多残忍,反噬起来便有多可怖。潘鹍感应到五毒神鼎中蛊虫受了佛咒侵扰,有些异动,立时心头发紧,加之苦根老道神通不在他之下,十分难缠,短时间之内杀不了那厮的弟子,不若早走,再做打算。
苦根老道也算积年老鸟,立刻感应到潘鹍心生退意,也不愿打生打死,索性顺水推舟,将神通威力减弱了一成。
潘鹍趁机将五毒神鼎一震,收回漫天蛊虫魔云,化为一道魔烟遁走无踪,只留下一句狠话:“苦根牛鼻子,此仇必报!”
苦根老道收回丹炉,落在地上,轻轻一笑,说道:“我候着你便是!”目光一转,见那乞丐自驿馆中走出,不由满面微笑,说道:“贫道丹鼎门苦根,不知这位大菩提寺的大师如何称呼?”
戚泽使用佛门神通使得太溜,难怪苦根老道将他当做了大菩提寺传人,大菩提寺可是佛门第一道统,丹鼎门与之相比,着实不在一个层级,根本开罪不起,只好言笑晏晏,温声相询。
戚泽心头一动,以他小无相禅功的修为,冒充大菩提寺传人乃是绰绰有余,就算真有寺中和尚前来,也绝难戳破,索性便道:“苦根道长客气了,小僧坐禅之时得了开悟,须得云游四方,体悟红尘,不想在此见到五毒教修士,只好出手降魔,学艺不精,令道长见笑了。”
苦根道人忙道:“大师佛法精深,尤其那一道大金刚神掌,老道生平还未见过比大师更为精通之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戚泽道行低微,但大菩提寺的面子不能不给,也不介意多给那乞丐戴些高帽。
戚泽面上全无骄矜之意,问道:“小僧去到驿馆,发现内中之人尽数被人杀害,凶手下手狠毒,造下这等杀孽,自须将之捉拿,或杀或囚,不知道长可有甚么指教?”
苦根道人望了一眼齐承,忖道:“一个出家的和尚,张口便是拿人杀人,倒是好大杀性!”装傻说道:“老道亦是追杀那五毒教的潘鹍而来,实在不知驿馆中发生了这般凶案,想必亦是五毒教所为,魔道妖人杀人,自也不需甚么理由。”
戚泽道:“五毒教杀人大多以蛊虫为手段,驿馆之人俱是被人以重手法杀害,其中定有蹊跷。”
齐承心里一突,他来到驿馆时间极短,从商队手中骗来棺材菌之后,立时下手,为了遮掩跟脚,还特意用了江湖武师的手段,连千阴幡、百药真煞都不敢动用,有心嫁祸给五毒教,却去何处弄来蛊虫杀人?想不到千般小心,仍是露了马脚。
苦根老道不以为意,道:“越是这般,越是扑朔迷离,想必驿馆里的人有甚么物事是五毒教必得之物,又不欲被人知晓,故此欲盖弥彰也未可知。”
戚泽颔首道:“不错,小僧百日恰好有缘与驿馆中人一同入城,听其等言道,是应镇北王之命,取得了一味棺材菌的药材,要进献给镇北王的。小僧寻不到那棺材菌,想来凶手定是为此而来。”
苦根老道听闻,面不改色,笑道:“原来如此!说来此事还与老道有关!老道奉门中差遣,前来医治镇北王王妃伤势,那棺材菌也是老道请镇北王悬赏各方搜寻,若是那驿馆中人当真是为那棺材菌而死,老道也难辞其咎!”
齐承十分乖觉,立刻自怀中取出玉匣,说道:“师傅,弟子先这位大师一步,踏入驿馆之中,可惜彼时已是尸横遍地,只寻到了这件物事,请师傅定夺。”
苦根道人故意讶然道:“阿啦啦,居然真是棺材菌?此物乃是尸气浓郁之地方能生出,必须以玉铲挖掘,玉盒盛装,方能不失药性,想不到驿馆中人真有办法,当真将此药挖了回来!可惜!可叹!”
齐承沉痛说道:“可惜弟子去的晚了一些,不能护得他们性命,更不曾与凶手照面,此是弟子之过也!”
戚泽冷冷注视这一对师徒用拙劣之极的演技表演,根本懒得拆穿,说道:“原来如此!小僧方才检查尸体之时,颇有心得,掌握了那凶手手法来源,用心查访之下,想来不出几日,便有结果。”说着故意望了齐承一眼。
齐承心头一跳,笑道:“若是寻到了那凶手,大师欲待如何?”戚泽淡淡一笑,说道:“还能如何?自是替天行道!”
齐承面色一沉,默然不语。苦根老道哈哈笑道:“替天行道倒是霸气的紧,只是从大师一位出家人口中说来,总有些别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