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许久,宁之一直腰锤了捶脖子,却不自主地一笑,想,人生在世,若有人能因为自己的善心得到一个不那么困苦的人生,那真是太好了。

她不自诩救世主,却也奢望着能用一支笔去行一些力所能及之善事。

她也不自视清高去抨击社会的阴暗面,去针扎时弊,指点江山。她只是平平淡淡把山里的近况写出到纸上。

“我那没见过的花一样的女孩,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把自己的生命掐了个戛然而止。她并没有犯什么错,我也不相信法律单单因为人口杂乱,地处偏远,力所难及,就可以松散起来。如果这样,那法律也不配得到这个名字,公正二字也不必写了。”

“每个人生来平等,也许客观意义上有些人出生就比别人多了很多磨难。就像这座看起来就很扎脚的大山,可是正是如此,我们才更要为他们争取接近光明的机会。因为平等是一个相对局限且不稳定的概念说法,它甚至是一个无形的天平,每个人都不可能永远站在上风的那一块,永远能直上青云。我们所有的善意,都是叫处于天平较低处的人们往上走一些,好让我们一着不慎摔下来,不必太惨。”

有人会看自己写的东西吗,这可都是字字肺腑之言啊。宁之一笔走龙蛇,正在共情至快声泪俱下时,田新非常煞风景地跑了过来。这小子冻得通红的脸上刮起了一片风吹干冷出来的白丝,看着都叫人心疼。宁之一本欲嗔怪他一大早瞎跑的心一下子荡然无存,只得深深叹口气:“以后可不能瞎跑,今天要是你们遇到疯子了可怎么办?”

田新委屈地抽抽红鼻子:“对不起,都怪我,害得萧哥哥受伤了。”

宁之一拍拍他的头:“好啦,别自责了,萧哥哥已经没事了。”

“宁姐姐,我就是去找这个石头的,”田新把小手摊开来,里面捏了几块形状不一但是成色均匀好看的矿石,“上次和晋哥哥他们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当时在上课,我也不敢停下来把它们挖出来。今天大年初一,我想把它们带回来送给哥哥姐姐们的。”

小矿石在田新手里闪着别样的光,不算璀璨耀眼,却是独特别致。就像这山里的孩子们,不算出彩,也没有人精雕细琢,但并不平庸。

宁之一把一小块矿石拿出来,笑着问:“你怎么就知道哥哥姐姐们会喜欢这个呢?”

田新看到宁之一笑,委屈地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嘴角忍不住也翘起来:“因为这个很漂亮啊,山里又没什么别的东西值得送的。”

“其实很多野花野草,手工小玩具甚至写一首诗都算非常好的礼物,你怎么选这个呢?”宁之一本人对矿石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她看田新的眼光,仿佛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田新嗤道:“那些算什么,这才是我最喜欢的,最好的。宁姐姐这些是给你的,还有的我拿去分给别的哥哥姐姐们了。”

他骄傲地抬头,宁之一忍不住笑出声,想来是这个小伙子自己喜欢矿石,十岁左右的孩子,拿着自己喜欢的以为旁人也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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