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钟顾不得把老伙夫留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清洗干净,便怀揣几个老伙夫给的麦饼,抱着博果尔与一众被释放的女眷逃命。这一批侥幸活命的建奴在荒山野岭里走了四天,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建奴骑兵,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她们稀里糊涂地到了辽阳附近。
“恩?如果你们真是宫里的娘娘和阿哥,怎么会这么狼狈的来辽阳?”建奴小头目阿克敦诧异道:“两天前,有一位盛京的公公来传陛下密旨,说让辽阳守备将军隆古冬率领辽阳兵马前去盛京调运一批粮食,送到锦州前线。”
“盛京被南蛮子焚之一炬,哪里还有粮食??”济尔哈朗的三福晋钴尔哈苏氏性子直,嘴也快
阿克敦吓了一跳,“这位福晋,您乱说什么?盛京被何人所焚?”
“几日之前,被南蛮子偷袭,南蛮子烧杀淫略~~”钴尔哈苏氏正想细细说来,忽然从辽阳大路方向飞奔来几个骑士,用满语大叫:“阿克敦牛录不好了~~盛京~~盛京~~”
“盛京怎么啦?”阿克敦开始相信钴尔哈苏氏不是在信口开河
“盛京被南蛮子给毁了~”来人带着哭腔,“那个惨啊,城里几万口人几乎被杀光了,没死的也是生不如死。尸体把整个城池都塞满了,臭味几里之外就可以闻到!”
阿克敦脑袋嗡得一声,他声音颤抖地问道:“那我阿玛和额娘~~”
“城里没死的,都被砍掉了手脚,戳瞎了双眼,割掉了舌头~~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来人忍不住放声大哭
“啊~”阿克敦大吼一声,一头从马上跌落,一帮小兵赶紧手忙脚乱地为阿克敦掐人中,许久才把阿克敦救醒过来
这时,隆古咚也赶到了郊外,他双眼红肿好像烂桃子,“阿克敦兄弟,咱们要报仇啊!”
阿克敦好不容易被救醒,他一见隆古咚,也是抱住他就放声大哭,“走,咱们去锦州,请皇上发兵为盛京百姓报仇啊。”
“对~去锦州~。”隆古咚见到了娜木钟等人,诧异道:“这些是什么人?”
阿克敦答道:“她们盛京的贵妃,被南蛮子掳去,但是听说南蛮子粮食自己都不够吃,所以就把其中的妇孺给释放了。”
“军中缺粮?”隆古咚喃喃道:“敢问贵妃,南蛮子有多少人?”
娜木钟想了想,说道:“少说五六千人。”
隆古咚皱了皱眉头,“大军和少壮都去锦州了,辽阳守军不过千人,看来我们还是得去锦州,请皇上回兵。”
且说这时的皇太极身体愈加虚弱,自己无法骑马,部下只能准备了马车送皇太极。九月一日晌午,皇太极的马车到了距离锦州不到三里的地方。尽管车夫十分小心,结果还是把正在小憩的皇太极给颠醒了。
“要到锦州了吗?”皇太极只觉得头有些晕
“回陛下,还有不到半里地了。”小太监答道
“停车!”皇太极赶紧喊道
“喳!”马车戛然而止
皇太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更衣,为朕着戎装。”
“喳!”小太监赶紧从箱子里取出皇太极的袍甲、弓箭、箭壶、佩刀,为皇太极一一穿戴起来
穿戴完毕之后,皇太极朝驻马车边的巴喇牙说道:“你~下来,把马给朕。”
“陛下~您的身体~”那巴喇牙迟疑了一下,结果换来皇太极的一巴掌
“混账,朕生龙活虎~无病无恙,为何不能骑马?”皇太极一脚将那巴喇牙踢下马,用一个很潇洒的动作从车辕上跳上马背
“陛下威武~”皇太极的这一手,换来了巴喇牙们的齐声欢呼
“吼~”皇太极一马当先,领着一众巴喇牙骑着马通过建奴军的前哨
“威武~”皇太极骑着马的飒爽英姿,同样也赢得了路上建奴军的齐声喝彩
“臣等恭迎陛下~”
在中军大帐之中,多尔衮、阿巴泰、杜度、豪格等人一起跪迎皇太极
“盛京一切安好,诸将当尽心竭力,将松山堡的明军一举歼灭。”皇太极意气风发地说道
“谨遵陛下旨意。”诸将齐声道
散帐之后多尔衮、杜度、阿济格聚拢在一起喝酒吃肉
“本以为皇上年纪不小了,最近几年又一直龙体不佳,这次宸妃病危,本以为他会大受打击,可现在看来~”杜度喝了一口酒
阿济格也说道:“是啊,听说他去盛京的时候是连夜骑马,回来的时候居然还能骑马跨刀。”
“哼~”多尔衮冷哼一声,“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脸和披风上有没有风尘?他的衣服上有没有汗渍?胯下的马有没有出汗??”
这话倒是把阿济格给问的无言以对,他还真没有注意
“他的脸上没有风尘,也没有汗渍,披风也是,而且还有整齐的折痕,显然是刚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他胯下的战马没有出汗,鼻息也不大,说明没跑多少路程。”多尔衮笑道:“这么说来,他是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才刚刚换了衣服。”
“为得就是掩饰他身体的虚弱吗?”阿济格问道
多尔衮笑道:“没错,欲盖弥彰。”
阿济格点了点头,“那既然他都到了这地步了,说明她的日子不多了。十四弟,咱们要早做打算呢。”
“是啊,十四叔~”杜度也说道
“嗯~”多尔衮点了点头,“只等多铎回来,咱们再一起筹谋一下。”
多尔衮正要应承,忽然听到帐外一阵鼓噪
“发生什么事情?”杜度恼怒地掀开帐帘,只见外面兵士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大哭,或大骂
“何事聒噪?”杜度拉住一个小兵就问
“盛京~~盛京被南蛮子偷袭~~~额娘啊~~”那小兵放声大哭起来
“胡说八道~”杜度怒道:“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小心我宰了你。”
小兵擦了擦眼泪,“这种话小的敢乱说嘛?辽阳的兄弟在辽阳郊外遇到了麟趾宫的贵妃娘娘,一路护送她们来的。这话便是娘娘说的,娘娘会乱说嘛?”
“难道是真的?那~~~”杜度脑袋嗡得一声,不敢再往下想
这天夜里,皇太极的金帐内早已乱作一团,放声大哭者有之,用刀劈砍桌子者有之,用头撞柱者有之。帐外的大营里也是乱作一团,甚至有的士兵毁坏兵器来表达悲痛
“陛下,要为盛京百姓报仇啊~”
“陛下,我额娘死的太惨啦~”
“陛下~我~~~~~~~~~~~”
“够啦~”皇太极大吼一声,“哭闹有什么用?死去的八旗父老能活过来吗?”皇太极如狮子吼一般的雄浑之声,顿时将帐内所有人的声音盖过,所有人包裹多尔衮在内,都不敢再大声叫嚷
“盛京之事发生在十天前,那是正是我们围困洪承畴的关键时刻,朕没说出来,那是怕军心涣散,误了大事。”皇太极苦口婆心地说道
阿巴泰却第一个不同意,他说道:“洪承畴今天杀不死,明天还再杀,今年杀不死,明年还可以再杀,可是我们的家人呢?”阿巴泰双眼满是血丝,拳头攥得嘎嘎直响
阿济格也说道:“我觉得七哥说的有道理,南朝大臣多的是,想当初死了熊廷弼又有孙承宗,走了孙承宗又有袁崇焕,死了袁崇焕再来洪承畴。可我们的兄弟姐妹、阿妈额娘只有一个啊?”
济尔哈朗说道:“陛下说的有道理,难道大家如此聒噪,死去的亲人就能活回来?”
代善的孙子阿达礼不客气地说道:“那是因为郑亲王你的福晋没有死,所以你说风凉话!”
“混账~”老代善给了阿达礼狠狠一个巴掌,“这是和你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混账东西~”骂罢,代善又对皇太极说道:“陛下,如何决断,请陛下示下~”
皇太极对代善的表现很满意,于是说道:“已经过了快十天了,等我们追到险山堡,那股偷袭盛京的南蛮子恐怕早就逃进朝鲜了。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他一指,咱们就~~~~”皇太极话音未落,就听帐外一阵躁动
“来人,到帐外传令,谁在鼓噪,就地正法。”代善朝帐外喊了一声
“不好了~”一个正黄旗的巴喇牙猛地冲进帐来,险些与站在帐门口的代善撞个满怀,“明军踹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