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海阳卫和即墨营的明军从郊外回来了,他们有一百骑士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骑士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棒,棒头挑着一个拖着长长发辫的建奴脑袋
“万胜~~万胜~~”济南城头的守军举起双手高呼
“万胜~~万胜~~”马队进入济南城,兴奋的济南百姓如狂欢般夹道欢迎
一百名骑士之中海阳卫和即墨营各占一半,海阳卫由许二多领头,即墨营由葛福领头,他们高高地举起手里的木棒,向济南人展示自己的战果
多年以来,百姓怕官兵躲过怕匪贼,对于官兵一向是正面翻白眼,背后直骂娘,如今百姓夹道欢迎,让士兵们无比的满足,胸中热血也更加激荡昂扬
“杀鞑子,报家园!”葛福忍不住高呼起来
“杀鞑子,保家园!”即墨营士兵高喊
“众志成城,保卫济南!”许二多也毫不示弱,扯开嗓子大叫
“众志成城,保卫济南!”海阳卫的士兵也大声喊叫
葛福斜眼看了看许二多,暗道你跟我卯上了是吧?于是葛福愈加用力,声嘶力竭地喊道:“杀鞑子,报家园!”
许二多也争锋相对地大叫:“众志成城,保卫济南!”
周围百姓不知就里,也一起激昂地高喊起来,呐喊之声,几里外都可以听见
由于清兵一路烧杀而来,大批济南府周围的明朝百姓纷纷涌入济南府避难。这些难民用切肤之痛的体会向每一个济南人诉说着清兵的残暴和凶狠,不过这丝毫没有吓倒济南人,反倒更加坚定了济南人守城抗敌的决心。
如今的济南府中,女人每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削竹简竹矛,男人则加固城墙,准备军械物资。济南的大街小巷里,随处可以见手拿刀剑的男丁在官兵的指导下练武,就是十岁小孩也人人做弹弓、搓泥丸
同时,为了防止清军先期派遣间谍潜入济南,锦衣卫也加大了巡查力度。果然,从十一月末到十二月初的十多天时间里,抓获了三十多个可疑分子。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可疑分子在锦衣卫的大牢里关押期间,全部都暴病身亡了。经过郎中和仵作检查,他们死于天花。
“史书记载,镶红旗旗主岳托就在济南死于天花,难道清军此刻军中正爆发天花疫情?还是这天花是济南城里爆发,这些细作来了济南之后才染病?”宋友亮的脑海里开始有些难以分辨
果然,天花首先在拥挤的军营里开始传播,随后又传到居民区。
危急时刻,穿越者的掌握的科学知识开始发挥威力,在惊涛骇浪中力挽狂澜。在宋友亮的指挥下,官兵首先安排将病人隔离,一切病人接触过的东西统统用火烧掉,排泄物、分泌物统统丢进石灰桶。搬运尸体或者接触病人的人,要穿上厚厚的衣服,带上口罩和手套。接触结束之后,这些衣服、手套也要虽尸体一起统统烧掉
随后便是开始种痘免疫,用棉花醮取痘疮浆液塞入接种人鼻孔中,或将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鼻内使之轻度感染,通过如上方法使之产生抗体来预防天花。又或者去少量的疮浆涂抹到健康人的伤口上,使之轻度感染,从而产生抗体。这种土办法虽然比不上现在的疫苗接种,在当时来说已经是相当高明的手段了。
很快,济南的天花病得到了遏制,通过土法接种的感染者,七八千人之中,只有一二十人死亡。感染天花的人从每天几千人开始下降到每天几百余人,再下降到每天不过一二十人。到十二月十二日,清军完成对济南的包围时,济南城中每天出现的天花病人不超过三十人,而且得到了有效的隔离。
城外,清兵大军云集,除了漫山遍野黑压压地人头之外,就是红的耀眼的镶红旗大纛。
德王虽然不得不相信清兵确实绕过德州要攻济南,但是他仍然指望有守土之责的地方文武会慑于国法,也为保自己身家性命,出死力固守城池,等待救兵。就在清兵围成的当天下午,他由两个太监搀扶着巡视仓库。他叫典库官打开一座被叫做东二库的大屋子,看看里边堆满金银和铜钱,德王抚摸着一定银元宝,象抚摸自己的心头肉:“这都是本王辛辛苦苦几十年来十年来自己经营的家产,我连一个钱也舍不得不给人!”他希望过此一时,济南太平无事,他还要拼命从王庄、王店、茶引和盐引等方面聚敛钱财。
随后,德王派人把宋学朱叫进宫去,问他关于守城的事。宋学朱说海阳卫已经有3000兵马来援,即墨营也有700兵马来援,自己也派出了七批使者向朝廷求援。听了这些话,德王的心情为之一宽,点头说:“宋巡按倒是个大大的忠臣。事定之后,寡人要向皇上题本,重重奖赏你的大功。”
宋学朱趁机起立说:“济南守城官兵,欠炯日久,咸有怨言。请王爷殿下速速
发出几万饷银,以牢固军心。同时海阳、即墨的客兵也需要发饷以资鼓励!”
德王喘着气说:“你们这些人啊,一提到守城打仗就要银子,要银子!你们以为王宫中藏有摇钱树、聚宝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宋学朱说:“若无银子,谁愿意凭白卖命?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捱过这一劫,王爷还害怕没机会聚敛钱财么?”
德王还是心存侥幸说:“黄河北面的兵马是不是很快就到?”
宋学朱没好气地说道:“如果王爷亲自登城看看外面的东虏大军,就会知道还没等援兵到来,济南城就会被攻破!”
德王想了想,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如何是好?本王为念将士辛苦,特赐一千两银子犒劳好啦。”
“每人一千两?”宋学朱明知故问道
德王瞪大了眼睛呵斥:“胡扯,一共一千两!”
宋学朱冷冷说:“数千将士,一千两银子如何敷用?卑职实在没法向将士们说这话!”
德王又想一下,说:“我赏三千两如何?再多一两就没有了!”
宋学朱长叹一声,不在说话,只是叩头辞出。随即有太监将三千两银子送到巡抚衙门,宋学朱把所有银两都分了下去,自己一点都没有留。结果可想而知,士兵们群情激奋,堵着巡抚衙门叫骂,宋学朱也只好假装不知道
十二月十一日,岳托的镶红旗大军已经将济南府团团包围,德王得到禀报,大为惊慌,将几个亲信太监叫到面前,边喘气边声音打战地说:“你们要想法儿救寡人逃出济南。寡人不惜金银重赏,要多少钱,你们随便拿,只要救得寡人~~快救寡人%……”
一旁的承奉太监刘德哭笑不得,心中暗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刘德苦口婆心道:“王爷,东虏已经把济南团团围困,就是鸟都飞不出一只,如何逃得?”
“那~~那如何是好!”德王急得团团转
“父王~~”一个年轻女子从内室走出,“为今之计,只有大散钱财,激励将士们奋勇杀敌,父王难道忘记了鬼差所说的众志成城方能化解灾难吗?”
“娉婷,你一个姑娘家,瞎掺合什么!”德王摆了摆手,“赶紧收拾细软,准备逃命吧!”
承奉太监刘德对那女子行了一礼,“奴婢见过郡主!”,来的是德王的小女儿、莱阳郡主朱娉婷,今年年方二八,羊毛虽然不是十分标致,但是出落的倒也大方,举手投足间,皇家风范十足
“钱财乃是身外物,性命确实自家的!”朱娉婷早就对父亲一心敛财的做法颇有微词
承奉太监刘德也说道:“王爷赎罪,老奴以为郡主说的有理。若是东虏打破了济南,便是金山银山也叫搬走了!”
德王左右为难,终于做出了一个掩耳盗铃的决定,“娉婷,要出多少你说了算,但是千万不要告诉为父~那样~那样为父心里会好受一些!”
这时的宋友亮正与葛樽一起,随都指挥冯馆去济南府的武库查看武器贮备。看管武库的是一个老兵,老兵向都指挥冯馆行礼,问道:“甲库藏刀剑枪矛;乙库藏盔甲盾牌;丙库藏弓弩箭矢;丁库藏火器火药,大人想先看哪个库?”
冯馆一挑眼眉,说道:“守城需要仪仗火器,丁库!”
“那大人们请这边走。”老兵引着一众人走在前面。在丁库门口有两个年轻的士兵手拿长矛站岗,一见冯馆,立刻行礼道:“指挥大人!”
冯馆点了点头,说道:“打开库门!”
嘎嘎嘎~厚重的包铁木门被缓缓推开
“嚯!”宋友亮不禁咋舌,只见库房里堆满了各种武器,种类繁多,琳琅满目
“这里存了多少东西?”冯馆问道
老兵手指在仓库的西北角,“回大人,火药三万斤!”,老兵手指贴有大明火药司标签的火药木桶从地上一直堆到屋顶。
“万人敌一千八百个!”在火药桶边上是木框装好的泥巴球,此物便是威猛无比的万人敌
“霹雳毒火球一千一百个~!”
“震天雷三千四百个!”
“三眼铳三百杆!”
“火铳一千三百杆!”
“拐子铳五百杆!”
“迅雷铳五百杆!”
“七管五雷神机四百杆!”
“虎蹲炮一百五十门!”
“九头鸟抬枪二百杆!”
“佛郎机炮二十门!子药三千颗!”
“铁石榴二千个!”(其实就是神机铁榴炮)
老兵一口气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宋友亮笑问:“你怎么记得如此清楚?”
“小的看守武库三十年了!”老兵欠身答道
冯馆得意洋洋地看着宋友亮,笑问:“这些军械比之海阳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