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娘欠身道:“见过几位当家。”
吴虎吃饱喝足,抱上一包袱的饼子,朗声道:“二弟、三弟、四弟,我们走!”
慕容辰却站着未动,抱拳道:“大哥真要去投奔青龙寨?”
吴虎道:“我不去青龙寨要留在这月亮山不成?”
这月亮山才多少号人,他还有近一千号的兄弟呢,先去那边安顿,待过些日子再作长久打算。
单当、崔维的家小都随了大太太在昨儿天黑前就离开前往投奔青龙寨,没道理不跟着去的。
慕容辰抱拳道:“大哥,我不同去了,稍作休息后,我准bèi
回北地了。”他昔日进龙虎寨,一是它是洛阳、京城一带最大的山头,二来他需yào
知晓这两地的情况。不曾想,龙虎寨就这样轻易被毁了。
他实在想知dào
到底是谁劫了潘太师的生辰纲。
吴虎愣了一下,现在他落难了,慕容辰就要离开,这吕连城可是去年就离开另建山头的,“你这世家公子受不了这奔波苦了,也好,早些回你爹娘那儿吧,幸许还能娶娇妻美妾。”带着几分戏谑,“吕五弟,把你的女人看牢了。”
就慕容辰那心思,早前一心要得到陈湘如,怕是见了人,连腿都移不动了吧。
慕容辰笑道:“大哥说笑了,兄弟妻不可欺,这理儿我还是懂的。”
“哼——”吴虎冷哼一声,领几位大家。又有外头的兄弟离开了。
有妇人已经醒来,见他们走了,大呼一声:“大当家。大当家,我男人呢?你们离开,我男人呢。”
立时惊醒了不少妇孺,女人们起身冲出杂房门,跟在吴虎的后面,追问:“我男人呢?大当家,你们逃出来了。我男人去哪儿了?”
一时间,看到自家男人的妇人开始呼天抢地的大哭起来,女人一哭。睡熟的孩子醒来,也跟着哭成了一团,场面道不出的凄厉。
有寻着自家男人的,拉着男人的手就不肯撒手:“你要去哪儿。家没了。你不能丢下我母子不管。没你,我们可活不成……”
成家的男人见自家女人、孩子在,总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直哭得吴虎心里乱成了一团,越听越烦,厉声道:“你们听着,要随我去的,现在就与我去青龙寨,要不去的。我就当没你这个人,走!”一扭头。果决地转身。
他的妻儿、侍妾都去了青龙寨,正在那里等着他呢,他也顾不得这些人了。
早知dào
女人这么麻烦,就不该替手下的兄弟娶妻纳妾,现下反个个都成了麻烦。
有家眷的男人走不成,只得留下来,耷拉着脑袋,想着往后的日子就发愁,坐在杂院里一句话也不说,女人们想着没住的屋子,连家也没了,一个个又失声抽泣起来,原以来被抢上山嫁人,有了孩子就能有好日子过,现下竟过成了这般。
陈湘如又与人吩咐了几句,照着规矩,不是这山上的人就不能四下寻找,杂院门口留了几名兄弟看守着,而吴虎与单当等人已经走远。
刚出杂院门,侍女欠身道:“陈小姐,大当家、二当家请你去议事堂说话。”
陈湘如到时,慕容辰、安娘已经到了,皆坐在两侧吃茶。
吕连城轻声道:“月亮,且坐。”
陈湘如勾唇笑了一眼,眸子里蓄着不安。
吕连城看了卢伦,道:“从龙虎寨过来了三百多名妇孺,大多是失了丈夫的,龙虎寨的人不管,将人留在我们这儿,但我们不能不管,今儿就商议一下怎么安顿他们。”
陈湘如道:“想办法送下山,安顿到村子里,但凡有田地、技艺傍身,便有他们的日子过。回头把福星知县请过来,听听他的建议,就寻几处僻静的村庄将她们送走。”
卢伦道:“陈小姐这话不差,可要安顿下去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久不说话的慕容辰,突地道:“我可以帮忙。”
顿时,几人的目光都凝注到慕容辰身上。
慕容辰道:“这次能从龙虎寨逃出来,多亏了吕大当家相助,吴虎无义,但我不能不管,先让他们在月亮山暂留几日,我来想办法安顿。”
陈湘如面含感激:“多谢慕容公子。”
“陈小姐客气。”
经过此劫,陈湘如和吕连城、卢伦都认为,男人不宜在山上娶妻安家,这一旦发生意wài
就是个麻烦事,最好的法子就是他们能在山下安家。
慕容辰次日就下了山,几日后归来,便先后接走了一百余人约二十五家人。有的没了丈夫,回到龙虎寨寻了男人的尸骨,就地掩埋有龙虎寨附近,哭着领了孩子跟慕容辰离开。
陈湘如派了得力的小厮一并跟去帮忙。
回来后,小厮与她禀报道:“小的去了北坡镇长河村,慕容公子与那庄头竟是相熟的,把这二十五户人都安顿在那庄子里。”
又过了两天,慕容辰与小马回来,领了剩下的二百人离去。
小厮回来禀道:“这会安顿在洛阳城外的一处大庄子上,庄头给每家分了一间屋子住着,说回头就租给各家一些田地耕种。”
接连好些天,都再没见到慕容辰的身影。
六月十八这日,他领着小马又上山了。
这一次,还带了一行十余人,个个都是官兵打扮,而他自己着了一袭得体的蟠龙蓝袍。
递来的拜帖上清楚地写着“燕国公府三公子慕容宸”字眼。
此时,陈湘如与吕连城正在读书、练字。
吕连城笑道:“我早就知dào
他是慕容宸,偏他就是不认。”
陈湘如也曾怀疑过,但又想身为慕容景最得yì
的儿子,怎会因为逃婚就撂下家业大事来到洛阳,还在山上做起了山贼,可不是笑话么。
卢伦听说是慕容宸来了,特意换了身得体的衣袍出来,风风火火到了月亮园。
门卫禀罢,他一路快奔到了花厅,深深一揖道:“大当家的可听说了,听说燕国公府三公子慕容宸到了。”
卢伦原是登州人氏,而那里就是燕国公的地盘,如今一听说是家乡人,喜形于色,在他个人的情感里,还是希望群雄之中获胜的能是燕国公这一系。
吕连城道:“二当家也一并去议事堂,月亮也来。”
卢伦应答一声,紧跟在陈湘如后面到了前院议事堂。
堂上,新来的大厨房侍女正在服侍茶点,这两位新买来的侍女是用来专门服侍议事堂茶水的,穿着大户人家的茧绸衣实,模样清秀,被伍大娘训liàn
了几日,倒颇有大户人家丫头的派头。
在慕容宸的身侧,另坐有一人,正是陈湘如再熟悉不过的,她放缓了脚步,却见那人抱拳迎人,朗声道:“陈姑娘,一载多未见,姑娘可安好?”
“金老爷!”陈湘如好奇地看着慕容宸,转而笑道:“我该想到的,昔日,我托金老爷在洛阳置份家业,那处正是长河村下庄,而今次慕容公子将龙虎寨的女眷安顿在那儿,原是这样……”
金老爷与长河村的庄头有着非常寻常的关系,那么,而慕容宸轻而易举也把人安顿下了,如此说来,金老爷原是与燕国公府是有关联的,他原就是北地人,这战事一起却到了江南。
陈湘如细想内里原由,金老爷既是燕国公的人,北方战事再紧,就凭他与燕国公府的关系,保命绰绰有余。金老爷到江南,那只是一个用意,就是燕国公派往江南的细作,而他这商人的身份比什么都好使。
卢伦一脸恭谨,迎近慕容宸,行了个慎重的大礼:“下官卢伦,拜见慕容三公子!”
慕容宸虚扶了一把,指着其间的一口大箱子道:“吕大当家乃是当世大英雄,这是我燕国公府备的一份厚礼,还请吕大当家笑讷。”
吕连城也想知dào
这箱子里是甚东西,朗声道:“打开。”
一启开,只听得周围都是一阵唏嘘之音,满满一箱的金元宝,熠熠生光。
慕容宸面不改色,“此乃黄金一万两,请大当家笑讷。”
燕国公府可是北方霸主,如今早不受朝廷管束,更与朝廷为敌,偏慕容宸就能平安无事地在洛阳境内行走。可见洛阳城的世家大族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三方霸主角逐,世家大族只想在这夹缝里求得一线生机。无论是谁最后获胜,都少不得要夺洛阳,但洛阳是百年古都,又有本朝十二世家大族,只能智取,不可硬夺。
吕连城抱拳笑道:“无功不受禄,三公子这厚礼在下如何敢收?”
慕容宸朗声笑了起来,突地笑意一敛,
“吕大当家与我们燕国公府献了珍宝无数,这……还不该重赏么?”
吕连城忙道:“珍宝?什么珍宝?三公子不会是弄错了吧?”转而看着卢伦,他也是一头雾水。
慕容宸细瞧着卢伦,“让我们燕国公府做月亮山的大靠山,卢大人以为这不妥么?”这话再是明显不过,要他们效命燕国公府,他含笑看着卢伦,“卢大人家乡登州,此地离幽州倒不算远,也是燕国公府管辖之地,卢大人前途不可限量。”
虽只简短几句,不仅与卢伦拉了关系,也用另一种意思告sù
卢知州:你好好干,我燕国公是会重用你的。
天下群雄争霸,这同乡的观念就越发强了。
卢伦虽不善言语,也明白慕容宸这话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