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建议
陈湘如却在想,金老爷帮她们,许是顺手的事,正因染布记的事与孙家有了接触,而金老爷也想压压价,所以把自己府里最美貌的歌伎送给孙公子,顺道成了李湘华的雇主、恩客。让美人在孙公子身边吹耳边风,也好给他压压价,哪怕是少上二三万两银子,这便是帮了大忙。
金老爷面露忧色,“若买下,我们父子对染布坊的生意原不大懂。若不买,可据我所知,这行的盈利可观。”
陈湘如微微点头,“染布坊里头的讲究也多了,每一种颜色的配方,自来是各大染布坊的秘方,万不会泄露出去,如天蓝、藏青二色,整个江南会染这两种颜色的染布坊只得可数的几家,瞧着颜色相似,一旦比对起来却可有不同。”
李湘华惊道:“你还懂染布坊生意?”
陈湘如微微含笑,“姐姐忘了么,两年前,你去江宁府参加花魁大赛,正月十六我们曾去江宁府的水月庵敬香,那庵里的师太便是江宁陈家的小姐……”
前世她用尽一生守护的陈家,没想在奉成帝八年就败亡了,离她过世已经是十余年之后的事,败在侄孙儿这辈。
陈湘如醒来后,用躺在床上休养的两日细细地理了一遍记忆,偌大的家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便是江山亦经lì
过无数次的更改,沧海也曾数次变幻桑田,而她被上苍给予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又恰遇了群雄四起的的战火。前世有憾,现世但求无怨无悔、无愧于心,更不必怨天尤人,醉生梦死。
多少人被战火弥漫、朝代更迭的历史给呛伤,而她不必为前世感伤,不必为今生成了风尘女而自弃,她只为自己而活,也更得为自己谋得一个更好的生活。哪怕生于烟花地,她也要活出风华绝代,光彩耀人,绝不像那许多的女子一样,只会哀叹命苦却什么也不做,任由旁人摆布自己的命运。物转星移,时间会修复所有的伤痕。过些年,山河寂静,盛世安宁。她坚信,一切努力都会有回报。
就如今日,她去求金老爷,如果不曾去求,就不会有现下李湘华的脱困,也不会与金老爷说上话、搭上关系。
她相信金老爷从千里之外的燕云之地而来,能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与江南的名士才子走得亲近,又在商界里混得小有名气,一定是有极特殊的背景。
陈湘如浅笑道:“当时心下好奇,因我与陈居士又是本家姓氏,听她讲了许多陈家染布坊的事儿,想来倒不是难的。”
李湘华低斥道:“妹妹可别乱说,这行的生意金老爷没做过,万一生意不顺,可如何是好,金老爷可有一家子的人呢。”
陈湘如不再说话。
金老爷道:“倒听说人说这染布坊的生意原是极好的,就如陈姑娘之前所言,不会只在江南一带做生意,可把布送入蜀地。”
早前陈湘如说的,正是金老爷已经成这样做的事,他在益州已经做了同样的生意,当铺、布庄,是把蜀锦运到江南来,再把江南的苏锦送到益州去。
总之是自己手底下的大管事领着人,又有可靠的镖行随行,来来回回都不空走,带上值钱的货物,两头都能赚上一把。
当天夜里,金老爷与陈湘如下棋说话,近二更三刻,陈湘如更衣到楼下大厅献舞、弹曲儿,也不知怎了,这晚点她弹琴的人竟不少,且个个都是**、俊俏的公子,他们说着话,谈的皆是天下大事,悲悯天下四分五裂,说崇德帝太过昏庸等等。
她听到耳里,记在心下。
因着她的生意好,柳姨那张满是脂粉的脸笑得越发灿烂,她依昔看到柳姨脸上的敷粉在簌簌地掉落。
近了三更二刻,楼里的公子们或陆续离去,只得几个可数的点了自己相中的姑娘留宿。
陈湘如抱上古琴,刚上楼,便见楼梯口静默站着柳明诚。
他满是好奇地道:“早前,我还说你的琴里失了韵味,真是奇了,不过半月多未见,你的琴竟长进不小。”
琴技还和以前一样,不同的是那音律里有了一份感伤、一种风情,还有两分绝世的孤寂。这些个文人墨客,最是个挑剔的,若不是听着悦耳、喜欢,也不会连连点陈湘如弹琴。
陈湘如笑得有些发窘,“这么晚了,柳哥哥还不歇下?”
柳明诚望了眼柳姨的房间。
还不到四更呢,柳姨这么早就睡了,莫不是她的老相好又来了。每次有人故识来寻柳姨,柳明诚便是这古怪的表情,儿子都大了,可柳姨还做这等生意。
柳明诚已经很久没与柳姨说话了,在她幼时记忆里很亲近的母子,突地就生疏了。
柳明诚说着实话,“睡不着,还得再练会儿琴呢,你的舞着实跳得不好,与李姑娘比差了许多,怕是连香玉也比不过呢。”
陈湘如尴尬地笑了,“我可没想和姐姐比呢。”
她就是她,为甚要拿自己的弱点与旁人比。
“怎么不能比,想当年,你娘也是歌舞一绝的,你多用些心,自然就有她们跳得好了。”再说,陈湘如年纪还小,如今还不到十三岁呢。
两个人正站在楼梯口说话,冷不妨听一人娇呼一声“哟,这是做什么呢?要说话,回房尽管说去,站在这里就说起情话儿来。”
却是香玉不知怎的从自个儿屋里出来,穿着一件近乎透明的云绡,能清晰地瞧见里面的大红绣蝴蝶肚兜,又穿了条成膝的亵\裤,披着头发,走路时一摇一晃,直晃得陈湘如一阵恶心。
陈湘如的脸立马就羞得通红,垂眸看着自己的脚下。
也不知柳姨是甚眼光,李湘华是有二十多岁了,可那容貌还年轻着,就是那身材、气度根本是香玉无法比拟的,偏提了香玉做头牌,倒把李湘华在这楼里的地位给降了。就说昨晚,居然逼着李湘华和香玉换房间。
柳明诚温声道:“你不必理她。”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不过是说几句话,倒被香玉给取笑了。
陈湘如欠身道:“柳哥哥,我且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