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虐伤

正因为如此,李湘华才有挑选客人的权力,与那些被柳姨买进来的姑娘有诸多不同。

陈湘如在楼里也弹琴卖艺,虽说赚来的银子不多,可好歹不算吃闲饭,足够她养活自己,又得李湘华帮衬,这日子自是要过得不错。陈湘如容貌长得好,比当年的李湘华更胜一筹,这也是柳姨早早就打上她主意的缘故。

陈湘如在床上将养了两日,脖子上没那么疼了,便起了大早,到后院歌舞坊里习舞。

刚到歌舞坊,就听楼中几个姑娘正低声议论。

“真是笑死人了,我们早前又不是没服侍过孙公子,轮到了她,听听昨晚闹的那动静,险些没把我房里的客人给吸引走,也说下回要点她呢。”

“毕竟是头牌呢,可不比我们厉害,就是那声音,也比我们叫得好听呢……”

陈湘如虽是半大的姑娘,可此刻听她们议论,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她们,问一边的绿柳:“她们是在说姐姐吗?”

绿柳面露窘色,因在软香楼,这种事也见多不怪了。

陈湘如追问道:“说!华姑娘怎了?”

绿柳为难地道:“如姑娘就别问了,昨晚柳姨可是吩咐了,说从今晚开始,你要卖艺的。”

柳姨的嘴里自来对客人全是谄媚巴结,但对旁人从来不曾有过好脸色。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陈湘如心头一紧,提着裙子飞快地寻声而跑,琴房里坐着一袭灰白袍子的少年,是他!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柳明诚,她听说柳明诚是随李湘华一道去扬州的,李湘华因挂念她,早早儿赶了回来,而柳明诚因琴技非凡,在扬州多留些日子。

不过是多呆了三天而已。

他的琴声流畅得如一道清细的溪流,像春日里低语的燕语,却莫名地带着些许忧伤。

到底是什么……

陈湘如歪头想着,只定定地看着柳明诚。

柳明诚是柳姨的儿子,生父不详,但柳明诚长得酷似柳姨年轻时,白如敷粉,秀如女儿家,若是将他扮成女子,怕是比寻常的女孩儿还要美丽几分。

待他弹完一曲,陈湘如方轻声问道:“柳哥哥何时从扬州回来的?”越瞧越像前世的柳明,只不过现下的他,更显得年少些,那七八分相似的眉眼,仿佛要把她带回那段最温情的岁月里。

他平静地答:“昨儿黄昏回来的。”

另一边过来两名艺伎,一边走一边笑道:“我们呀,都得向李湘华好好地学着,人家那才叫本事呢,不过才几夜,惹得整个来楼里的客人们个个都想点她的牌子,若不是她被孙公子包了半月,一个个都抢着钻她屋里了。”

陈湘如垂下眼帘,不由得迎上二位花枝招展的艺伎,问道:“二位姐姐,那孙公子可是城东孙家的公子?”

最后头又移来一个粉衣少女,轻声道:“湘如,就是她,原说是金老爷的,也不知柳姨如何与人说的,竟又变成了他,嗨,昨晨就没见湘华出房门,也不知她如何了?”

陈湘如整个人怔在一边,片刻间,拔腿就往李湘华的房里奔去,她正要推门而入,绿柳一把将她扯住:“姑娘,这时辰尚早,今晨遇见的都是昨晚生意不好的姑娘。”

李湘华虽在旁的姐妹面前,性子冷淡些,可她是这世上对陈湘如最好的人了。

不,她不要李湘华受这等侮辱。

绿柳拽着陈湘如:“姑娘,我们先回去吧,今晚你得献舞,可不敢惹怒柳姨。”

陈湘如愤nù

地推开绿柳的手,站在门口,唤声:“姐姐、姐姐,你醒来了吗?姐姐……”

要是李湘华不答,她可不管那屋里有没有男人,她就这样冲进去瞧过究竟,她不再是早前那个胆小怕事,就会躲在李湘华背后的姑娘,李湘华一定在保护她,她不能看李湘华被人糟踏。

孙公子算个什么东西?

要相貌就是个死鬼白无常模样,要才华大字不识几个,不过是仗着他老子是这临安府出名的大富贾,又有两个有些有身份、本事的姐夫,这才敢任意妄为。

在陈湘如的记忆里,能成李湘华入幕之宾的,都是江南一带的名士,或东林诗社的文士,或慕名而来的才子。

“姐姐,你再不应话,妹妹我可就进来了。”

李湘华浑身都疼,此刻平静地躺在绣帐里,迷糊之间,就听到陈湘如的声音,忙道:“你且回去,我没事,就是有些困了。”

“不!”音未落,陈湘如抬臂推开房门,直奔李湘华半垂的绣帐,屋子里一片狼藉,有推倒的桌案、绣杌,李湘华的绣鞋、小衣抛了一屋,“姐姐!”

李湘华将自己整个遮掩在锦衾里,轻斥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进来了?”

陈湘如挑起绣帐,看着面容憔悴又略带苍白的李湘华,大家都在议论李湘华,说昨晚她叫得大声,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陈湘如忆起前任这具身体主人留给她的记忆,李湘华可不是这等矫作之人,除非是被孙公子给折磨了。

轻声道:“姐姐,是他打你了么?”

李湘华面露错愕,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陈湘如整个人便扑了过来,她以为陈湘如是要抱着他痛哭一场,不曾想陈湘如却是揭开锦衾,看到被窝里不沾衣物的李湘华,双臂上、胸口上、双肩上零散布满了或褐色的疤痕,或透明的水泡。

原来是这样……

孙公子竟然拿蜡油滴在了李湘华的身上。

李湘华打小便是作为头牌名伎培养的,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便是打小就用蜜蜂、白乳、花瓣沐浴,也好养出最好的肌肤。

李湘华一惊,快速扯过被子,将自己遮好,被陈湘如瞧见这样,让她的颜面何存,孙公子虽百倍折磨她,倒不曾毁了她的容貌,只是这事儿,原是她自己答yīng

的,她说什么也不会让陈湘如吃这苦头。

“姓孙的畜牲!”陈湘如愣了片刻,扑在李湘华的身上,原以为不会哭,可想到自亲娘过世后,是李湘华百倍呵护着她,眼泪就化成了断线的珠子,再也控抑不住。

李湘华想到这三夜受的耻辱,咬了咬唇,半个月啊,只要再坚持十二天,一切都过去了。不就是折磨么,她早已是残花败柳,只要能保护湘如,她吃点苦头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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