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
面带六道血痕的中年妇女面色愁苦的呆在一边,目光隐隐的望着前面的虚无的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其腰间,原本的配刀因为之前与那身负银枪的年轻人交手而丢失掉了。
眼下。
身上不过重新取了两柄精钢长刀佩戴在腰间。
“老四,老二怎么呢?”
在不远处,一个身体精瘦,面容略带阴狠,目光更是满目yin光闪烁的男子正在侧头询问,在他的手上则是拿着一对铁爪钢杖,此刻正用那铁爪在后背上给自个儿挠着痒,一边挠一边对旁边不远处的一个莽汉子问道。
“格老子的,谁是老四?”
“老子是老三,你他娘的才是老四!”
莽汉子闻言不由大怒,脸上横肉直哆嗦,摸了一把脑袋上那有些乱糟糟的发型后,扭过头就从腰间摸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兵器鳄嘴钳就要上前精瘦汉子开打。
至于对方询问的问题,压根儿就从左耳进右耳出了。
“怕你不成!”
“我也要让你知道谁才是老三!”
面对莽汉子的发飙,精瘦汉子同样是开始发飙,挠痒痒的一对铁爪钢杖拿起来就迎了上去,两人顿时在那里噼里啪啦的开始打了起来。
招式狠辣。
两人手上的兵器都是往对方身上的弱处或者致命的地方而去,竟是彼此都将对方往死里打的节奏。
“……哼!”
面对两人在旁边的打斗争锋,一边交锋一边呼吸开骂的场景,中年妇女没有任何上前插手阻止的举动,只是柳眉轻轻的挑了挑,眼中屑意一闪而逝。
对于这两人,她在骨子里鄙视对方。
最好——
两个自相残杀算数。
所以,中年妇女回过头,压根儿不去理会,继续皱眉沉思,沉思着这江湖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用枪不错的年轻好手。她的武功不算差,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好手。在四人中,更是排名第二。
但是这样的根底,在面对那负枪年轻人的时候也不过是接了三招。
除去长兵器对短兵器的天生优势,再加上当时对方的突然出手让她措手不及,轻敌所致,但终究来说那负枪年轻人的实力着实让人觉得意外与赞叹。
好一个用枪的高手。
仅仅是三招,便迫的她仓惶而退,甚至丢下了那盗来的女婴。
对方的身份是什么?
一路北来是为了什么?
比起身后那两个家伙,一个脑子里尽是肌肉,一个脑子里尽是女人,她无疑要强上太多,思考的也越多。
“住手!”
就在精瘦汉子和莽汉子两人已经打出了真火,要开始手上杀招致对方于死地的时候,一个沉闷而冷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空气震动而成。
“老大!”
“老大!”
鳄嘴钳和铁爪钢杖同时收手,两人退了开来,彼此瞪了对方一眼后,这才如小孩一般被自己父母教训,显得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异口同声的称呼来人。
咚!
随着拐杖拄地发出的声响,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颤抖了下身躯,来人蹒跚崎岖的身材这才从树林小道中一点一点的走了出来,双臂之间拄着精钢打造的拐杖,一步一步的朝前方挪移着。
阴沉的目光巡视着四周,紧抿的嘴唇没有丝毫开合的迹象,头顶那散乱的灰白长发则是随意的搭在脑后,男子看了两人一眼后,这才继续用那沉闷而诡异的声音道:“你们两个是闲的没事做了吧?”
若是此刻段誉在此,定能认出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正是四大恶人之首的恶贯满盈段延庆。
作为四人中的老大,他段延庆有着绝对的威严。
训斥了两人后,段延庆这才拄着拐杖朝中年妇女的方向走去,道:“老二,你受伤了?”
以他段延庆的目光,自是能够看出老二叶二娘的状态。目光扫过对方腰间上的长刀,段延庆眼神微微一闪,不由问道:“看来你遇见了高手!”连腰刀都不见了踪迹,落得如此地步,就代表着叶二娘面对敌手没有抵抗的能耐。
“是的!”
“老大,我遇见了一个用枪的年轻人!”
双眼微眯,在脑海里构思着那人的模样,最终叶二娘再度补充了一句:“大宋的,同行的还有一个书生!”
“嗯?”
闻言,段延庆的眼珠不由的轻轻转动了下,显然是在心中分析着情况,等待着叶二娘的继续补充。
“唔……”
沉吟声中,叶二娘脑海里回放过那年轻书生的装扮,再结合了下当时的情况,她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那书生当是参加科举,而那用枪的年轻人……应该是参加武举!”
书生衣袍简单,负枪年轻人身上衣衫要比书生好上不少,这自然不是侍卫与公子的情况。略微沉吟了一番,叶二娘便已经道出了对方的背上的目的地。
同时。
在段延庆的目光注视中,叶二娘亦将自己与对方交手的短短三招重新形容描绘了下。身为恶人,再加上一个女人的身份,叶二娘可不会因为失败而感到丢脸。
“……”
听闻了这段描述,岳老三和云中鹤两人不由得面面相窥,三枪将老二打的丢盔弃甲夺路而逃,甚至丢失了自己的兵器,这般厉害的人亦让两人不由的神色凝重。
看来,能对付的也唯有老大了。
或者是几人围杀。
作为西夏一品堂拔尖的小团体,所做之事自然主要为了西夏,同样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大理一行,四大恶人已然全盘失败,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唔,给段正淳添了些堵,这只怕算是唯一的收获。
但是这样的结果,无疑让人觉得不满意。
要知晓,掺杂了朝廷背景的江湖人,所作所为的事情从来就不是单纯的江湖事情。
博弈,江湖从来只是底层而已。
虽说段延庆并不在意,但为了能够得到西夏更多的帮助,完成他的目的,他在大理的失败对四大恶人在西夏一品堂的地位有着极大的影响,尤其还有一个李延宗虎视眈眈,若想再度挽回局面,那么他必须进行下一步。
而下一步的对象正是江湖中号称第一大派的丐帮。
丐帮看似平稳,可是由于副帮主马大元的死,已经在丐帮的内部埋下了隐患,必要的时候,只要稍加挑拨,这隐患便如将近的天气,明知道时间在过,却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
真相,对于这些他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过程和结果而已。
而眼下,大宋再度多了一个用枪的高手,看样子还是准备走武举的路子,这无疑让人对未来有些抑郁。但是这个站在西夏方面的念头仅仅是在段延庆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便丢在了脑后,他是大理人来着。
加入西夏一品堂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就在四大恶人各自安静沉吟的时候,一道不轻不重,不快不慢的脚步声响起。
四人同时回头望去,便见一个身穿锦衣,披着绒毛坎肩的白发男子带着一名小丫头从树林小道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
岳缘眨了眨眼睛,看着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四个一眼望去就是穷凶极恶的人,一时间感到无比的意外,心说刚刚在给小丫头讲故事的时候一时忘了注意四周的情况了。
而且这四人不吭不响的就那么站在那里,盯着自己这一方。
目光扫过。
精瘦男子,莽汉子,脸有六道血痕恍若鸣人的中年妇女,以及一个拄着一双拐杖的残疾人。
脑海中立时闪过了面前四人的身份——西夏一品堂的四大恶人。
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凶神恶煞、穷凶极恶。
只是这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丫头同样是抬着头看着不远处的四人,仅仅从模样上就能够看出对方的凶残,小丫头眉头皱了皱,打心眼里就不喜欢面前的四人。甚至,小丫头隐隐的有自己想要用小刀或者针去扎对方的冲动。一手摸了摸背上的红纸伞,另外一只小手忍不住的捏了捏自家公子师傅的手,小丫头用动作示意了自己的心思。
在岳缘打量对方的时候,四大恶人也同样在打量岳缘师徒二人。
段延庆目光深沉,人没有丝毫的动作,目光随着岳缘的步伐前进动作着,没有离开丝毫。
叶二娘则是双眼发光,目光随意的扫了一眼岳缘后,视线已经被岳缘牵在手上的小丫头所吸引。
岳老三摸摸头,瞅瞅身边人,又瞅瞅岳缘师徒,压根儿没多大的兴趣,甚至还不由的朝两人做了一个无比凶恶的眼神。
至于云中鹤则是目光扫过岳缘上下,视线又在小丫头的小脸蛋儿上停留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用一种诡异的情况出神的想象着什么。
对于四人的眼神,无疑是云中鹤的最让人讨厌。
小丫头虽然不明白,但在心里非常的厌恶,颇想一把捏死对方,就像捏死那些鱼一样。
想了想,小丫头抬头望向自己的公子师傅,一手指着云中鹤,开口说道:“那个家伙的目光真讨厌,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人,公子师傅,我们将他杀了吧?”
“好啊!”
紧接着让四大恶人心头都不由一颤的对话在面前两人的嘴中道出,这话一出口,云中鹤和岳老三都是一愣,而一边的段延庆和叶二娘却是面色大变。
几乎同时。
段延庆手上的精钢拐杖已经提起,径直点出,横在了云中鹤的面前。
只是——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点出的刹那闪过,侧头望去顿时不由瞳孔猛的一缩。
对于老大的突兀动作,云中鹤颇为意外,诧异的回过头望向三人,却见三人都用一种极为惊恐的目光盯着自己。云中鹤正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好像有些漏风。
随即,一股疼痛从咽喉处传出,传遍了四肢,更是吸走了自己全身的力量。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云中鹤左手抬起摸向了自己的咽喉,黏糊而又温热的液体正从那里流出,想要呼吸的气息正自那里泄露而出,有着气泡炸裂声从那里发出。手上铁爪钢杖掉落,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脖颈,双眼突出,云中鹤转头看着前面那仍然以不快不慢的步子走近的两人。
自己竟然因一道眼神而死,这本不是四大恶人该做的事情么?
云中鹤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双手滑落,眼前顿入一片无边黑暗。
而在这个时候,段延庆、叶二娘和岳老三这才回过头看向了身后,那里的一颗松树的树干上,正插着一柄小巧的飞刀。
飞刀几乎整个没入树木中,只余一点点的尾部在外面。
上面仅剩的最后一颗鲜血正在他们的注视中缓缓滑落,坠下。rs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