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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演似乎将这件事当做一场游戏来玩,萧妙音瞧着他朝毛奇问起那件事的后续。十岁的男孩子精力充沛,活泼好动。
太皇太后对这个名义上的孙子十分严苛,又压制着他。多余的精力没有被那些书本完全消耗去,就用在了萧妙音和其他的一些事上。
“启禀陛下,此事是与那人有嫌隙的另外一个黄门所为。”毛奇弯腰答道。这些事根本就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既然是被冤枉的,那么就朝着有过过节的那些中官们查。顺着一条线下去查明白也费不了多少力qì。
“果然。”拓跋演朝着萧妙音粲然一笑。他靠在隐囊上,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边。
萧妙音如今私下里也能陪着他一起读书了,她都有一种错觉,她还真是太皇太后选出来的一个小陪读。
那些大王们都有自己的陪读,那些陪读都是从鲜卑贵族或者是世家里选出的小郎君,等到大王们长大搬出宫外,这些陪读都是重yào
的属官,只要头上的大王不倒,自己别太作死,一般前途光明。
萧妙音坐在茵蓐上想了想自己的“光明前途”,顿时要哭了出来。她的光明前途就是给小皇帝当小老婆。就算太皇太后属意萧家女坐上中宫之位,应该不会直接一上来就空降皇后。连太皇太后自己也是从贵人的位置上发迹的。怎么看她应该也是差不多。
她人生的前几年从来没想过她会做小老婆。毕竟天下敢拿燕王女儿做小老婆的没几个,没见着她大姐姐都做王妃了么?结果好死不死她到宫里来了。
就算她做一辈子小老婆,那也……没人给她说话啊。
拓跋演见着萧妙音坐在那里呆呆的没有反应,连唤了几声。连帽器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三娘子,陛下叫你呢。”
毛奇那一声点醒了萧妙音,她抬头看向拓跋演。拓跋演叹口气,无奈的伸出手臂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方才你都在想甚么?想的这么入神。”
“没甚么。”萧妙音摸着方才被拓跋演戳过的地方,她这句才出口就见到小皇帝拿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瞅着他。
拓跋家虽然是鲜卑人,但世代和汉人通婚,骨子里的鲜卑血统早就被稀释的近乎无了。像猫儿那样的是少数。
萧妙音被那双黑色眼睛看的心里发憷,她低下头,心里的那件事她真的不好和拓跋演说。难道要她说,她不想做他的小老婆么?
太吓人了。
“只是不知dào
以后会怎么办。”萧妙音声如蚊蚋,垂下头,手指卷着自己垂下来的丝绦。丝绦上系着几块玉珏。
“年纪小小,怎么想到那么久之后去了?”拓跋演含笑,他原本不过是想选个看的顺眼的,相处下来发xiàn
越来越不错,他也很喜欢她。
“有我在,不必怕的。”拓跋演挪了挪,靠得离她近了些。她身上的襦裙熏了合香,闻着舒服。他靠近了些许,“有朕在,还有甚么需yào
担心的么?”
“陛下。”萧妙音不是小女孩,听出他话语里那丝丝调笑也似的暧昧,顿时郁闷非常。难道小皇帝的青春期提前来了?怎么老是逗她。
“我是说真的。”拓跋演捏了捏她的脸蛋,“嗯,你最近还是要多吃些。瞧瞧,都瘦了下去了。”
萧妙音闻言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她怎么瘦了!小皇帝是要她胖成个球嘛?她记得时风还不像唐朝那样以丰满为美,都要求纤细美来着。
“可是胖了会不好kàn。”萧妙音立kè
抗议,她这会儿要是胖的厉害了,到了青春期也难得减下来!
“多点肉才好。”拓跋演看了看她小胳膊小腿儿,“多点肉长得快,瘦成人干似的,真以为好kàn
喃?”
“……”萧妙音被拓跋演盯的脖子一缩,恨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躲起来。
明明年纪那么小,可是说起这些话却是一点害羞都不会!竟然就这样被调戏了,而且……她瞥了一眼拓跋演,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羞耻的意识啊!
“三娘子,听陛下的话没错。”毛奇在一边乐呵呵的笑。
“……”萧妙音已经不想说话了。
“对了,你这次想要用些甚么?”拓跋演问道,“最近御食曹对我说,蒸豚不错,试试?”他记得这位小长辈的口味更贴近南人,他以前还奇怪过,毕竟她是在北方长大的,怎么口味和南朝如此相似,不过想起她生母是南朝人,那么她口味和南人贴近也没多少奇怪的了。
到了如今他也会跟着她一道尝一尝南朝菜肴的味道如何。
萧妙音在宫廷中从来不缩手缩脚,在饮食上也是放开了胆子。她如今身体是小孩,生长发育需yào
营养,当然要用些好东西。
“太腻了。”萧妙音鼓起脸颊嫌弃道。
所谓的蒸豚就是取一只肥小猪煮半熟之后加以豆汁混以米饭蒸熟,她吃过一次,瞧着那一层层的油就倒尽胃口。
“你就爱食稻羹。”拓跋演叹口气,“你若是在平常人家,谁又能养得起你?”
稻米在此时,哪怕是南朝产量都不多,更别提在北朝了。拓跋演这么半真半假的抱怨,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萧妙音顿时有些心虚。
她也知dào
稻米珍贵,可是比起每日都是吃那些什么蒸饼,她还宁可头上顶着奢侈的光芒。
萧妙音垂下头,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伸手扯了扯拓跋演的袖子,“陛下生气了?”
拓跋演坐在那里,看似高冷的瞥了她一眼。
“唔……”萧妙音一双黝黑的眼睛里似有光芒闪烁,“那儿以后就不吃了……”
“噗嗤!”拓跋演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萧妙音听到他这一声笑,心里松了口气,笑出来就没太大事了。
“那么你拿甚么和我换?”拓跋演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他继承了生母的容貌,即使面上还有稚气,可眉眼却是极好的,双眼微挑,带着笑意。
“陛下想要甚么?”萧妙音只是哄他,并不是真的傻兮兮和他交换什么。她进宫的时候可是光杆司令,别说珠宝,连仆妇都没有一个带进来的。身上的衣裳是少府送过来的,连戴的配饰都是宫中送的。
不是她不想将自己在燕王府里的带进来,而是根本不让。
“嗯……”黑眸里的笑意越发浓厚,“我要好好想想。”
萧妙音被他这么看着,他眸如点漆,已经能够看出日后的风采,偏偏她半点惊艳都没有,一股麻麻的感觉从后背升起来,缓缓的沿着背部攀爬上来。
好像她就是一只羚羊,面前的小皇帝就和只豹子似得。
“罢了,日后再说。”拓跋演瞧着萧妙音有些怕的模样,不忍心继xù
吓她。
她比他小了三岁,不知dào
许多事也是平常。拓跋演看了看她,萧妙音垂着脸,面上绯红,不知dào
是气的还是被吓的。
“陛下就知dào
欺负儿。”过了一会他才听见小姑娘气鼓鼓的道,他抬头看到她面上绯红比方才更甚,她年纪还小,不能输少女的发式,头发都梳成汉人的总角,只是在总角上点缀以珍珠。
她眼睛明亮清澈,像他以前看过的一条小溪,只需一眼就能望到底。
“除了你之外,我从来没有欺负过谁。”拓跋演嘴角一挑笑道。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么一张稚气尚未褪尽的脸上,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偏偏萧妙音笑不出来。
好似有些东西开始变得奇怪了。她立kè
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发xiàn
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没做过!
就算小皇帝知dào
什么,也不必如此……成熟,他那表情换到另外一个成年男人身上觉得可以是狂霸拽了,可惜……
“陛下,甚么时候让陈留公主等几位公主过来?”萧妙音为了转移话题,扯了几位公主进来。
拓跋演的几个姐妹,没有一个是被封长公主的,统统都是公主。萧妙音私底下都恶意的想过,要是这里头有个公主被封长公主了,不知dào
有些人的脸色会多么难看。差了两辈的小辈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可惜那个恶意的想法只是在头脑中一晃而过,很快连影子都没有了。
“阿姊和阿妹?”拓跋演想了想,“她们不爱来的。”
“怎么会!”萧妙音不信拓跋演的话,宫里头的小孩子就没有几个是傻瓜,多多讨好天子,对日后可是有很大的帮zhù。
“还不如让你姐妹进来看看你,”拓跋演似是无意,“你和公主们其实也不是很合得来吧?”
公主们有公主们的圈子,就算知dào
是太皇太后的侄女,是将来的嫂子,也不会太过亲近。一来其中的度不好掌控,一旦过头了就是无事献殷勤了。二来公主们也是金枝玉叶,也有多少有点看不上她的意思在里面。
萧妙音对于公主的心思也看得清楚明白,所以从来不自虐。和公主做闺蜜,此路行不通。
猫儿跑过来瞧着面前的中官,满脸的不快,“阿兄有事不能见我?”
猫儿被罗夫人扣在那里好不容易把剩下来的列子抄完,就急匆匆跑过来了。罗夫人从来不拦着他到昭阳殿来。
“是的,大王。”对着猫儿,中官们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位大王年纪小,可不好糊弄,尤其他真的吵闹起来,真心不好收场。陛下和大王是兄弟,也不会因为这么些小事就责罚兄弟,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我才不信。”猫儿虎着脸,他瞅准了就往里头冲。
猫儿年纪小,动作灵活,竟然还真的被他给钻了个空子,中官们可不敢真的放他进去,只好硬着头皮去拉住。
萧妙音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猫儿在前面跑,中官们哭脸在后面。
“萧三娘!”猫儿瞧见萧妙音鼓足气力大吼一声。
萧妙音还没反应过来,猫儿整个人已经扑在她身上了。
两个人向后扑倒,萧妙音被猫儿压在下面,呲牙咧嘴,那么一个小男孩压过来,就算再轻也不好受啊!
“三娘子!”秦女官见着又是常山王这么个煞星,顿时低叫一声。她亲自上前要将萧妙音身上的常山王拉开,谁知dào
常山王拉住萧妙音的袖子不放,“你说!阿兄到哪里去了!”
萧妙音白眼直翻,谁能把她身上这个讨厌熊娃给拎开。
“大王,快放开三娘子,三娘子快喘不过气来了!”秦女官见状也顾不得尊卑有别,强硬将两孩子分开。
萧妙音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瞧着面前气喘吁吁的猫儿,想着这猫儿还真的像只猫!
“陛下在哪里,大王何故问我?”萧妙音道。
“你常跟在阿兄身边,自然知dào。”猫儿说着,不怀好意的瞅着萧妙音。
萧妙音真想一巴掌拍在着熊孩子头上,这性子亏得是个大王,要是在外面恐怕非要被打的屁股开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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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斌今日不必去上朝,最近天气渐凉,他年纪大了,渐渐的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来。年少之时在六镇做一个小小的卫士,亏得朝廷厚待六镇,所以他哪怕只是一个小卒,日子勉强也能过得去。
那会的长子小小的,多可爱,一个劲叫他阿爷。
只是现在,这孩子就算叫他一声阿爷,也是带着无尽的挑衅。
萧斌看着那一地的落叶,他靠着凭几上,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他已经老了,而大郎还年少,多少还是要靠他来谋划一二。
就算再生儿子气,他难道还能和儿子置气一辈子?
想起萧佻最爱这种风雅景色,萧斌打起精神,叫过家人,“把大郎君请来。”
家人道唯退下,过了一会家人满脸古怪回来,“郎主,大郎君已经出门去了。”
“出门了?”萧斌转过头看着家人,想起儿子吞五石散上街发疯的光荣事迹,脸上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到哪里去了?”
“说是和高家的一位郎君……”家人来之前去向阍者打听过,自然做好了准bèi。
“高家?”萧斌想了想,萧佻的确有一个好友是渤海高氏的郎君。萧斌长长吐口气,希望这个士族子弟能把他那个儿子给拉回正道上。
一家食肆的小房间里,萧佻看着面前的高季明,面前有一只小炉子,炉子上温着一壶酒。
换了平常这个时候,俩中二少年早就开始喝酒服散一个劲发疯了。可是如今两人诡异都没动。
跟随主人前来的小童觉得身上一阵寒意,不由得抖了抖。
“你家阿姊真的被……”说起此事萧佻一脸难以置信。
高季明抬头冲着萧佻一笑,“让你见笑了。”
“我实在没想到……士族也会有此事。”萧佻觉得自己以前对于士族的那些认识都要被推翻了,这么士族家也会出这种事?!
高季明闻言重重叹气。
“家姊既然被一……所欺。”说起此事,高季明都忍不下这口气。他叔父的一个女儿嫁给了郭家为妇,太原郭氏和渤海高氏都是士族,这桩婚事原本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都是士族,互相都有联姻,家中女郎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高氏嫁给郭家几年只生下一个女儿,照着惯例,要么主母心宽,准许纳妾,要么等下去,到了四十岁还没儿子干脆从兄弟那里过继来一个。
反正在士族中,不乏先例。根本就不是问题。
问题就出在,高家女郎嫁的这个郭三郎竟然被赵郡李氏的一个小娘子给迷住,而那个李娘子也不知dào
羞耻竟然还真的和有妇之夫勾勾搭搭,到了最后郭三竟然真的休妻再转头向李家求娶!
“两家如今闹得正凶。”高季明想到堂姊被送回来的时候那一身的萧瑟,眼眸里的冷意又加重了几分。
姊姊在夫家几年,侍奉舅姑,照顾女儿,从来没有做过半点错事,谁知dào
竟然会遭到如此羞辱!
“这……”萧佻一时间不知dào
要如何去劝好友,这种事不管哪家遇到了,只要不是丧心病狂,都会为女儿感到愤nù。何况婚姻之事乃是结两姓之好,就算过不下去也会商量着和离,不会明晃晃的休妻,否则日后见面只有两家翻脸为仇的份。
谁知dào
那个郭三竟然到如斯地步,半点脸面都不给发妻留呢。
“竖子!”高季明还是少年,容易情绪激动,他一脚踹飞了温着酒的小炉子,萧佻猛地跳起来,躲过来扑过来的火炭还有酒水。
这要是扑上身,恐怕就要在床上躺个半个月了。
“发火便发火,别殃及池鱼。”萧佻招呼小童出去叫人进来收拾。他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如今那郭三和李氏已经商议好了昏事,你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萧佻说着,心下转的飞快。
他年少,但也是男子。对于怎么让这种负心男子难受,他可算是有些办法。
“我有计谋,不知dào
你愿意听么?”萧佻说道。
“嗯?”高季明闻言,抬头过来。他知dào
萧佻一肚子坏水,气人起来根本不偿命,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就有了小小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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