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火山持续喷发,地震不断,血红色的岩浆切割黑色的大地,翻腾着冲入大海,蒸腾起滔天的白雾。
方圆近百里的城市都被清空了,有关部门已经在严肃考虑要不要准备船只,将全体国民撤离出去,反正整个国家人也不多,就三十多万。
人类目前为止,还没有与大型天灾正面对抗的力量,只能不断强化预警技术,和救援技术来减少损失。
除了前线奋战之外,卡塞尔的大后方也在全速运转,通过数据对比,和模型分析,查阅古籍来绘制出这座青铜城市的地图,为专员们标出逃脱和进攻的路线。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还有30分钟,暴怒就会吞噬完毕,整座岛屿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有研究人员汇报说。
“报告,我们通过模型搭建,成功推出了一条逃生的小路,它位于恺撒小组的不远处,等一下没准能用上。”
“很好,将数据发给他们!让B组也朝那个方向前进!”
海量的数据从卡塞尔本部出发,跨越半个大西洋的距离传输至冰岛,前线的专员们在那里设置了临时基站,用于强化通信,否则数百米的海水加上元素乱流将阻断他们的一切信息来源。
卡塞尔的地下,整个高层都相当焦虑不安,只有昂热和副校长也保持着平常的轻松,甚至有空喝茶闲谈。
大屏幕上已经有好几个镜头变成了雪花,还都是最为关键的镜头,他们只能看到两支小组鏖战炼金傀儡和尸守群的画面,根本看不到夏绿蒂和西子月。
“我们的八人小队,已经有六人掉队了,这样下去,真地能杀死暴怒吗?”弗罗斯特忽然开口。
“屠龙这事,本来就不是人越多越好,将最强的武器交付于最强的那几人,让他们直面古龙,其余人负责扫清障碍,标准的本格派屠龙,虽然古典,但实用。”昂热淡淡地说,“顺带一提,现代派屠龙是热兵器直接远程轰炸,但目前条件不太允许的样子。”
副校长也开口:“你要这样想,这个团队构成中,楚子航无疑是主要战力,可他的言灵是君焰,君焰对青铜与火一系的龙王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弗罗斯特哑口无言,单从言灵而言,这个团队构成的确不是太理想的屠龙阵容,他们之所以冲在最前线,是因为他们的血统强大到足以抵御青铜城的龙文。
“好了,老弗,你应该高兴才对,你们的宝贝继承人恺撒不用承担任务里最危险的那一部分。”副校长凑过去大力拍打对方的后背,还哈哈大笑。
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阵阵冲击,弗罗斯特脸一黑,有种奇怪的被套近乎感。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一切成败全都看西子月的表现,对吧?”佛罗斯特问。
“还有我们可爱的夏绿蒂校董不是吗?”昂热笑。
弗罗斯特像是记起来了什么:“我一直就想问了,夏绿蒂为什么能代表卡塞尔家族成为校董会的一员?”
“您是想现在搞政治斗争?”昂热眉毛挑来挑去。
佛罗斯特以冷笑回应,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提问:“卡塞尔家族的产业是民用类的,而且它本身的经济实力就无法与其它的几个家族相比,你总不可能只是因为她姓卡塞尔,就批准她成为校董吧?”
副校长说:“喂喂,可别瞎说呀,人家夏绿蒂可是左手跟我学炼金,右手跟昂热学战技,这叫技术入股。”
“昂热,差不多该告诉我们,夏绿蒂的言灵究竟是什么了吧?”弗罗斯特看着坐在最前排的昂热。
老家伙久久不言,目光盯着屏幕上某块呈现雪花状的镜头,那里本来是夏绿蒂的视角。
“是啊,夏绿蒂的言灵,究竟是什么呢?”他有所怅然地说
震动从大地的深处阵阵袭来,它每次震动起来,密集的金属阵都像是要崩塌一样抖动不断,彼此摩擦出恢弘的交响。
夏绿蒂正顺着绳索爬向高处,她看到了高处有一扇小门,也许那里就是出口。
这里像是精密机械的内部,相互拼接而成的金属给人一种扭曲的美感,俨然是金属与机械的殿堂,但此刻这座殿堂正摇摇欲坠,不断有滚烫的碎屑从高处坠下,被她用刀具弹开。
她重重地呼吸,从这个空气混浊的地方汲取仅有的氧气,身上的鳞片随着她的呼吸张开合拢。
爆血·一度。
她达成了这个状态,那张婴儿肥的脸颊上多出了一份森严的美感。
让她一个人背着所有武器挑战最终敌人或许是个正确的选择,当下的环境非常恶劣,只有在爆血的支撑下才能前行。
“夏绿蒂,能听到我说话吗?”恺撒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看样子通讯功能还可以用。
“能够。”夏绿蒂的声音多出了一份不属于她的森严,这同样也是爆血带来的效果。
恺撒愣了愣,他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变化,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还顺利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比预期中顺利,一路上没遇到任何危险。”
正说间,夏绿蒂已经登上了最高处,用数刀斩碎了那扇门,难能可贵地从门后闻到了清新的空气。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宫殿,成排的立柱延伸向了长廊的尽头,器宇轩昂的雕像铠甲林立,守卫这座宫殿长达数千年。
长廊的墙壁上并未雕刻花纹,而是嵌满了巨大的管风琴,可想而知它同时奏响时,将会是何等壮丽不已的场面。
这座宫殿同样也在陨落,裂纹不断从角落里滋长出,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雕像一一摔碎。
可怕的压迫力从走廊的尽头呼啸而来,仿佛火龙用巨大的身躯冲撞岩体,誓要将捆缚在它身上的铁链挣断。
“我已经快到目的了,暴怒大概就在不远处。”夏绿蒂伸手遮住面额,挡住迎面而来的劲风。
“祝你好运,我们会尽可能为你和西子月扫清退路的障碍,保证归路畅通。”恺撒说。
“西子月?”
“B组那边也决定让她提着所有的武器前进,和我们这边的情况一样,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伙伴与你并肩作战,想必你也不会太寂寞吧?”恺撒的声音里满是爽朗与乐观。
“恺撒·加图索,谢谢你。”夏绿蒂忽然说。
“谢我什么?”他一愣。
“还记得我最初和你在校董会上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问你为什么要放着贵族的生活不过,而选择更艰难的卡塞尔,你说是因为它更有挑战性。”夏绿蒂说。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你被我当时的英姿激励到了?”恺撒笑笑。
“多少有一点吧,或者说是从你身上找到了相似之处,让我庆幸,做出了同样决定的不止我一个。”
“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顿了顿,恺撒说:“缓和气氛的话到此结束,总之我们会等你和西子月平安回来的,over。”
挂断通讯后,夏绿蒂做足心理准备似的,一脚迈进了这座正在崩溃的宫殿,贪婪和饕餮已经处于就绪状态。
它们像是感应到了不远处兄弟们的存在,发出阵阵颤抖,也许是嗜血如麻的兴奋,也许是畏惧。
“凡人,你不该来这里。”
狂风里夹杂着这样的嘶吼声,夏绿蒂的视野顿时被一只神明般威仪的巨大黄金瞳填满,仿佛与浩荡的明月对视。
只有初代种才拥有的龙威,或者说是王域!
结果水落石出,暴怒是初代种,关于初代种等同于四大君主的结论被正式推翻!
黑暗之中,无数的金色火光亮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地面有规律地颤动。
要么是一整支钢铁军队以齐整的步伐行军,要么是一头真正的巨龙。
夏绿蒂刹住脚步,侧身而望答案是后者。
巨龙。
她的呼吸瞬间结冰,战栗的眼中倒映着那个庞然巨物。
龙形·炼金傀儡!
西子月一脚踩在了面前的尸守肩膀上,极力向前方跃出,十几米的距离在她脚下一迈而开,两条发束像是变成了漆黑的羽翼。
她落在一处空旷的地带,随即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身后是成群追逐着她的尸守海潮。
第二层依旧是一座青铜城市,不过这里显然是上城区,建筑之间的距离大大拉开,分割成无数庄园,每个庄园的中央上都竖立着十字架,上面布满灰红色的痕迹,分不清是干涸的鲜血,还是铜锈。
鲜血的可能性明显高一些,因为那些十字架的最顶端都有一道可怕的钩状尖锐物,明显是用来处刑罪人用的装置。
想来也只有上城区的龙族贵族们才有这样的处刑权,考虑到这是青铜与火一系的龙族,说是正红旗应该不为过。
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个青铜与火之王势力鼎盛的年代,这里悬挂满了痛苦呻吟的罪人,龙族们就用这种方式来强化歌颂自身的残暴与威严。
即便隔了数千数万年,那浓郁的死亡气息也依旧没有散尽,西子月能时不时听到哀伤的叹息声,像是吟游诗人的风笛,可转过身去什么也没有。
第二层的穹顶依旧恢弘,不过不再是复杂晦涩的龙文,而是如宇宙般波澜壮阔的绘图,让人联想到米开朗琪罗绘制在西斯廷大教堂穹顶的天顶壁画《创世纪》,只不过前者的面积大概是后者的千倍不止。
这几乎是在以整个天空为背景在作画。
画面所描绘的内容也是是盛世,也许是乱世,成千上万的巨龙跨越山川与河流,向异域的敌人发起进攻,古老威严的黑王端坐在王座上,旁边是辅佐他的白王,二者在世界的最高处俯瞰战争。
有关白王反叛黑王的那场战争也被刻在了这片苍穹上,它们的战斗背景居然是太空,这实在太令人震撼了,在卡塞尔的学者们看来,太空是龙类的禁区,因为那里没有元素,它们无法在那里施展任何力量。
可天顶壁画的结果却结结实实地证实了它们确实涉足过天外的领域,起码黑王和白王去过。
这场战斗最终以黑王的胜利告终,战斗最高潮的末尾,十三把辉世旋转着的黑色利刃从世界的最高处坠下,将白王钉入了世界极渊深处的烈火中,终结了这场叛乱。
西子月像是看完了一段震撼的史诗那样,心跳久久降不下来,肾上腺素始终处于高位。
说起来,龙族的历史究竟是何时中断的?
为什么黑王死去后,龙族文明很快就衰落了?
即使黑王和白王不在,四大王座上还有足足八位龙王,它们都是可以毁灭军团甚至国家的超级存在。
以及最后的龙类去了哪里?
西子月一边仰望着星穹般的壁画,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再顺便将这些与刚才从楚子航那里得到的消息结合思绪的火种在她心中翻涌、燃烧。
一座龙族的英灵殿,它们的统帅可能是奥丁。
可这座英灵殿究竟是为了对付谁才建立的呢?
答案也许正如神话中所说,是为了对付尼德霍格而建立的。
对龙王来说,真正的敌人也许根本不是人类或混血种,而是黑王那是一切恐惧的终极,它曾被残酷地杀死却又誓言归来。
“也许它已经归来了也说不定哦。”
犯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第一刻,西子月习惯性一记高挥腿踹出,熟练得行云流水。
“我躲——”路鸣泽一个太空步般的扭腰,巧妙闪过了这次踢击,显然也是早有预料。
“姐姐啊,提个小要求,下次踢人时,记得穿膝盖十公分以上的裙子,以及高跟鞋,虽然你现在穿蓝色紧身服的样子已经够性感了,但总觉得不太适合踹人。”路鸣泽轻轻摇头。
“说吧,这次你又怎么冒出来的,快点,我在赶时间。”西子月留意了一眼周围,路鸣泽这次并未带着时间零一起出来,她依旧处于奔跑状态。
“傲慢,以及色欲,路明非曾用它们在水下与诺顿打得轰轰烈烈,你忘了?”路鸣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