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骑着小单车,吧啦吧啦地来到仕兰高中。

小单车的链条明显是松了,每骑一圈便哒啦地响一下。

今日上午九点。

市里雾气弥漫。

明非蹬下脚凳,停下车,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望向这所学校。

仕兰高中此时笼罩在雾气蒙蒙之中,只大致露出一个并不清晰可见的硕大轮廓。

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云山雾里的海市蜃楼。

迷离而幻灭。

仕兰高中是当地最出名的私立高中。

在当地人看来,这所学校,充满了贵族气质。

一进门的纯白古希腊雕像即断臂的维也纳,高贵而缺失手臂。

这是一种残缺美。

就好像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那丢失的后四十回一样。

引入遐想,却无法想象到。

门后一侧是那时只有部分高校才能拥有的塑胶跑道,进口的塑胶颗粒,硼砂的跑道。

无一不彰显这仕兰高中的尊荣华贵。

这座学校从来不缺少美女与贵族。当地的大家族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孩子送去这所学校。

但,在路明非看来。

仕兰高中除了学费昂贵以外好像没什么优点。

路明非第一次进入这所高中,是在两三年前,

叔叔婶婶睁大了双眼,从出租车上下来,

进入了这所学校的大门。

他们一进门就看见那白而光的古希腊雕像。

叔叔不由称赞,

“啊多么具有艺术气息的雕像呀。”

婶婶就显得比较保守和直接。

“什么狗屁艺术。

把衣服脱下来就是艺术了吗,

外国人真变态。”

看着这所学校,路明非生出了久违的亲切。

他在这里面待了小半年。

准确地说是一个学期多一点。

但,两年不见,这里面好像没发生什么改变。

路明非朝门那走去。

他慢慢悠悠地走着,在雾里磨磨蹭蹭。

他天生就是个慢人。

“快点的,这是哪个年级的,走得也太慢了,你们班主任是谁?”

门口,一个光头佬冲着明非叫嚷道。

那是他们的教导主任,郭主任。

走进门去,路明非看了看这位先生。

教导主任,还是那个老样子呀。

光秃秃的头上半根毛都没有,两个眼睛一张嘴,鼻子挂在之间。

不怎么好看的五官不怎么协调地布置于那张并不怎么好看的脸上。

这个人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好看

说来,郭主任是仕兰校园里面的卫道士。

在这位先生看来,学生理应以学习为主。

其余的只有学习好了才有资格搞。

两年前,他仍是教导主任,在他的管辖下,有个叫路明非的,居然辍仕兰高中的学打游戏去了。

奇耻大辱。

十分愤怒。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种人。

学习,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打游戏能有什么光明的未来,远大的前途。

见那学生晃荡晃荡地走了过来。

教导主任没好气地说:“慢慢悠悠地,快上课罢。”

不曾想,那边的同学说道:“这位先生,本人是高一去国外打星际的路明非,现在想回来读读书。

能不能让我见见校长。”???

路明非?

哦,这小子就是路明非。

好小子,你居然还敢回来。

教导主任没好气地道。

“这仕兰高中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校长是你想见就见的人。

你现在都成冠军了,还回来干嘛。

当初你离开仕兰高中,那家伙有多少人在背后讨论,说什么念书不如打游戏的。

说到底,

打游戏打得好的能有几个。”

路明非听着他的话,一脸黑线。他辩解道:

“我这也是为国争光呀。”

“出去,出去。

我们学校不欢迎你,

我们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你这种人待的地儿。

还有,别想着随便上几天学就能拿个高中证,这个证对于我们学校的学生是其人生最重要的时光。

它不是你这种人混吃等死能得来的。”

路明非出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清晨的雾气已经消散。

仕兰高中整个显现出来。

历经时间沧桑仍历久如新的教学楼,前有两个,后有两个高有六层。

之后则是学校的图书馆,游泳馆。

仕兰高中的游泳馆可不是不允许学生进入的面子工程。

学校一视同仁,

学生只要穿泳衣泳裤就能去游泳馆。

也一视同仁,

闲暇之余想去图书馆刷卡就能去里面。

当然路明非没怎么去过里面。

他既没有好的泳裤也没什么想读的书。

“叮铃铃,叮铃铃。”

这是学校的早操铃声。

原本寂静的学校开始了它的热闹。

操场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嗯,哼,

大家走得稍微快一点。”

那是教导主任的催促声。

学校外面的路明非隔栏远眺,他看着里面的学生。

仕兰高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做早操了。

三五成群,二三结队。他们有说有笑着。

直到走到操场,开始排队站好。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

时代在召唤。”

隔着一个围栏,

路明非感觉,这个召唤的时代好像独独把他给漏了。

听着广播里响起的庄重的男音,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看着队伍后面的学生像是快被淹死的鱼儿做着跳跃运动。

明非感觉他们个个都像怀了孕的女生,是跳不起来了。

时下,明非似乎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了。

他不用做早操,也不必看什么课本。

但,有些人吧,就是想回来看一看。

不多时,学生们做完操,便鸟作兽散般四散而逃。

路明非自围栏外看见了自己高一的同学。

他看见:

徐岩岩和徐淼淼一脸痴样地跟在陈雯雯屁股后面,就像清宫剧里的太监、奴才跟着主子一样。

而苏晓樯则隔了三五米,和一个女生一起走着,看着这两个舔狗,一脸的郁闷、嫉妒。

赵孟华则在陈雯雯隔着几米的一侧。

而赵孟华的另一侧走着的还有柳淼淼和她的一个朋友。

路明非眼睁睁看着他们上去了教学楼,只能隔栏而望的他只是感慨道:“还真是一群天真烂漫的中学生呐。”

很快,操场又恢复了它的平静。

不同于记忆中的热闹,此时学校是安安静静的。

操场、走廊、过道,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一两只猫偶尔经过。

有时教学楼那边传来读课文的声音。

不知为何明非感到:

这学校好孤单嗷。

之后,明非吹着口哨伫立原地。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个金光闪闪的明信片,犹豫着要不要给默炎打个电话,求助求助。

他有点拉不下脸来。

长久,长久。

良久,良久……

五分钟后。

肚子圆滚滚的像藏了个足球的校长带着点头哈腰的教导主任,满脸堆笑的出现在路明非身前。

“啊,我亲爱的路明非校友,我已经听闻了您的要求,

鉴于您对我市我校的做出的卓越的贡献,

本校长欢迎您能够进入学校再次深造。”

接着,校长把明非拉到一边,和蔼可亲地笑着,试探性地小声道:“不知道,您和本市李家的李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没什么关系。”

“哈哈,不知道您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直接去高三,拿个毕业证就好。我就想混个日子。”路明非如实道。

“这个,”校长略略思考了一下,道:“只要您别耽误我们学生学习就好。”

“那是自然。”

“诶,那个老郭呀,快过来。”

校长开始了他极具代表性的发言。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们学校不仅仅是让好孩子好好学习的地方。

也是学生青春的舞台。

应该一视同仁,不应该有偏有靠。

教导主任,你应该反思反思自己一味以学习为主的惯性思维。

把学校当成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

路明非听着这位校长口若悬河,又好像若有所指,感觉他好像什么都说了,又觉得他什么也没说。

看着旁边的教导主任对着校长说着,是,嗯,校长说的对。

路明非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两位,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最后校长说道:“好了,好了老郭你先回去吧。”

之后,校长看向明非道:“对于教导主任,我已经批评过了,还希望您能够谅解他的所作所为。”

路明非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没事,没事,老师也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没什么大不了。”

“啊,先生真是高风亮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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