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望着照片边框沉默不言，楚天骄注意到了叶晓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照片上自己的字迹，摸了摸头尴尬地笑起来。
“哈哈哈，有时候喝了酒就有些小情绪，别见怪。”
叶晓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木板上的照片，脑海中浮现出虚幻的场景。
画面里，楚天骄叼着雪茄烟，高脚杯装满浓烈的威士忌，老派唱片的歌声在地下室内回响着，他用镊子从水池里捞起一张又一张照片，用图钉将它们钉在模板上，然后坐在工作台前吞云吐雾，看着它们慢慢干透，看着照片中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的样子逐渐清晰。
那是曾经属于他的妻儿，现在却只能呈现在他的取景板里。
醉意上涌，他抽出红笔在照片的边缘写字，就当是跟那个取景框里的女人说话。
这便是这位超级混血种悲哀的晚年。
但事情本不该如此啊！他本该拥有这所有的一切，难道苏小妍改嫁的那个男人真的就比楚天骄要优秀吗？无论是财富还是能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能够和楚天骄相提并论。
他可是S级超级混血种！在那些神还未苏醒的时候，他便是神！
一个堪比神的人物，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权力地位不在话下，却没法挽留住自己的爱情。
他拥有普通人拥有的一切，但是却没法给苏小妍一个平静的生活，所以他只能放弃。
何其唏嘘。
眼睛忽然湿润了起来，叶晓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争论在刚刚就已经结束了，叶晓也没必要再对楚天骄过去的选择评头论足，老实说，他没那个资格。
“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选择成为屠龙者吗？”叶晓问。
楚天骄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有成为屠龙者，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小妍。”
楚天骄说，
“尽管我没有给与她我本该给她的幸福，尽管我不是她最后的归宿，但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不会后悔与她的相遇。”
叶晓拍了拍楚天骄的肩膀，两人一起回到沙发上，一人一瓶威士忌，碰瓶之后直接拿瓶对灌，直到两人喝的都醉醺醺的，都没怎么说话。
男人要说的话都藏在酒里，有什么事喝酒就行了——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坐在沙发两侧，手里捧着威士忌，低音炮里放着猫王一九五六年演唱的《伤心旅馆》。
“嗝~没想到你还挺闷骚的。”
叶晓灌了一口威士忌，打了个嗝，然后笑着拍了拍楚天骄的肚皮。
“嘿嘿，以前我在欧洲那边的时候可是有名的浪荡子，只是在遇到小妍以后收了心而已。”
楚天骄笑哈哈地说，
“然后我就变成了一个爱吃卤大肠和辣鸡翅的老司机。”
“听起来也不错啊，我也挺喜欢卤味的。”叶晓说。
“是啊，卤味可比学院那带毛的猪蹄好吃多了。”楚天骄说。
“你那时候学院的伙食也是猪蹄？”叶晓惊讶地问，瞪大眼睛看着楚天骄。
“难道现在学院的伙食还是猪蹄？！”楚天骄的眼睛瞪的更大。
两人瞪着眼睛对视一眼，然后齐声感慨道，
“昂热真是混蛋啊。他妈的，一道菜过了几十年都不带变样。”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接着喷杯接着灌酒，吨吨吨，烈酒入肚，烦心愁事也跟着一起消散不见了。
“这里的酒是喝不完的。”
楚天骄说，
“这里的时间似乎是循环的，每隔一个周期所有事物都会回归原样，我之前还在市中心搞过大爆炸，把市中心那栋刚修的大厦炸成了废墟，结果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变回原样来，看起来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嗯。”叶晓点点头，“尼伯龙根确实跟外界不太一样。”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楚天骄忽然问。
“知道。”叶晓说。
“你能带我离开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
叶晓平静地说，
“你现在是活在尼伯龙根中的幽灵，尼伯龙根保留了你的意识，如果你离开这里，你便会彻底的消失。”
“果然如此啊”
楚天骄满脸苦笑，抬头看着叶晓，
“子航这几年在学院过得怎么样？”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不是说那个，我是说他的感情生活。”
楚天骄摇摇头说，
“作为父亲的怎么能不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呢，按你之前说的，楚子航今年都三年级了吧，怎么着也得谈过几次恋爱了吧？”
“我不是很了解他的感情生活，我们也就是聊过一次天。”
叶晓想了想，说，
“不过学院里确实有几个女生喜欢他，至于楚子航嘛，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上某个人。”
“好吧，这种结果我也猜到了。”楚天骄叹了口气，“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副面瘫模样，血之哀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放心好了，就算是再倔强的小男孩，也迟早会遇到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漂亮女孩的。”
叶晓安慰楚天骄，
“而且我感觉他也快了。”
叶晓说着，脑海里浮现出某个美得像是雕塑一样的人影。
“哈哈，最好如此，那样我便可以安息了。”
楚天骄笑着说，忽然露出认真的表情，拍了拍叶晓的肩膀。
“谢谢你，小兄弟，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叶晓。”
“叶晓怎么感觉有点熟悉？不过是个不错的名字。”
楚天骄挠了挠头，似乎记起了什么，不过想了半天依旧没有头绪，最后干脆懒得想了，微笑着再次拍了拍叶晓的肩膀。
叶晓也用微笑回应，然后站起身来向楚天骄告别。
“我差不多该离开了，在我领走的时候，你还有什么事想告诉我的吗？”
楚天骄沉默了，思考了很久以后，拉着叶晓来到他的工作台旁边，伸手指着那些在空中纵横交错的红线，红线上穿着纸片或者照片，每张照片都是一个事件。
“我要告诉你这些事件的秘密。”楚天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