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哥哥还记得我说的话。”

沈清棠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扯谎,“只是不巧,我们来得迟了,那间厢房已经叫别家先住了。”

来望安寺小住的高门世家,不在少数。

“原是这样。”

他贴心挟一筷子素斋菜送她碗里,温着声致歉,“是我的疏忽,忘了提前来寺里知会一声,扰了妹妹的清净。”

“不妨事。”

沈清棠也舀一勺白玉豆腐给他,笑意盈盈,“我现在住的厢房也很好,虽不似那边安静,却时常能听见僧人的诵经声。听得多了,佛音缭绕,就连心里也觉得澄净不少。我问了诵经的大师父,他说我这是有慧根呢!”..

裴老夫人最爱她说这样的吉祥话,也跟着笑道:“说得极是。既然来了佛祖跟前,自然是要多听听佛音。若是一味躲清净,还不如索性待在家中,更加自在。”

“祖母教导的是。”

沈清棠乖巧应话,又问转头问裴琮之,“琮之哥哥今晚也在寺里住吗?”

“不了。”他搁下筷箸,“我明日翰林院还得上值,一会儿吃过饭我便回府去。”

红霞晚照,沈清棠和裴子萋一同来送他下山。

“好了,妹妹们回去罢。”

裴琮之看着自家的两个妹妹,眉眼温润,“再晚些,日头落了山,路便不好走了。”

裴子萋点点头,“那哥哥明日下了值,早些过来。”

裴琮之颌首应下,又看沈清棠,殷殷叮嘱,“清棠妹妹体质寒凉,豆腐一类要少食,不易克化。当心吃多了腹疼。”

他方才在席上,见她对那道白玉豆腐情有独钟,吃了好些。

“好。”沈清棠应下,又扬面甜甜对他道:“哥哥回去路上小心些。”

晚间再无事,沈清棠辞别了裴老夫人便回厢房歇息。

采薇在屋子里整理抄经书的趣÷阁墨宣纸,她带了那方裴琮之送的蕉叶白墨砚,正搁在桌案上。

沈清棠不经意瞧见,问她,“你怎么将它带来了?”

采薇不解,“不是姑娘上次说寺庙里的墨砚不好用,让我记着下回带家里的来吗?”

是有这么回事。

“不必了。”

沈清棠说,“把它收起来罢。”

她不愿住有过他梦魇的厢房,也不想用他送来的东西。

她害怕他的一切,只想从此远离。

可是不行。

她得等,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她记在裴夫人名下,等那桩她苦心盼来的婚事,带她远去南境。

沈清棠的心事重重,就连采薇都瞧出来了,“姑娘这些日子是怎么了?自打大公子此番回来,您就一直不大对劲。”

从前何曾如此。

她是最擅伪装的姑娘,纵使心里害怕,面上却从不露怯。

永远的笑意盈盈,永远的讨人欢喜。

沈清棠摇摇头,自去窗边坐着。

月夜极凉,她仰首望月,看了半晌,忽而问采薇,“采薇,你还记得从前在陵川的事吗?”

“那怎么记得。”

采薇将那蕉叶白墨砚好生收起来,顺口答,“我与姑娘那时才多大,莫说陵川了,就连怎么来的承平侯府我都忘了。”

采薇与她同岁。

她是沈家家生的奴婢,和沈清棠一同长大。

后来沈家出了变故,阖家只留下她们俩相依为命。

“可是我还记得。”

沈清棠垂下眸,神情恹恹。

她什么都记得。

沈家在陵川不算大户,却也是个富庶人家。

沈氏夫妇又只她这一个独女,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天上的星星也摘来给她。

她人生的前五年,活得畅快恣意,是这世上最快乐的姑娘。

只是好景不长,那年陵川起了瘟疫,她的父母亲人都在那一次疫病中故去了。

她和采薇辗转流离,被人送到了承平侯府。

沈清棠还记得,那一日,上京城里下着滂沱大雨。

好心送她来的妇人对她说,“听着,等会儿见了承平侯府的人,你就使劲哭,知道吗?一定要叫他们可怜你,一定要叫他们喜欢你。这样,你和采薇才能够活下去。”

她从包袱里掏出一枚小金锁,放到沈清棠手里,“这是你祖母和裴家老夫人的信物,你拿着它,跟他们说你是陵川沈家的独女。他们会留下你的。”

年幼的小姑娘像是察觉出了什么,愣愣地看着她,“青姨你要走了吗?你不要我和采薇了吗?”

她的目光太澄澈通透,青姨不忍看,别过脸去,“姑娘,你不要怨我。我也是没法子了。接下来的路,您自己走罢。”

她终是狠下心,毫不犹豫抽身离开。

当时采薇不知事,是沈清棠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去承平侯府。

雨下得很大。两个小姑娘相互依靠,在这滂沱大雨中敲开了承平侯府的门。

那门房是个势利眼,见她们破衣烂衫,浑身湿透的可怜模样,以为是哪儿来行乞的小叫花子,骂骂嚷嚷地将她们推了出去。

雨天路滑,沈清棠不慎摔在了地上,却叫人撑伞扶了起来。

是个少年。

油纸伞下的眉眼干净,看过来的眸光也是极温润疏朗的。

她听门房唤他“大公子”。

大公子……

沈清棠曾听祖母提起过他。

没有犹豫,她立刻攥紧了面前少年的衣摆,一双澄净眼里盈满了泪,怯生生喊他,“琮之哥哥……”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她被裴琮之带进了承平侯府。

裴老夫人到底是常年吃斋念佛的善心人,她又有祖母留下的金锁为证,抱着她哭过一回,便将她安置了下来。

从此,她就成了这承平侯府里的沈姑娘。

她是记着承平侯府的恩情的。

若不是裴老夫人收留她,她又焉能安然无恙长到现在。

她也是记着裴琮之的恩情的。

若不是他当年牵她的手,带她进府,她会不会死在当年那个滂沱的雨天?

她是真真切切地感谢他们,也是真真切切期望离开。

“求佛祖怜悯。”

夜深无人,沈清棠悄悄跪在佛前发愿,“保佑清棠如意顺遂,此番圆满。”

她提着裙,从大雄宝殿出来,借着清幽月光回房。

途经一间禅房,里头窸窸窣窣有说话喘息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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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阁趣鸽为你提供最快的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更新,第12章奸情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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