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今日您生什么气,原来是心中有苦。”白果顿时了然,“说起来这几次过来都不见十三皇子,可是因为这?”

上一世的十三皇子十四岁话都说不利落,而今生她前几次见到都像是一个木偶。

只是今年的十三皇子到底才九岁,要改正应该不难。

“皇上可是从十三皇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白果二问。

上一世她打听过不少慈母皇太后的事情,自然知道皇上从慈母皇太后下葬之后皇上就从神坛上跌了下来。

当时的皇上空有太子位,背后无母族相护,周边都是虎视眈眈的兄弟,甚至那些宫妃娘娘,都想着怎么将他拉下去。

前朝之中无数朝臣开始逼当时的先皇改立新太子。

而现在的太后,当时的贵妃用尽自己的能力将后宫中的那些伎俩挡下,让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不至于腹背受敌,从而在同辈中杀出,最后让先皇忌惮他,却又再无能力废太子。

直至坐上这个位置。

也因此,皇上对太后十分尊敬。

“你倒是瞧的清楚。”轩贤止了笑。

这次白果是真的知道了。

是娴妃。

娴妃能生出庶长子本就够手段,且还能让当年的皇上放心将十三皇子交给她养,可见恩宠。

而能让下面的奴才宫女将十三皇子欺负成这样不让皇上得到丁点消息,可见能力。

白果收起了自己那副张狂神情,改而认真问:“是娴妃向您哭诉恭王必定有人谋害是否?”

要是她猜的不错,娴妃向皇上哭诉的‘有人谋害’,暗示的一定是太子。

对于娴妃来说,谁害的不重要,只要不缺胳膊少腿,那就有机会坐上这个位置。

有机会,自然要为此努力。

这般机会,怎么会不泼一盆脏水过去。

只是娴妃想不到的是:

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一个刚刚回京都的她有这样的能力。

二是皇上知道是她做的。

所以这波哭诉倒是弄巧成拙了。

轩贤撇了白果一眼,答案尽显。

白果微挑眉,并不言语。

上一世她可没少躲这样的冤枉,这一世不进宫倒是一件好事了。

所以,她不会上赶着参与这件事。

娴妃好与不好,那是皇上该评判的事情,与她无关。B

无人说话,御书房中只剩下一片安静。

“陪朕下一盘吧。”轩贤话出声,手在揉他的额头。

白果看了一眼,应下:“好。”

皇上喜欢下棋,棋盘到处都有放着。

白果到屏风中的书架中取出,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

轩贤走过去落座,俩人安静的对弈。

白果的棋艺就是皇上教的,所以俩人的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一样的是白果并不爱棋,所以并不上心,在棋艺之上虽然能拿的出手,但和教她棋艺的皇上比起来就太过泄色了。

堪堪下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果的败象已经显露无异。

白果悄悄抬头看轩贤,却不见他生气,也没有轻视之心。

白果收回神色,尽管知道自己会输,也下的格外认真。

三局全部落败后,外面传来苏奈的声音,“皇上,十三皇子下学回来了。”

轩贤“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关注。

白果看了一眼自己注定会输的第四局,思索片刻,提议道:“我给皇上弹一曲吧?”

她棋艺太差了,皇上在和她的对弈中是找不到答案的。

轩贤随手扔下棋子,撑着额头点头。

苏奈带着十三皇子进来的时候就听白果说:“取琴来。”

苏奈看了一眼坐在白果对面的皇上,才轻声应下,“是,奴才这就去。”

十三皇子还是木讷的神情,只是那双眼睛好了许多,可见这里养的还是不错的。

外面的小宫女送上新茶,将轩贤身旁已经凉了的茶换下,又给十三皇子以及白果放上新茶。

十三皇子坐在另一边,眼神似乎是在看人,并不动手边的茶。

白果轻挑眉。

看来并不是个木偶。

琴被取来,蒲团放好。

白果抱着琴放在自己的腿上,试音。

琴有七弦,宫、商、角、徴、羽、文、武。

一弦多音,音域非常宽广。

音色十分的含蓄深沉,非常有表现力、也非常有内涵、独特有韵味和历史的沧桑感,余音悠远,极具特点。

琴声可以十分的优美,可以文化内涵十分丰富,可以用来寄托情感。

同样可以用来鼓舞士气。

白果选了轩家军的士气鼓舞曲。

轩家军是轩贤为太子时一手建立起来的。

军队中将士勇猛无比、士气非凡,曾经和轩贤称兄道弟,一起上阵杀敌,大败敌寇。

也是因为有这样一只军队,轩贤得以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锋芒毕露,让先皇再也不能、也不敢废太子。

这是轩贤命运的转折点,也是成周国从此开启有贤君、明君的转折点。

一曲,弹的轩贤直起背脊,紧盯白果手下的琴。

一曲,听的十三皇子目光清明起来。

一曲,外面的苏奈久久说不出话。

众多宫女奴才只感觉荡气回肠,让人经不住激动的浑身发颤。

他们像是感受到了这份平定乱世、这份护国安民、这份血洒战场、这份马革裹尸的大义与决心。

感受到曲中将士他们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愿意用血肉之躯来挡兵马箭羽。

因为他们想要昌平盛世、顺遂平安。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兄弟可以做到,所以无所畏惧,所以英勇无比。

这份情义、这份大义、这份决心,让听曲之人似亲身经历、感同身受。

琴声已停。

琴弦安定。

回响已落。

久久……久久……没有人能走出,没有人能醒神。

“昌平盛世,顺遂平安……”轩贤眼中似有无数追忆,“盛顺!”

盛顺,轩贤登基后的国号,也是这首轩家军的士气鼓舞曲的名字。

白果收琴,递给身边的宫女。

“皇上。”白果看着御书房里面的宫女太监退下,“您让我别走上老路,徒惹烦恼,现在这句话我也送给您。”

重生一朝实属不易,别给自己留遗憾,别被己身束缚,别在困境无法摆脱。

“现在朕倒是没有你看的清楚了。”轩贤目光追随那把琴离开,才不舍的收回眼神。

太久没有听到这曲子了。

“皇上眼前的岔路太多了,自然会偶尔迷失。”白果张扬一笑,“但我不会。”

轩贤呲笑一声,“为何你就不会了?”

白果坦然说:“因为我有一个标杆,这个标杆一直在路的前方,我只要追着他,我就不会走岔路。”

“是朕。”轩贤肯定说。

“是!”白果笑的明媚肆意、率性洒脱。

轩元思一眨不眨的看着。

九年中,这是他首次看到的不一样的笑容。

不是小心奉承、不是故意轻笑、不是暗藏玄机。

只是单纯的笑,只是开心快乐肆意张扬的笑。

不带丁点恶意、不带一点阴暗。

亮堂的像是天上的日光,直照进人心,驱散所有阴霾。

是这般的真实,又好不真实。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似俩个世界。

她一定不是在宫里面长大的,一定是那千娇百宠、众人关怀、无拘无束。

此时九岁的轩元思见到了区别于宫中千篇一律规矩养出来的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只要有一个人给予毫不保留的关爱,那即便之前身处沼泽,也能让自己干净明清的走出来。

而他同样不知道的是,这一面、这一眼,让他下意识的为止追随了多年。

“你倒是会夸。”轩贤低低的轻笑几声,浓厚的声音轻快愉悦。

白果挑眉,坦然无惧承认,“就是夸您呢。”

轩贤又是几声轻笑,笑够了,才扬声道:“苏奈,传膳!”

白果这次笑的十分的亮眼。

轩元思在被布菜之余一直在用眼角打量白果和轩贤。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轩贤,不同于在大哥面前的威严庄重,不同于在娴妃面前的几分真心。

此时的轩贤,像是在与自己的朋友交谈、又像是和自己的知己相伴,那种轻松写意,那种率性自在,区别于他见过的任何时候的轩贤。

别夏这一次很安静的给白果布菜,眼神专注,动作迅速,直到看到白果放下筷子,她才递上漱口茶水,准备好痰盅。

“我记得皇上身边有一个宫女叫苏娇,可在?”白果用手帕将唇角沾上的水泽擦掉,看向同样伺候完轩贤的苏奈。

苏娇,十六岁,曲如,二十岁。

上一世她为御前姑姑时就是她俩跟着她的。

苏娇年纪小,学东西快,

曲如十分沉稳,对身周的关系处理起来面面俱到。

苏奈看了轩贤一眼,才轻声说:“回郡主的话,是有一名宫女叫做苏娇,在外面候着呢。”

小宫女一般不会让进御书房,只能在外面跑跑腿,或者跟在御前姑姑身边打杂。

“让她去偏殿等着我。”白果吩咐了一声。

苏奈看向轩贤,果然听见轩贤问:“你找一个小宫女做什么。”

“白家有一套按摩穴位的手法,看您刚才头疼的样子应该用得到。”白果叹了一口气,“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今日也只能教一些简单的了。”

听到这话,苏奈都不用听吩咐就出去叫人了。

轩贤嗤笑一声,不悦道:“朕还年轻着呢。”

和上一世死时相比,现在确实是年轻着呢。

白果修改自己的措辞,“暗疾消退。”

轩贤不做声了。

偏殿,苏娇忐忑的在里面站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就让康乐县主记住了。

白果走进偏殿,就看到了一个惶惶不安的人。

“坐下。”白果示意了一旁的苏娇。

“奴婢不敢!”苏娇一张脸都吓白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康乐县主,让康乐县主如此为难她。

别夏看了一眼白果的神色,大着胆子走过去将人拉起,直接按坐在椅子上,呵斥:“县主让你坐就坐。”

这霸气姿态,让白果都多看了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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