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
刀问天拍来了酒坛的封口,为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
他心情苦闷的时候就会喝酒。
这是他喝的第三坛。
他现在很狼狈,以至于小二要站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盯着,生怕他喝光酒就会拍拍屁股走人。不过,小二更担心他会就此赖着不走,喝光酒库里的酒,还要一身烂醉,别说付帐了,还得收拾。
刀问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没想到那天和悲落的对决,竟是两相不讨好。
他惊。
他也惊。
两个人都没有办法再出第二招。
刀问天没有迟疑,第一次这样的遭遇让他有了一丝心神的漏洞。
他相信悲落的下一招也许就可以破了自己心中的刀意。
他不是不知dào
悲落或许也有了心的破绽,可是他不敢尝试,一失败就是万丈深渊。
刀问天可耻地逃了。
他相信悲落不会追上来,没有任何的理由。
他不开心。
人不开心的时候,果然都会选择喝酒。
喝得头晕脑胀,天昏地暗。
他喝得很疯狂,可没想到还有人比他疯狂。
而且还是两个人。
刀问天的心神恍惚着被邻桌两个大口大口饮酒的男人所吸引,听着他们的疯言疯语,甚是惊异。
一个男人吼道:“李勇!我他妈的以为你死了!”
那个叫李勇的男人反吼:“放屁!我既然能让小高你先走,我就不会死!”
小高哈哈大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勇道:“逃?我死了你不知dào?!”
小高怒吼着一拍桌子:“你死了又怎么可能坐在这里?!难道我也死了?!”
李勇怒笑道:“你喝醉了!我根本就没死!”
小高道:“我就是喝醉了才知dào
你没死!秦风他妈的竟然没让你死!!”
李勇仰天长笑:“对!那天秦霸设局引小剑出面,小剑不来,却让我们两个替死鬼来了!!”
小高仰起脸,举高手中的酒坛,朝天灌。
酒意,酒味,酒香,小高满身都是。
“秦风没让你死!”小高抛开酒坛,酒坛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破碎声响,小高几近疯狂地吼,“他没让你死啊!”
李勇突然间冷静了下来,道:“对,他没让我死。他让我感觉不到他的剑,但是我却死了。”李勇晃动酒坛,“我只有醒过来,才知dào
原来自己没有死。”
“我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小高拍开新的酒坛封口,把头埋进酒坛中,痛痛快快地豪饮。
李勇伸手扯住小高的衣领,拉起他,吼道:“小高你醉了!你他妈的醉了!!”
小高反吼出声:“我没醉!我根本就没有醉!!”
李勇使劲晃动小高,叫道:“你如果没醉怎么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小高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喃喃道:“我没醉,我真的没醉……如果我醉了,为什么还会这么不开心?”
李勇抬起酒坛,仰天狂饮,良久,他把酒坛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伸手抹去嘴角的酒水,喘着气道:“她为什么要救我?救我的又为什么是她?!”
小高睁着迷糊的双眼,吐着酒气:“她是谁?她?她是你的女人?”
“我的女人早就死了!”李勇一把扯住小高,拉近跟前,“小高你还说没有醉?!没醉你又怎么会忘记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死了!被小剑害死了——”
“呼啦”的泼水声响,小高冷冷地盯着李勇,放下泼洒的酒坛,道:“你喝醉了。”
李勇木然松开小高,喃喃道:“是,我醉了。”他把头搭上酒坛口,道,“我不怪你,小高。可是我不知dào
该不该怪他。”
小高道:“如果你怪他,慕容燕的婚宴你就不会去。”
李勇闷头灌了一大口酒,粗声粗气道:“她已经回不来了。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回来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她会一直开开心心地活着……”
小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两,放上桌子,看似轻轻一放,银两却已经镶入桌子,只留有一半在外头。
小高道:“我们走。”
小高摇摇晃晃站起,伸手抓住李勇,半拖半拽地把李勇拉离位置。
李勇踉跄几步,跟上小高。
刀问天一直在看,也一直在听。
他忽然有种难言的悲戚。
两个喝醉的男人勾搭着肩膀,踉踉跄跄地远去,夜风中隐约传来他们的交谈声:
“小高,你给的银两,呃,不够……”
“放心,我已经全部拿出来了……”
“我给,你,你不够。”
“你给了,给了我明天,喝什么?”
“……”
刀问天默然仰天长饮,把浮上心头的羡慕感,喝进肚子里去。
刀问天真的很羡慕。
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身边总会有朋友,而自己却孓然一人。
——这是命?
不要去相信命运,也不要总是想把握命运。
悲落不相信命运。
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拳头。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意志和信念,从不允许被动摇。
Lang子小剑之于他,是一股风,他捕捉不到,这他认了。
可是刀问天的刀,却是实打实。
悲落碰上了毕生劲敌。
至少,他的拳头第一次这般讨不了好。
那一刀像是要顷刻间劈开他的拳头。
悲落第一次有种恐惧感。
然而,另一边的刀问天,却是比他更要恐慌。
他很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往往很有可能,不是他出不了刀,就是他出不了拳。
就像矛与盾。
没有绝对,只有风云难测。
也许上一秒他会把刀问天的刀轰碎,也许上一秒他会被刀问天的刀劈成两半。
这不是件好事,至少他从不曾想要这样。
他的心情不是很稳定。
洛阳到杭州的古道上,有一间“路有酒家”。
悲落现在和林姻就坐在那儿,吃着点小吃,尝些酒水。
林姻自坐下后便没有再说话。
想着心事的他也没有说话。
沉默的感觉,竟似难能可贵。
然而难能可贵的东西总要在某种时刻被人夺取,破坏。就像是某个人正坐在船上看着平静的流水,却发xiàn
有人在河边洗脚,那总让人无可奈何甚至产生怨气的感觉。
小二弯着腰陪着笑走过来问道:“客官,请问还需yào
点什么?”
“不用,谢谢。”悲落道,把杯中的酒喝光。
小二见状,又赶忙靠近,抢先拿起酒壶为悲落倒酒。
小二倒酒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悲落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所以他把目光移到了坐在对面的林姻身上。
可就在他把目光移到林姻身上,林姻也刚好抬起头回望着他时,他突然从林姻的眼里看到了惊骇。
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反应的时间,悲落下意识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身子跃起前空翻,身下的长凳顺势被脚后跟带起,砸向后方。
在传来的兵器劈入木凳的声响中,悲落旋身落到林姻身后,视野里出现还在倒酒却露出了一脸狰狞的小二,以及木凳砸向的地方多出了两个人,两个手握长刀的壮汉。
悲落伸手搂抱住林姻,上提带起,一脚踹在四角桌上,桌子连带酒菜一同翻转着推向小二和壮汉。
小二的声音自四角桌那一边传来:“动手!!”
悲落皱起眉,放下林姻,拖起她的手往小店内跑去。
而就在他带着她跑向小店内时,原本空无一人的林道突然冲出来十几个手握长刀身穿沧江镖局衣服的男人。
似乎没想到悲落会选择闯进小店内而不是通过林道离开,众人皆是一愣。
然而,小店内依然有埋伏。
虽然有埋伏,却少之又少。
悲落只是一抬手,便把从窗口扑出来的人揍飞了回去。
悲落的反应并不慢,甚至是在他发xiàn
这里有埋伏的瞬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店侧后方供马匹停留的地方。
就在他喝酒的时候,他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几声马儿的轻微嘶鸣。
要逃,就要快。
不过这个方向并不好走,悲落看着从前面转角横出来的几个人,皱了皱眉,在林姻的惊呼声中飞身撞进了小店内。
目光扫视一番,发xiàn
这里是小店放有酒的地方,于是连出几脚,把几坛酒踢飞出去。外面发出碰撞的声响,以及男人惨呼的叫声。
没有迟疑,悲落带着林姻直接飞撞出另外一个窗口,跳到了小店后方,那里正好有几匹埋头吃着粮草的马。
悲落目光一扫,把林姻送到一匹略微强壮的马儿的背上,然后在林姻的诧异中,快速跑到另外几匹马中间,给每匹马都打了一拳,才跃起落到林姻背后,扯到缰绳,驾着马飞速在侧边路冲出小店。
身后传来几声马儿的悲鸣以及男人嘈杂的怒喝声,失去了马,十几个男人只能奔出几步,目送那骑在马背上的一男一女绝尘而去。
随着马儿有节奏的跃动,林姻似乎放宽了心,才后怕地嘤嘤抽泣起来。
对一个女人来说,突然遭遇这样的情况,又联想到以后将会莫名其妙遭遇更多,心情又如何能控zhì
得住呢。
她把身子向后,依靠在男人怀里,似乎希望从男人的怀里感受那股安全感。
可就在她把脸微微回转的时候,却看见了从男人嘴角流出的黑色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