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气垫船迎着狂风暴雪奔驰在广袤的雪原上,两部强大的空气螺旋桨在船后吹出两条翻飞的雪龙,在天黑下来以前争分夺秒地越过一座又一座白色的山丘。这样的景象在无限循环,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艘苏联时期的轻型全浮式登陆舰被保养得很好,023号城市的后勤团又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给这艘船加满油、装满食物淡水,才让它带着路明非一行人离开城市奔往第一个接近于北冰洋海岸线、疑似黑天鹅港所在的位置。

楚天骄本来是想留在023号城市里等着回卡塞尔学院给自己儿子上心理辅导课程的,但最后还是跟着路明非上了船继续同行。他总感觉自己此次行程的终点将有可能涉及到“黑王基因”的来源,也许还能揭示和见证……那儿子的心理辅导课程可以暂时放那么一放。

“我在私底下统计过,在过去十多年时间,老板通过这个拍卖会从俄罗斯拿走了大约200亿美元的财富;在世界其他地方他也可能建立起类似的组织用于拍卖‘黄金圣浆’,放在其他经济更加发达的地方比如北美、欧洲……拍卖会或许会从每四年变成每两年一届,能搜刮到的财富会成倍地上升。”

负责驾驶气垫船的老布宁说出了他自己所了解的秘密。

“综合过去十几年世界各国的经济总量,这位幕后老板每年靠卖这种‘长生药’都能够收至少两百亿美元的现金,不包含任何税,”零计算道,“这已经超过了微软公司每年的利润,任何已知富豪都没赚过那么多钱。”

“那家伙不是说把俄罗斯的这条产业链送给我们么?那咱们不也能每年都赚上個十几二十个亿刀乐花一花?”芬格尔两眼放光。

“但‘神’已经死亡,我的本体也被毁灭,‘黄金圣浆’失去了原材料和制作方法……除非你们能推出新的产品,俄罗斯的那些客户不会介意老板换了个人。”老布宁——或者说已经是唯一的亚历山大.布宁如实说道。

“嘿嘿,这个你放心,你说的这两个咱们的炼金军士能够解决……”芬格尔摩拳擦掌,可随即又气馁下来,“不过卖不卖还是得团长点头……”..

“所以疑似一尊早已苏醒的龙王隐藏在自己所构造的世界暗面,无声地操控人类的命运、吞食世界的财富,而将屠龙作为己任的秘党却毫不自知。”零轻声说,看向坐在船舱角落正在冥想的路明非,“这样下去,无需他亲自动手,人类自己就会同室操戈,在自己掀起的战争里不自知地毁灭。”

“别怕,妹子,有我们呢!”芬格尔胸膛拍得啪啪响,“我们启示之剑军团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这种躲头藏尾的家伙根本不足为惧,只要我们帝皇陛下点头,那五常的位置咱们也能坐!”

话语间满是大手一挥要是给帝皇黄袍加身然后“反了”的味道——不过帝皇陛下不需要穿黄袍,从圣血馆挂的帝皇肖像来看,帝皇陛下穿的应该是那种金闪闪的盔甲。

路明非倒是不为所动。

他在闭目回忆细读基因原体圣洁列斯的成长故事时,也有在聆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所谓“暗面君王”这种东西哪怕是放在还未统领军团的幼年原体前也只不过是等待被清扫毁灭的对象而已。

但他不是原体,没有基因之父那美丽而神圣、能让无数人信服效忠的形象和魅力,也没有那海洋般的浩瀚智慧与知识;他需要谨慎地行事,不能总是在敌人面前吃瘪然后要靠帝皇陛下降下神力来拯救。

天色在四点多时就已经变得昏暗无光,他们所处的位置位于西伯利亚的东北部,虽然没到极夜但也是昼短夜长,再加上暴风雪的影响,天一黑布宁就双手离开控制杆,在只能依靠罗盘、精细地图和地形印象寻路的情况下,停船休息是最妥当的选择。

雪花被风暴席卷成漩,在船舱灯光的照射下像是密集的银针飞溅,黑夜与白雪交织出混乱的色彩。

船外的温度已经骤降到零下63摄氏度,烫的开水往外面一泼都会瞬间变成泼洒的冰晶,就算是混血种优秀的身体素质也扛不住这种极端低温,普通人怎么死混血种也会怎么死。

芬格尔本来跃跃欲试想“HENSHIN”跑出去测试一波体外龙鳞装甲的耐寒程度,但鉴于船舱里有女同志不好剥光,但如果不剥光直接变身的话那会浪费掉一套男士保暖内衣,芬格尔表示不想接下来的时间都真空上阵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船舱里已经架起了炉子煮起了火锅,几个牛肉罐头加上冰水煮的汤底涮压缩蔬菜配伏特加,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已经属于天堂级别的享受。

“再往前一百多公里我们会碰见第一个补给站,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物资和柴油。”布宁在研究地图,确认规划接下来的路线。

“为什么这种地方还会有补给站?这也是苏联时代的遗产么?”楚天骄问。

“不清楚……这是从我的本体房间找到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十几个补给站,线路像是要直接指引我们去到拉普捷夫海……就在皇女陛下您给我的那个坐标附近。”

零走过来,皱着小眉头将自己的地图和布宁手里的地图作对比,发现确实如此,制作地图的主人似乎已经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一条补给充足的道路。她想起了酒德麻衣跟她所复述的老板原话:“这趟注定要开始的旅程要比原计划提早了太多……”

那位世界暗面的君王也想送路明非去黑天鹅港么?还是“乐园”?她的目光移到了路明非在地图上新标注的位置,瞳孔微微一缩。

“你老板准备的?那可真够贴心的。希望下一顿还能吃火锅。”

芬格尔大大咧咧,用筷子去捞锅里的牛肉,然后奉承地笑着夹到路明非的碗里,迎来楚天骄嫌弃且鄙夷的目光。

“我不清楚,我以前没敢去查探本体的秘密,知道的东西自然也不比你们多。”布宁说道。

“无所谓,我不太想猜谜语,一路走下去就是。至少在我们杀掉异形想要我们杀掉的东西之前,我们不用担心遭到来自它的暗算,”路明非平静地说道,“不管终点有什么,我只希望它的拳头别比我们软。”

“确实,这里还有什么可以抵挡我们啦!”芬格尔摇晃着伏特加,用港漫的腔调怪叫道,自从能变身之后他整个人就膨胀了起来。

火锅晚会没持续太久,虽然这种极端天气外加身处这艘有轻型装甲和两挺高速机枪保护的气垫船,但路明非还是安排了守夜的人选和轮值时间段——主要是楚天骄芬格尔和他三名战士负责。

布宁填饱肚子后就找了个角落垫着毯子睡了,今天对他而言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他又是一个年迈的普通人,精神不免有些疲惫;

没网络又没有书打发时间精力旺盛的芬格尔又提议要不要来打德州扑克消磨时间,但被路明非拒绝了:

“比起这种意义不明的游戏,倒不如我给你们讲述一下我的基因之父、伟大帝皇陛下的第九个子嗣圣洁列斯的故事,这也许能让伱们从中得到感悟,受益终生……”

零披上毯子蜷缩在沙发上,在船外呼啸的风雪和路明非平和的故事讲述中缓缓入睡。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睡前又想起了瓦图京大将,想到路明非在烈火焦油的地狱里用身体护住自己的画面。

恍然间,她好像回到了那段记不起来的、和零号最后分别的时间,也是在这样的暴风雪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被地狱的先驱者们追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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