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站起身形,早有朝臣围上来,向他恭贺道喜,他转眸看向楚霖,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他不在乎给杜梅什么身份,先前说给正妃的名分,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博大家同情罢了。他也不在乎是否得到她的心,他要的不过是梅记产业和一个能为他带来无尽利益的家奴而已!

楚霖掩下心中痛苦,舒展眉眼,面上堆起些许笑容,步履矫健地走向楚,与他说一声恭喜!

散朝之后,楚霖独自走出宫门,夏天的日头毫不吝啬地照耀大地,明晃晃的阳光亮得刺眼,一个卖报的小乞丐,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京城小报,然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楚霖迅速将小报拢在袖中,不动声色地接过赵吉安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主仆二人慢慢悠悠地回巡京营去。

走进自个的营房,楚霖关上屋门,急急忙忙打来小报,只见小报上的一个“妥”字被红笔画了一个圈。这个特别标记,让他心下顿时松了口气,想来慕容熙已经办好,至于怎么做到的,似乎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

楚霖和慕容熙马不停蹄地做这件事,杜梅这几日也不省心,梅记的生意火得不像话,直接把街上其他饭馆酒肆的买卖抢了,她的酒楼日日高朋满座,前厅的散客每次都要翻台两三回,而别的店家天天门可罗雀,平日里只有那些没有预约到梅记,又等不及的客人才会偶尔光顾他们,许是被梅记养刁了口味,食客总是嫌价高口味差,一日日,生意愈发惨淡。

有些目光短浅的老板娘,见生意日渐萧条,便有些坐不住,她们不去钻研菜式,提高口味,反而一味怨恨杜梅,常无端生事站在街上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杜梅通常并不理会,但在一次次她们谩骂声中,她隐约听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生意都是靠男人打赌比赛得来的。

这日一早,街东边春江饭馆的老板娘又出来骂街,她的嘴皮子十分了得,能连骂两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梅记的人都被杜梅约束在酒楼里,不许出去接茬。

“东家,你别听张三娘胡说八道!”外面的叫骂声,愈发嚣张,林峥正在前厅拖地,他安慰柜台后的杜梅道。

“这有啥,杜家沟的婶子们吵架,比这厉害多了,我就是想,林岱若是有她一半嘴皮子功夫,咱们的生意指不定还能更火一点。”杜梅俏皮一笑。

“东家又取笑我!”正在打算盘的林岱被杜梅一说,手下一慌,拨错了珠子。

“岱弟确实该快些长进,东家那么多事,总不能天天看在酒楼。”林峥拄着拖布说。

“我晓得的。”林岱双手十指抓起算盘,用力一抖,算盘珠子部归位,他又重新开始算账。

“三娘骂的颇为押韵,比戏文也不差,我都好奇是哪些个男人参与了打赌。”杜梅托腮倾听,转而想起来问林峥,“我让你多多留意客人们都说些什么,最近可有啥消息?”

“我这些日子留心,也听得一言半语,我瞧着也就是宋公子、慕容公子、叶掌柜他们时不时帮衬,介绍些客人来吃饭,哪里像张三娘骂得那般不堪!”林峥摇摇头,继续拖地。

“如此说来,我倒该整桌酒席来答谢他们才是。”杜梅有些气恼地说

,这帮家伙竟这般小瞧她的厨艺,偏要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东家,你生气了?”林岱明显感觉到杜梅不高兴。

“我只是气他们不相信梅记,虽然我们的生意多多少少得了他们的关照,但现在的红火,也是大家伙儿实实在在做出来的,试想,若是我们菜肴口味不好,人家卖个人情面子来吃一回便罢了,哪能每次都来呢,而且每次菜肴都没有剩下的,正因为如此,我才根本不怕那些婶子骂街。”杜梅摇摇头,想了想说道。

“我们自然没甚怕的,只是她们骂得太难听……”林岱点点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以及张三娘杀猪般的嚎叫。

“出啥事了?”周围店铺的伙计都好奇地伸头张望,林峥也探出头去看。

只见街东头浩浩荡荡来了一队吹吹打打八人抬的彩礼喜仗,张三娘就是被领头的白面男人连扇几个巴掌,推搡到一边的。

“好气派啊,这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下聘?”

“看来迎娶的是咱街上的姑娘呢。”

“没听说哪家有喜事啊,咱跟去看看。”

彩礼喜仗一路不停,直走到梅记门前,抬担子的男人方才卸下裹着红布的杠子,后面的唢呐锣鼓愈发卖命地吹打。

“梅记的大掌柜何时许了人家了?”

“瞧这架势,是大户人家呢。”

……

梅记只有杜梅一个女孩子,见此情形,众人自然自然而然这样想,一时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

杜梅闻声出来,见到大红的彩仗和笑得满脸花的柏生,蹙眉道:“柏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蜀王爷已经求得了皇上的恩准,不日将要迎娶你过府!”柏生满脸喜气,一揖到地道。

“你胡说什么?!”杜梅闻言,直觉满头嗡嗡作响。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我知夫人面皮薄,这会子害羞,不许我张扬,只是还有三五日,你就得嫁入王府,总得容这些街坊领居和你道声喜吧。”柏生故意做出一副奴才的嘴脸,让不明所以的众人深信不疑。

“大掌柜好福气啊,嫁入蜀王府做夫人,可比自个开酒楼做买卖强多了。”

“是呀,是呀,听说蜀王人善脾气又好,大掌柜可知足吧。”

……

围观的人见柏生这样谦恭,立时跟着哄闹起来。

只有杜梅心里明镜似的,要说上次谈入伙是暗夺的话,这次荒唐的娶亲就是明抢了!再说,楚快四十岁了,都能做杜梅的爹了,这男人是有多疯狂,竟然敢求了皇上的圣旨来娶她做妾!

“我想蜀王一定弄错了,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这门亲事!”杜梅冷言道。

此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杜梅料柏生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遂强硬地拒绝。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是因为夫人恰巧在江陵城中,所以王爷命我把彩礼送来给你过目。”柏生并不恼,依旧笑着说。

“我娘根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杜梅无情地揭穿他的谎言。

“你娘毕

竟是妇道人家,你的婚事自然还是你爹做主!”柏生笑得得意,令人想痛扁他,却又做不到。

“我爹?”杜梅有些懵了,若她爹还活着,能为她做主嫁人,她恐怕就不用这样辛苦。

“对呀,清河县县老爷杜觉是我们亲家老爷。”柏生欠欠身子,作势行了一个礼。

“那柏先生定是弄错了,我爹叫杜二金,他去世一年多了,只怕无法给我做主。”杜梅咬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掉进了一个早就编织好的陷阱里了。

“夫人说笑了,王爷已经看过你的户籍文书,你娘已将你过继给了县老爷杜绝做三女儿了。”柏生终于说了最摧毁人心的事情,他挑眉看着杜梅,只等看她怎样绝望哭泣。

“你这是白日说梦话吧!”杜梅根本不相信,她母亲会将她过继给别人,当初日子那么难捱,一家子吃野菜糊糊,尚且没有,如今日子好过,就更不会了。

“是真是假,你回去看看户籍文书不就知道了嘛。”柏生眯着眼睛笑,他手一挥,让喜仗的人抬上彩礼,道,“王爷的一片心意,还请夫人笑纳。”

“从哪里来,请回哪里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杜梅张开双臂拦住大门,厉声道。

“夫人何必如此执拗,为难我等下人不好回去复命!”柏生使了个眼神,喜仗的人就要硬闯。

“我们东家不答应的事,看谁敢硬来!”林峥领着林家兄弟并酒楼里的厨子伙计,拿着柴禾棒子堵住了大门,十几个壮汉个个怒目而视,颇令人胆寒。

“这是作甚?咱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柏生有些意外,杜梅一个丫头竟然将酒楼里的人笼络得这般好,一个个都肯为她舍命豁出去。

“快滚,不然我们打得你滚!”林峥挺身一步,站在杜梅身侧,大喝道。

“夫人,你好生想想,这可是皇上赐婚,违抗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不想这些人都给你陪葬吧。”柏生冷哼一声。

户籍文书已经将杜梅定住,无论她肯不肯,这门亲事,都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她不嫁楚是违抗皇命,就算楚肯放弃娶她,日后,寻常男人也没有胆子娶她。而楚费尽心机做到这一步,哪怕杜梅是具冰冷尸体,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用轿子抬进府里的,说到底,他要的不是杜梅的死活,而是能生钱的梅记!

“我豁出去掉脑袋,也不会嫁给你家王爷的!”杜梅背脊笔直地站着,冷着脸说。

这会儿当真应了杜钟和钟毓的话,她的生意做的太好,已经引得旁人垂涎三尺,几次三番不择手段想要霸占,这次更是生出这样龌龊的法子。

“得得得,你就等着吧。”柏生明面上是来下聘的,若是这会儿大打出手,传出去,有损蜀王府的名声,他再三思量,只得气哼哼带着人走了。

围观的人一时弄不清状况,倒是对杜梅敢于拒婚感到十分钦佩,楚虽贵为王爷,可到底人到中年,府里不仅有如狼似虎的几房姬妾,还有一双儿女,差不多与杜梅一般大,到时若进了府,还不知被怎样磋磨!

柏生走了,街坊邻居也散了,梅记的人都聚在前厅,林岱有些焦急地说:“来者不善,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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