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杜桃一见没了大姐,吓得如同五雷轰顶,声嘶力竭地大叫。

正在追偷鸭人的韩六,听到杜桃的吼叫,头皮一紧,后知后觉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他连忙放弃了追赶,急急地朝杜桃跑来。

“这是怎么了?”韩六看见杜桃哭倒在地上,连忙上前问道。

“我姐,我姐突然不见了!”杜桃只有十岁,哪里经历过这些,早吓傻了。

“啥时候的事?”韩六心里发慌,他妈的,怕鬼有鬼,这要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向县老爷和人家寡母交代!

“就刚才…我…数鸭子…来着,姐……就不见了。”杜桃哭得抽噎,断断续续地说。

韩六提着马灯跳下两边的坎子,四下找了一遍,果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咦,桃子,你哭啥,你姐呢?”慌乱中,杜桃不知道二愣子怎么来的,此时,他正举着马灯,惊疑地问。

杜梅出门灭蝗的那日,二愣子也到了陈钱村钱茂达家帮忙,这几日他把杜梅灭蝗的招式全用在钱茂达的鸭子身上,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如此一来,钱茂达很快就消除了对他的成见,逢人就夸他。

今日他们已经把周边村子灭得差不多了,钱茂达打算后日到外村去。他记得杜梅说过,若去外村,她会派两个衙役护卫,所以吃了晚饭,他就打发二愣子来找杜梅。

“楞子哥……鸭不见了,我姐……也不见了!”杜桃一见二愣子,仿佛见了家人,愈发地嚎啕大哭起来。

王有财是陪二愣子一起来的,当他看到凌乱散落在地上的鸭毛,听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杜桃说的话,顿时吓得面色惨白,七魂去了三魄。

“他妈的,你说,这是咋回事!”二愣子怒目圆瞪,回身一把揪住了王有财。他虽身量单薄,但发起火来,有股子让人害怕的邪性。

“这……这不关我的事!”县衙里议事,是他代替他爹去的,他也当场表了态的。这会儿,鸭丢了,人也丢了,这以后,他还活不活人了!

“赶快去召集村里人集合,掘地三尺地找!”韩六从坎子下抓着三只鸭,爬了上来,一脸阴骘地说。

“可……上哪儿找?”王有财又慌又怕,有些语无伦次。

“梅子若是少了一根汗毛,看我怎么收拾你!”二愣子紧紧揪着王有财的领口,令他喘不过气来。

“还不快去!”韩六爆喝,他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因怒火鼓胀。

二愣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将王有财搡推到地上,撒丫子跑了。

王有财冷汗涔涔,抖抖索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回村里大喊:“所有村民到族长家来,要快!”

韩六帮着哭泣的杜桃将鸭子圈在王有财准备好的鸭棚里。此时,众人忙乱,谁也没注意到,东边黑沉沉的夜空中,无声地绽放了一颗七彩焰火。

老王庄慌乱的村民还没全部到齐,尹家村的尹村长就带了三十个壮劳力打着火把急匆匆地来了。

原来尹村长是二愣子找来的,他是杜怀炳的内

侄,杜梅又刚帮了他们村大忙。于情于理,他都不会袖手旁观。当他一听到这个坏消息,立马打发儿子赶着马车,将二愣子送回杜家沟报信,他自己则带着人一点不敢耽搁地赶来了。

“你跑到我家里来凑什么热闹!”王有财揉着腿,一肚子怨气撒在刚进门的尹村长身上。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这般小肚鸡肠!若是杜梅有半点闪失,你们老王庄就算是彻底和杜家沟决裂了,你这榆木脑袋,晓不晓得厉害啊!”尹村长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也不同他讲话了,径直去找韩六,商量怎么办。

尹村长媳妇田氏将小虎交给婆婆带着睡觉,特意跑来陪着惊慌失措的杜桃,细声安抚她。

韩六简直要疯了,这完全没有头绪,但性命攸关,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想明白怎么办,他只得让两个村里的人满村满田埂地去找。

这边闹哄哄找人不提,且说清河县县衙内灯火通明,沈章华正和楚霖看县丞画的蝗灾区域图。后晌,尹村长喜滋滋地跑来说,他们村里蝗灾被杜梅的鸭子控制住了,随后,陈钱村和方家洼的村长也来报喜。听闻这样的好消息,大家今天的心情都不错。

赵吉安面色阴沉地快步走进来,附在楚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现在,梅子应该到哪里了?”楚霖敛了笑容,冷声道。

“这会儿应该到老王庄去了,老王庄是重灾区。”沈章华被楚霖突然变得冰冷的语气一激,愣了下,竟然没听出楚霖对杜梅不一样的称呼。

“老王庄?!”楚霖剑眉微蹙。他记得那个令人讨厌的小个子女人,好像就是老王庄的。

“吉安,我先去,你随后带巡京营速速赶到。沈县令,你带着你的人,最好再带上钟大夫一起到老王庄去。”楚霖一边吩咐,一边极速离开。

“爷,我陪你去!”赵吉安知道,只要遇见杜梅的事,他这位爷定会如此乱了方寸。

“胡闹!”楚霖回身大喝一声。他接过兵士抛过来的墨云缰绳,翻身上马,足跟轻点,墨云便如箭一般飞驰而去。

“巡京营的跟上!”赵吉安跃上红鬃马马背,振臂一呼。

此次出来,楚霖带的是巡京营里五百精锐,因考虑各个村庄相距甚远,配备的都是善跑的良马。强将良马,几息间,呼啦啦如风般消失在黑暗里。

相较而言,沈章华和他的衙役就慢得很多,他虽弃轿骑马,但他是个文官,黑灯瞎火的晚上赶路,想快也快不了。

二愣子一路催着牛车,及到族长家院门口,他直接跳下了车,啪啪地疯狂拍打杜怀炳家的门。尹村长的儿子急着回去帮忙,来不及和尹氏打招呼,赶着马车走了。

杜怀炳刚咪了点小酒,吃了半碗饭,这会儿正倚在椅子上,微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这是他忙碌了一天后,最惬意的时候。

“老婆子,去看看是哪个冒失鬼!”杜怀炳毕竟上了岁数,一松懈下来,就懒怠动了,他冲厨房里嚷了一声。

“娘,你忙着,我去。”杜明堂刚好在院子里打水,他应了

一声,转身去开门。

“族长!太爷!出大事了!”二愣子也不看来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莫胡说,我爹累了一天,别惊扰他了。”杜明堂低声劝阻。

“梅子丢了!”二愣子跑到族长家报信,自知是完成了使命,这会儿才放声大哭。

“哐当。”厨房里一声脆响,碗碟打碎的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杜怀炳被二愣子这一声惊雷炸得浑身颤抖,酒也醒了,觉也没了。

“族长,求求你了,快去救梅子吧。我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二愣子赌咒发誓,只差在地上打滚了。

“梅子不是在我侄儿村上么,怎么可能出事!”尹氏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擦,也跑出来问。

“梅子下午就去了老王庄了,狗日的老王庄人没一个好东西啊。”二愣子见他们不信,急得直跳脚。

“住嘴!别闹了!明堂,你和二愣子分头去找家锁和杜钟,还有其他在家的壮劳力,套上四五辆牛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村的人不能无缘无故不见了!”杜怀炳咬了下烟嘴,看二愣子的情形不像是胡说八道。不管怎样,他这族长都得出面讨要说法!

“嗳。”二愣子和杜明堂转身欲走。

“等等,你们悄摸地去叫人,别惊着梅子娘,还有,别让她阿奶和大伯母和三婶知道。”杜怀炳又叮嘱了一句。

这个时辰,家家都还没有睡,很快就叫来了四十个壮劳力。虽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发出什么大的声音,但院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杜家锁赶牛车的轱辘声,惹得黑妞在廊下哼哼唧唧,不得安生。

“外面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我右眼皮跳得厉害。”许氏手里捏着绣花针,有点忧心地望望窗外。

“娘,没事的,若有事,方婶肯定会来说的。”杜樱好言安抚。她此时也觉得气闷,这天似乎要作雨了。

“娘,我给你贴个白纸条,让她白跳!”杜桂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跑到杜梅的房间,在画花样的纸上撕了一小条,接着她又跑回屋里,将纸条在舌尖润湿了,踮着脚贴在许氏的眼皮上。

“这成啥了?”许氏被她逗乐了,可心里的担忧却是半点不减。

杜明堂本不想让他爹这么晚出门,可杜怀炳二话不说,直接拿着烟杆上了牛车,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跟上。

杜家沟的四十个壮劳力各自带着家伙什,举着火把,分坐在五辆牛车上,直接杀向老王庄。几十个火把将道路照得透亮,赶车人这会儿都铆足了劲,一点也不怜惜家里的牲口,鞭子甩得啪啪响。

一路颠簸,四十个精壮汉子一手火把,一手家伙什,簇拥着杜怀炳进了王有财家里。王根发虽不管事多时,可这会儿出了这等大事,正在家里坐镇,他家里聚集着很多的妇人和孩童。

一见这个情形,杜怀炳不问已知二愣子所言非虚,他一时痛的心如刀搅,老泪纵横:“王老根,我们梅子呢!”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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