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儿有意无意地都在避开老关头,不想让老关头知dào。
关家的子孙不管个人再混不吝不靠谱烂泥扶不上墙,但总归心里都对老关头又一分敬意的。因为那是关家最大辈分的长辈,他若开口说了话,比什么都管用。
关明简直是要气炸了,可他怎么就忘记了,整个家里边儿也就关止承会站在他一方帮他说话,如今他分明就是孤立无援。
关明急喘了两口气“啪”一声坐地上,腿就那般搁在地上耍赖一般,粗声粗气地说:“你甭想拿你爷爷来激我!我不点头,你就甭想出这个家门儿!”
关明当然不会放了关全离开关家。
如今关家的活计就靠着关全和他媳妇儿胡月英两个人做,一个忙地里的活计,一个忙家务活计。
老关头虽然能帮点儿忙,但是他到底岁数大,再想帮忙也是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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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关明则是个懒货,不爱做事儿,前头是得了闲就去村头和一些好吃懒做的老少爷们儿们作耍子赌点儿小钱,后来出了那事儿被刁老妖,借着养病的名头整日窝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等着儿子媳妇儿伺候。这会儿伤好些了就有故态复萌跑去村头了。
而关止承,那就是个甩手掌柜,锅碗瓢盆连涮一下都不会干的——拿他的话来说,他那手得保养好拿来捉笔杆子,要是指节粗了,写出来的字都不好kàn
了。这字儿可是一个读书人的门面。还拿“君子远庖厨”这一句来忽悠关家人,说圣人都说了读书人不应该进厨房灶间做那些中馈之事。李欣要是听了这话当面拆穿他读书没读精,还真不知dào
关止承会是个什么表情。
所以认真说起来,整个关家老屋这边就只有关全和胡月英在忙活。
若是他俩不跟关明他们过了。关文和李欣是势必要把老关头给接回去的。这样一来,老屋这边就只剩下关明和关止承了。
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声称要“远庖厨”——不得饿死啊?
关明当然不会放关全分出去了。怎么说都不能放啊!
这下关全又要让老关头也出来表态,要是老关头跟头两次关文和关武分家那样,脑子糊涂也应了关全说的让他们分出去,他跟小六可怎么办?
关明坚决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秀看着关明那耍赖的模样心里就一阵好笑,也不管她爹,起身就往上房那些屋寻她爷爷去。
关明看见了却也没管,想来老关头是没在家里待。
一时间场面僵着都没人说话。等阿秀寻了一圈儿回来了,关明还特得yì
地说:“找半天也找不着,你爷爷不在屋头。”
哪知阿秀却“啪”一声将两件皮草子扔在关明面前。
阿秀冷冰冰地看着关明,挑了挑眉说:“爹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我带了十好几件皮草子呢。怎么就只剩下这两件了?其余的皮草子你都藏哪儿去了?给我交出来!”
关明顿时一愣——他还真没想想到阿秀还惦记着这事儿。
要说阿秀带回来的那些皮草子可是好货,他摸着都觉得那皮子舒服得很,拿给小六看了,小六说拿去卖能卖好些价钱,他就只留了两件,其余的都拿去托人卖了,全部还得回来了好几十两银子——那可是一大笔钱了呢!算下来一件能卖四五两的样子。
若是关明知dào
行情怕是要哭死,一件皮草子卖上十两银子都不算贵——他卖的这价钱,比着阿秀买皮草子huā的价钱都低了些。
京都权贵那边正流行开了皮草衣裳。往身上肩部、腰部、袖口处缝上一些皮草坠饰正成为上流社会中的流行,皮草的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阿秀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买了这些皮草子回来的,想着李欣和阿妹手工巧,能拿出一两件来加工一番,其余的自己家做了穿,冬天好防寒。做好的皮草坠饰之类的她再去联系那些贵夫人大户小姐。兜售出去,这便是利滚利地翻倍价钱。若是卖得好,这条赚钱的路子走得动,她便再循环反复地买皮草子,再加工,再卖……
她纯粹也是想攒些钱下来,不说别的,就是她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她至少能帮衬一些。而且大嫂这边为她和阿妹操持,总不能嫁妆这部分都让大哥大嫂负责到底吧?这本来就该是当爹的责任。
她怀了一份报恩的心思,弥补本该当爹做娘的关明应该帮她姐妹三个置办的摊子,却被自己那个爹给讹去了?
阿秀顿时怒不可遏,声音也瞬间拔高:“我问你我的东西呢!”
关明脸上也挂不住,儿子女儿都要跟他闹架,他自然也闹心地慌,大声骂阿秀道:“你吼啥?你吼啥!你的东西咋了?你都是老子的种,你的东西老子还拿不得了?老子偏拿,你要咋地!”
阿秀立马骂道:“你要不要那么无耻!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大哥都说了让你交出来的,你有什么脸扣着我的东西!我跟着大哥大嫂分家出去了的,要扣也该是大哥大嫂扣,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也配!酒囊饭袋一个有那脸皮侵吞自家闺女的东西,那嫁到关家做儿媳妇儿的嫁妆怕是都要被你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宝贝儿子没有娶媳妇儿!你不把东西还给我,我就当着村里乡邻的面把这事儿捅出去,我看你那宝贝儿子还要不要娶媳妇儿了!”
阿秀一口气不喘,指着关明沙哑着声音大声说:“我数三声,你不给我,就不要怪我翻脸了!”
“一!”
关明抖着身,哆嗦着唇骂:“你他娘的敢……”
“二!”
阿秀顿也不顿一下,微微瞪大了眼盯着关明,嘴里还不犹豫地又数了个数。
关全脸上就挂着轻笑,他自然知dào
其余的皮草子被他爹给卖了的,这事儿还真收不了场了。
闹起来好,闹起来了他就能趁着这混乱劲儿分家出去了,一次断个干系。以后要不要跟他爹来往全看他的意思,还指着他当牛做马伺候老爹幼弟啊?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傻?
胡月英头一次看见阿秀这般耍威风,心里简直要佩服地五体投地,特别是阿秀方才说的那一段,儿媳妇儿的嫁妆被公爹吃得骨头都不剩这话……可不是嘛,她的嫁妆可都被公爹捏去了。
要说胡月英的嫁妆,其实还真没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泰半还都是当初李欣帮关全置办送去胡家的聘礼的东西,被胡月英给照旧搬了过来。没办法,胡家穷,根本就出不起嫁妆。关家给的聘礼薄,胡家送的嫁妆自然更薄。
但不管怎么说,胡月英心里肯定也不舒服的。就算是关家真要把这形式上的嫁妆给收了去,那也轮不到他做公爹的啊,置办都是大嫂拿钱置办的,做公爹的哪有那样的资格跟脸面问儿媳妇儿要回嫁妆?
两个二人默不作声,一个儿媳妇儿脸上放光,还有个女儿咄咄逼人,关明简直想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把他们都扇个遍。
“爹,我马上数三了,你给是不给?”阿秀死死盯着关明,嘴唇动了动,看那样子真的就要把三数出来了。
关明到底还是怕了,不说别的,他还真的舍不得关止承的前途有一点儿闪失,忙忙地叫:“你慌啥你慌啥!数那么快干啥玩意儿!”
阿秀就抱了手臂:“成啊,我不慌,你赶紧的,把我的皮草子给我找出来,好好地给我放到箱子里边儿去,还有我那纸墨,都给我码整齐了还回来。我就是拿那一堆纸当厕纸用了,也不会便宜关止承一丝一毫,让他糟蹋我的东西。”
关止承的屋子是锁起来的,自从那日关文放扬儿在关止承屋里睡,结果被关止承和关明认为是扬儿偷听他们父子说话以后,关止承就小肚鸡肠地每次走了都要把屋门给锁上。
阿秀这番话倒是气得关明不轻,这不是在拿他家小六跟茅房里的屎比较吗!
“那是你亲六弟,你、你竟然……”关明头发都要炸起来了,阿秀却冷哼了声说:“那是血缘上,他是我亲六弟,那你倒是问问他,有没有把我当亲姐看?我没念过书都知dào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读书人难不成这点儿都不知dào?”
阿秀摊摊手:“少说废话,把我的东西都给我完好无损地交出来!”
正说着话,关文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爹坐在地上做什么?”他裤脚还有些湿,想来是才从荷塘子那边过来。
阿秀扬了扬嘴角,说:“大哥来得正好,爹说要把东西还我,正在这儿磨磨蹭蹭地不肯动呢。”
关文皱眉看向一点儿形象都没有坐在地上类似有些“撒泼”的关明,一脸的不虞道:“爹你起来,坐地上像什么话,又不是泼妇娘们儿。”
关明一哽,关文已经坐到了凳子上,他走了些路脚也有些不大舒服,伸手揉了揉脚,道:“既然爹都说了要还给阿秀,就别磨蹭了,赶紧还给她吧。言出必行这道理爹应该懂的。”
“老子啥时候说要还给她了?”关明鼓眼道:“老子可没说过!”
“没说过是吧?”阿秀冷笑一声:“很好。”
说着就站到院门口道:“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