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底部,横卧着一条气息奄奄的母龙,龙身暗红,长过百丈,龙头为人面,只不过那面容苍老而憔悴,微弱的喘息声,似乎意味着她将命不久矣。
远处海水中的轻微波动,惊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母龙,等她看清楚远处游来的那条粉红色身影时,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会心的微笑。母龙轻巧地将横放着的身体,慢慢盘绕起来,仰起头来,欢喜地看着正在快速接近自己的粉红色身影。
“娘,我来了。”
粉龙游到母龙身边后,就将自己的龙身缠绕在母龙高盘的龙身上,少女娇美的脸庞,撒娇地伏在母龙那苍老的面容之下。
“螭儿,为何又来了?娘不是说了吗,隔上百年再来看娘一次。多了,会引起那条母妖龙的注意的。”
母龙两只五爪前肢立刻化成两条妇人的手臂,轻轻抚摸着芸螭娇嫩柔美的脸庞。
“娘,你说的中土少年来了,现在那潇湘灵主正忙着要嫁给他呢,她还要,还要夺我的身子。”
伏在母亲怀中的芸螭,话没说完,已是满面娇羞。一千多年来,她的生活非常单纯,心思当然就更加纯洁,从来就没深入地想过什么男女之事,至少没敢多想,最多就是母亲在她面前一起中土少年时,会情不自禁地稍微动一下女儿心。可是,她的身子毕竟已经趋于成熟,有些想法也会不由自主地就冒出来,然后把她吓一跳后,又羞的不敢见人。
“那就让那母妖龙夺吧。记住,你是我阴九烛之女,万龙之祖的第二代唯一亲体,什么应龙、青龙、飞龙的,不过是些杂碎,更别提什么四海龙族了。那母妖龙的什么潇湘龙族跟你相比,不过是条沟渠里的蚯蚓。你是娘唯一的孩子,那些杂碎哪能与你相比?以后这天地间,你便是阴九烛,是大道之内唯一的祖龙。放心吧螭儿,那母妖龙的魂魄比你的弱上许多,吃不掉你的。她的魂魄一旦进入了你的身体里,你可以随意摆弄她,但你要记住,万不可放她离去。必要时,就干脆吃了她的魂魄。”
女儿没来之前,阴九烛气息奄奄的,好像就快要死了。这会女儿来了,她似乎又重新有了些精力了,就连身上的颜色,都由暗红色变成了鲜红色。
“知道了娘,那我爹,我爹呢?他的坟在中土哪里?等我回到中土,我想去祭拜他。”
母亲口中时常出现的那个中土男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爹吧,芸螭心中既好奇,又说不上来的难过,她好想亲眼见见自己的爹爹呀!可惜,她心里也清楚,中土的凡间男子,寿命不过百年,她今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到爹的坟前祭拜了。
“螭儿,唉,你爹没有死,以后你会见到他的。”
阴九烛好像不太愿意在女儿面前提起自己的男人,女儿突然这么一问,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能隐瞒住。
“那他为何不来找我们,他不管我们了吗?”
乍一听的父亲没死,芸螭猛然一喜,然后突然就觉得不对,爹没死,怎么能不管母亲和自己了?娘跟他有了自己,那他俩应该就是正式的夫妻呀?至于一个凡人,为何历经几千年还没死,她一时还没去考虑。
“唉,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娘是自己躲在这里,没脸见他了。”
阴九烛深处枯瘦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女儿的一头青丝,脸上涌出丝丝悔意。
“啊,娘你?”
芸螭小脸突然就变得煞白,娘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难道娘她?芸螭突然不敢往下想了。娘虽然现在看起来元气耗尽,面目苍老,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娘是很美,很美的。难道是,难道是娘有了别的男人?小芸螭无法接受母亲化成人形后,会躺在另一个不是爹的男人的怀里任其享有和作践。
知女莫若母,看见女儿那怪异和略带点痛苦的表情,阴九烛满是皱纹的苍白面孔上,竟然飘起了两朵红晕,笑着就怕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
“别瞎想,娘可没那么下作。娘说对不起你爹,可不是背叛了他。娘只是当初听信了劫天魔君那恶妇的话,想为我们祖龙另辟一方天地,结果被那恶妇诓骗到了这里,又眼看着她做了许多祸害苍生的事。娘现在心里很后悔,自从生下你后,娘就一直躲在这里。螭儿,你爹是天尊门徒,娘没脸见他。你出去后,要是能见到你爹,他若问起娘,就说娘死了。”
“娘,你真的不想见爹吗?你不爱爹了吗?还是,爹现在不爱你了?娘,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爹的女人呀,他怎么能不护着你呢?我不管,等我回到中土,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不管我们?”
芸螭的心思很单纯,在她看来,不管娘做了什么,爹是娘的男人,都该护着娘的呀。
“唉,傻孩子,娘没说你爹不管我们了,娘不说了吗,娘是躲着不见你爹,让你爹找不到娘的。”
“娘,您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爹不会原谅你呢?”
芸螭的生活很简单,自从出生后,就一直跟在母亲身边,一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海里生活。母亲时常不在身边,小芸螭经常一个人寂寞地,独自游荡在这片无边的深海里。慢慢的,小芸螭长大了,也逐渐开始懂事了,知道了自己是女儿身,自己跟母亲都是祖龙,也知道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自己长大了。
有一天,母亲异常疲惫地从外面回来,把她叫到身边,带着她一起离开了大海,来到一个小岛上,并传授了她一种,可以借助花瓣的汁液提取精香的方法,然后就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小岛上。再后来,她就被一个叫潇湘灵主的妖艳母龙收做了专门的仆从。自此以后,每日里替那条妖艳的母龙制作可以美容护肤的红花汁液。娘在临走时,专门嘱咐过她,让她在这里等候一个从中土来的少年。
这便是她的全部生活,也就造成了她的思想非常单纯,母亲说的祸害苍生的事情,芸螭实在是想不明白。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除了两条恶龙,一些山精和怪人外,哪里来的天下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