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相看人选
这天午后,远黛几个奉了皎月的命,往客院里挨个传话:
“我们姑娘邀各位姑娘明天上午去爬山,中午就在山上野餐。明天早饭后在前院集合,大家一起出发。如是不去,给咱们说一声,厨房里另安排饭食。”
皎家的客院里住了六个姑娘,此时无一例外地表示,很高兴明天能出去走走。她们都明白,这要是不去,跟退出了也差不多了。
小丫头银屏送客去了半晌才回来,见了姑娘连忙回话道:“姑娘,远黛姑娘已经的答应了,说是
呆会儿就让人送来。”说着,又抬眼瞄了自己姑娘一眼道:“您刚才怎么。。。”
“你是说鞋子的事?”程惠兰看着为自己着急的小丫头一哂,“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难道我不提,鞋子会自己变出来?真个要是穿了绣鞋去,用不到山腰,咱们就只剩下望山兴叹了。”
“对了,明个多带一套衣裳,鞋子也是。以防万一。”
银屏扁了扁嘴儿应下,一边收拾东西,还一边嘟囔道:“也不知是谁出了这么个怪主意!”
一般相亲,不是赏花就是游园,哪有上来就爬山的啊!那山来的时候她曾远远看过,可是挺高的,就姑娘这身子要爬上去,只怕也只剩下喘气的份儿了!真是坏透了!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银屏拿了香炉熏衣裳,手上忙着,脑子却还活络地猜测是谁的恶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程惠兰淡淡瞥了银屏一眼,自己思索一阵子,站起身来,拿了团扇,道:“走,咱们去看看纪姑娘!”
纪姑娘就住在隔壁的小院里,看门的小丫头见了,连忙往里头传话:“程姑娘来了!”
纪娴正和另一位姑娘说话,闻言忙站起来,笑言相迎,“程姐姐来了!”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笑意,让人无端地生出好感。
程惠兰一身浅淡的紫衣白裙,轻轻摇着仕女拈花的团扇袅袅行来,正要含笑开口,却瞥见屋子里已经有了客,不由顿了下脚,有些歉意地道:“倒是打扰你们了!”
“是隔壁的王姑娘,程姐姐应该见过的!”她们都是前后脚到的皎家,拜见主人的时候难免碰上,顺带着也互相认识了。
这时王姑娘已经起身走了到门口,手里也拿了一柄团扇,却是仕女扑蝶的图案,她笑着道:“我也是闲着无事,来找纪姐姐说话的!你们有事先聊,我就先回去了。”
程惠兰哪里肯,连忙道:“可巧了,我也是来闲聊的,你走了,我倒不好留下了!”
一个客是待,两个客也是待,纪娴邀了两个人重新入座,又吩咐人上茶、上果子招待客人。
她们住的客院都不大,正房中间的花厅就是用来待客的,此外每个人还配了两个伺候的小丫头,招待客人的茶果自然也是主人家的。
程惠兰见纪娴的桌子上摆着个针线笸箩,里头还有一件橙粉色的裙子,便拈起来看了看,道:“你这是在改衣裳?”
“可不是么?明早上要爬山,我也没带合适的衣裳,这不临时收收袖口什么的,好歹能应付应付。”
“你不说我倒是没想到。我刚才只想着跟主人家借了木屐子,倒是忘了这茬了。”说着,她连忙唤来银屏,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看着银屏撅着小嘴回去,不由摇头笑道:“我这丫头给惯坏了!”
王筱筠眨着一双大眼,不由拍手笑道:“何必这么费事?要我说,咱们就该去问问主人家,既然安排了去爬山,哪里会不准备这些个呢?便是姑娘想不到,管事的婆子也该想到的!”
“你们不好意思开口,我好意思!我这就让小丫头去跑一趟,万一主人家没想到也好弥补弥补!”说着果真站起身来,摇着扇子告辞了。
纪娴和程惠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睁睁地看着王姑娘娉娉婷婷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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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借针线的,多数是借木屐子的,还有李姑娘说,既是野餐,带上几样简易厨具,自己动手做来吃,倒是更有趣些。您看?”
皎月这边听了丫头婆子的回话,不由拍着手直笑,这些个‘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袁姑姑无奈地道:“姑娘也真是,非要爬什么山。按说咱们也确实该准备爬山的衣裳鞋子的。”
皎月眨了眨眼睛,一挥手,“去办吧!木屐子每人送一双去,另外,防蚊虫蛇蚁的香包也都发下去,别怠慢了客人,这里头可是有未来的夫人呢!不过,没成为夫人之前,这山还是得爬的。”
爬山的主意是皎月想出来的。
没法子,她爹把考察这些女子品性的任务交给了她,这可不是光看看画像和听介绍人说说各人经历就算数的。
用柳老爷子的话说,要闻其言、观其行;柳老太太说的更直白些: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这几位姑娘都明白这次来的目的,稳稳地坐在屋子里不出来,最多不过出来散个步。都是年轻女子,或在亭中闲坐,或者花圃中漫步,或者凭栏赏景的,不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幅完美的仕女图。这能看出什么来?
既知道是相亲,换成她只怕也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来,所以,她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把人调动起来。
爬山嘛,首先要有体力,身体太柔弱肯定是掩饰不住的。她爹是常来常往于山野之间的人,若是找个弱柳扶风、动不动就娇喘的,可不扫兴?
再者,徜徉山水之间,说起来很有画面感,意境也是很美的,可真落到实处,那就是有风一身土,下雨两脚泥,无风无雨只怕还有一身汗臭等着。是停留在闺阁幻想中,还是活在当下实际,好歹也能一观了。
想到这里,皎月又让碧禾拿来画像,指着其中的两张,问道:“魏姑娘和张姑娘怎么没动静?”这可不利于她的考察啊!
碧禾探头看了一眼,道:“张姑娘让小丫头打听了别人的反应,也跟着借木屐子,改衣裳;倒是魏姑娘,啥也不缺。”
“哦?”皎月不由一拍白将军的脑袋,“说说看!”
白将军委屈地一扁嘴,抖了抖耳朵,又趴了回去,继续给主人当扶手。
碧禾见了不由一笑,道:“魏姑娘是带了马来的,应该原本就是准备的,听小丫头说,魏姑娘一安顿下来,就打听过山里能不能打猎的。”
皎月翻了个白眼,嚷道:“不行了,我看这各个都跟成精了似的,头疼死了。还是让我爹自个儿瞧吧!”
落英捧着一叠衣裳走过来,笑道:“这就把姑娘给难住了?这要是进了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姑娘可怎么办?您还是打起精神来吧!”
“说得容易,换你试试?”皎月不满地嘟囔着,倒是没去打扰她爹,而是先去找弟弟说道。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爹最忙,能不打扰还是不打扰了。
皎澈才十岁,虽说这两年在外头念书,于人情事故上长进了些,但对于这种后院女子的事还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不,去问问姥姥姥爷?”皎澈尽管自己说不出什么,但该重视的还是很重视,他也知道这个人,将会影响到他的家庭,不能不慎重。该分担的他也想分担,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来头疼。
柳老太太正和柳老爷子坐在院子里倒腾手里的菜。他们干惯了活儿,在女婿家也闲不住,把后面的菜园子给收拾了一通,看着院子里的芸豆多的吃不完,就摘了几篮子,晒起干菜来。
见到一黑一白两条大狗欢快地奔过来,老太太便笑道:“定是她们姐弟来了!”
“姥姥,姥爷!”姐弟俩打过招呼,皎月也就地在小马扎上坐了下来,道:“这么热,怎么不歇着?”
“这两天光歇着了,还不如干点活儿舒坦。”老太太手下不停,抽空还打量皎月姐弟一眼,
道:“这是来帮姥姥晒菜的?”
皎月先是拍了拍白将军的头,吩咐道:“去,看门去!”
白将军摇着尾巴跑到院子外面的树荫下趴了下去,黑将军则满院子前后溜达着。
皎月这才上前抱住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唧唧呱呱地把事情学了一遍,然后道:“姥姥,您给出出主意呗!”
老太太撇嘴道:“你们俩加起来也没她们一个岁数大,哪能琢磨得过人家?”说着用下巴往客院一指,“到底大户人家出身的,个顶个的心眼子比藕眼儿还多!你们俩都不顶个儿!”
唉,往后这姐弟俩可怎么过哟!老太太又愁了几分。
“咳!”柳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不赞成地道:“藕眼儿能有几孔?还能有筛子眼儿多?我看你们是掉眼儿里出不来了,没听过‘一力降十会’?”
皎月极其崇拜地看着她姥爷,“姥爷,您有大智慧啊!”赞美完,又蹲到老人身边,探头问道:“您觉得这几个人都是啥心眼儿?”
她还是想知道知道这些人选都是什么样的人。虽然一件事看不出什么,可一件件累加起来,总能有个轮廓出来吧?
老爷子却不答茬,只道:“这个跟你爹说去,这面相还没看到,对不上茬。”就把皎月姐弟给打发了。
从院子出来,两只大狗就开始兴奋地前后奔跑,丫头小厮则远远地跟后面,皎月姐弟俩漫步在花荫树丛间,低声说着话。
“啊~”突然间,前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
皎月不由蹙了下眉头,问:“谁在这附近?”她可不记得还安排了别人住在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