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婆的老房子里设了灵堂,香烛的烟雾缭绕中,程雪歌的眼睛被熏得一阵阵发酸。

按照本地的习俗,香炉上的香火不能断,三天三夜,要子孙们连夜看守。

外婆只有苑青颖这么一个孙子,算上程雪歌也才两个人。凌晨一点,八十多平的老房子显得格外空旷而幽静。

“厨房里有矿泉水和吃的。你饿不饿?”

程雪歌摇了摇头。

现代人丢了手机,就像魂魄丢了一半。何况她的手机号是外婆名下的,浑浑噩噩用了七八年……

如今外婆不在了,想找回也格外艰难。

程雪歌已经用苑青颖的手机挂失了**和支付宝,财务上倒是问题不大,只是仿佛与世隔绝。

苑青颖又说,“我们倒班吧,三天呢,不然吃不消。”

他拿手机设置了闹钟,每十二分钟响一次,大概就是一束香的时间。

程雪歌风尘仆仆赶回沈阳,按说已经十分疲倦,可是她丢了手机后却全无倦意。

“你先睡吧,我困了再换你。”

苑青颖没再说什么,一时也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是隔着满屋的烟雾瞧着程雪歌。

为了散掉满屋香烛的味道,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深秋的风,在漆黑的夜里呜呜咽咽。

她的手机没了。那个人也仿佛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心头像是长了一块的溃疡,隐隐作痛,慢慢扩大。有风穿过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破成了一个窟窿。

这时闹钟响了,程雪歌先他一步起身去给外婆上香,虔诚地拜了三下。

外婆的遗像在烟雾缭绕中面目温和,她在心里问,“您是不是在怪我?怪我离你孙子而去,所以让我丢了手机,让我跟那个人再也联络不上……”

她将三根香细细插进香炉中,心里默默继续跟外婆的对话,“我这样想过,但是念头一闪,很快就觉得不会是这样……您向来疼我,心里也明白,我跟苑青颖走到今天……先放弃的人是他。”

香火呛人,灌进她的鼻子眼睛。程雪歌双目通红,咳嗽起来。

苑青颖拉开整扇窗户,北方秋天午夜的寒意瞬间涌进房间。

她呼吸到新鲜空气,喉咙好受了一些。

然后他递给她一**矿泉水。

“你在想什么?”他问,“刚才上香的时候,你跟外婆说了什么?”

程雪歌一愣,仰脖一口气喝了半**水,才想好该用怎样的态度回他。

“一言难尽。”

她顿了顿,又说,“我们还是轮流看着这香吧,我先进屋休息,两时后你叫我。

她是不想单独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屋里走。

“雪歌……”

手腕上忽然一热,是被他自后拽住。

窗外的冷风和燎烫的香火一起涌入鼻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他这样近。

心里或许会偶尔念旧,可是身体已经把他当成陌生人,有本能地排异反应。

她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扼住,举到唇边。

“外婆的话你还听吗?”他柔声问道,一垂头,用下巴贴着她的手背。

“临走之前,她最不放心你。”

……隐约有清浅的胡茬,砂砾似的摩挲她柔软的皮肤。

苑青颖手心滚烫,捏着她的手腕。

以前这手腕上全是肉,白藕似的,摸起来柔滑松软。现在她瘦了,骨骼清晰,还有些硌手。

他将她的手紧紧攥住,“当着外婆的面,我向你保证……会用余生来补偿你。

犯过错的男人,才能真心改正……就像得过水痘的人,才不会再被传染。”。

钟尘下了飞机,一出闸口就看到方汀。

他怔了怔,明亮光线下,她额头上有一块明晃晃的青色。她比之前瘦削了一些,乌黑的长发光泽暗淡,锁骨明显,整个人依然是美的。

“钟尘,你能不能带我去个地方?”

她仰着头看他,眼眸里像是有一汪水,水面轻轻颤了颤。

他刚下飞机,又是一怔。

“以前一直是你等我……”她低下头,音量却扬了扬,“所以这一次,我来这里等你。”

钟尘已经很久没有单独接触过方汀。

机场永远人来人往,但都是陌生人,此时正是午夜,一时之间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方汀伸手去拉他的行李箱。

钟尘自然不肯放手,反而手上加力,他受西方教育,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帮自己拿行李。

二人指尖相触,方汀的手缓缓下滑,握住钟尘的手。

他们的手掌,在行李箱把手上重叠,钟尘感觉到一阵温软的暖意,夹杂着方汀身上独特的香气,她向他靠近了一步,问,“你累吗?能不能带我去个地方?”

“你想去哪里?“

“我听亦说,你给我准备了5份生日礼物。”

钟尘一愣,同时感觉到她的手掌缓缓收紧,向上拽住自己的袖子。

“你能带我去看看吗?不管在哪里,我都跟你去。”

方汀仰头看他,像一只眼睛乌黑,里面同时带有希望和哀求的鹿。

“我离婚了。现在已经无处可去。你需要秘书吗?助理也行……我什么都能做。”

她轻轻摇了摇他的袖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李炎变心了,亦也谈恋爱了……钟尘,你也会推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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