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条古朴的水泥路,路两边的梧桐树遮天蔽日,秋天的太阳光本就温和,这样一遮,半点阳光不透,显得有些阴森和寒冷,一座老式的大院子的大门就在林荫道的尽头,高大的铁栅栏大门两边的大理石门沿上挂着各种名号牌子的挂匾。

还没有靠近,就被站岗的战士给拦下了。

禁止靠近。

苏长锋忙着去找包里的烟。

战士冷着脸如冰霜。

举着枪把他们一下给拦在了更远的安全距离。

“姐夫这咋办,不然你打个电话给你们家吧”。

苏长锋阴沉着脸没说话。

他没有京城本家的电话。

“你先在这,你跟我来”。

苏长锋拉着崔葆去一旁比较远的院墙那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想什么办法去了。

苏茉把带着的两个包靠路边放了,自己抱着膝盖蹲在了路边的边沿上。

这初秋的季节,头顶梧桐树上有梧桐果球球里爆开的白毛毛丝丝缕缕的飞下来,水泥路边上有一层白白薄薄的像是薄霜的白絮。

拿着一个小树枝在这地上的薄絮里无意识的写了个字,回神看竟然是个“周”字。

刚想着怎么会写这个字,有一个篮球就“砰”的一下飞过来,苏茉耳边听着篮球飞来的破风声,歪歪头,篮球就飞远了,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的林荫道,显得张扬又肆意。

回头看是一群少年,仿佛像是这阴暗林荫道里忽然闯进了一团肆意的火球带着无尽热力和活力。

笑闹声传来:“周四你差点砸到人了”。

苏茉抬头看去,高大林荫缝隙里的光漏下来,铺在少年的身后,显得身影模糊,人群走近了,那模糊的光影像是穿越过来的时光渐渐变得清晰,为首的少年穿着件白色的T恤,在这初秋的季节里显得清凉异常,脚上是一双正红限量版的运动鞋。

脸上原本是淡淡的前来看有没有人受伤,待看到苏茉呆呆的望着他后,忽的脸上绽放了一个火莲般肆意的笑,那身后从树荫里漏下清凉的阳光似乎也忽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苏茉垂下了长长的睫毛。

他的笑,真好看。

周煜饶有兴趣的单膝半蹲在苏茉面前,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一丝哑意,像是砰砰弹跳的玉珠砸过低沉的琴弦,沉闷一下散开了的动听。

“哎,你是哪家的?新进京的吗?以前没见过”。

少年的口气清新像是绿叶,喷在苏茉的面前。

苏茉往后挪了挪。

周煜低眼看她磨蹭磨蹭的往后退的步子。

眼中的笑意更盛了。

嘴里轻快的笑道:“像是个小蜗牛,蜗牛妹妹”。

苏茉还从未与男孩子离这么近。

以前似乎所见都是严苛的寂静,寂静中不可挑战严丝合缝的规矩。

脸颊不可抑止的泛红。

她声音不大,亦不爱说话。

带着少女的甜糯:“没有”。

周煜却更是笑了起来,竖起耳朵的样子:“没有什么?”

身后的人都走了过来,笑闹道:“周四你不要欺负人家小女孩”。

周煜回身笑道:“哎,她很有趣哎,不知道是哪家的妹妹,我正在问呢”。

几人中其中一个少年回头看了看身后远处的大院,微微皱了眉,走近了弯身和周煜道:“周四,这小姑娘在这边大院,肯定是鹰派二流世家那边的人,你别逗她了,仔细回去你家老爷子又要让你爹揍你”。

听到这几句话,原本笑的一脸灿烂的周煜,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满脸不耐烦:“你们烦不烦,我问两句话,都能扯到什么鹰派虎派的,你对他们这么孝敬,来我家里给他们当孙子可好?”

薛凉被他这么一冲,当着其他人的面,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周煜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既然没砸到人,走了”。

其他几人看了看薛凉,然后都慌忙追上了周煜,一起走了。

薛凉在原地站了一会,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苏茉,也追上前面走的人了。

苏茉看着地上的“周”字,用小木棍把这片白茫茫的落絮搅合乱了,字就消失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苏长峰和崔葆回来了,崔葆手里拿着两个烧饼,用小塑料袋装着的。

给了苏茉:“外甥女该饿了,吃两个烧饼垫巴垫巴”。

苏茉接了过来,烧饼很硬。

慢慢撕开了,吃了一小块。

苏长峰依然是满脸愁闷。

崔葆宽慰道:“姐夫你也先别急,我们再想想其他的路子”。

苏长峰似是压抑了很久的暴怒,一下就控制不住的爆发:“什么路子,你以为有什么路子!要不是你姐姐教子不严,还有你儿子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带坏了我儿子,果然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好苗子,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情!就是进京来,你以为是什么随便就能见到那些人的吗,见到了人家就会帮你?别不知道自己什么斤两了,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崔葆被骂蒙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姐夫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着苏茉有点结巴:“外,外甥女,你爸爸这是怎么了?”

苏茉把没有吃完的烧饼放进了包里。

声音低低糯糯安抚的喊了一声:“爸爸”。

苏长峰似是发作完后带着奔波的筋疲力尽,整个人都似一团愁雾。

听到女儿的喊声,慢慢的回神。

这个大院显然不是热情如火的迎来过往类型的居所,大半天光景也没再见到过人,不是落在地上的梧桐黄树叶随着风偶尔刮飞的声音,看着那边站的笔直的扛枪战士,以为是一幅静止的画面,连同着这条有些寒森森的梧桐路都在诉说着“京都居,大不易”的法则。

烧饼很干,有些啦嗓子,苏茉拿起带来的水壶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崔葆坐在路边的水泥沿儿上,有些垂头丧气,他本以为跟着姐夫到京城来可以见识见识世面,没想到先是被姐夫家一个六亲不认的老太太给吓了,再然后被这京里的地头蛇给吓懵了,以为他们这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好在外甥女头脑聪明,能找回来钱包,不然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了。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目的地,没想到直接困在大门外,进都进不去了,这都走了三遭九难的,还见不到真神。

崔葆对姐夫的权威崇拜感直线下降。

“外甥女,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都出来快两天了,你表哥还有你哥他们在县城里可是等不起啊”。

崔葆对苏长峰都不想问了,反正他也得问他自己闺女,问了也白问,早知道姐夫这么没用……

崔葆只敢在心里想想造反,嘴上呵呵的看着他姐夫。

没问苏长峰,倒是听到他比自己闺女更快的回答,也没注意到崔葆对他已经没有像以前那么恭维着。

“等不起,让他们生死有命”。

崔葆低头叹气。

看看,看看,这一句话,不是,每句话出口跟刀子似的,谁能和这姐夫处着好。

苏茉看了看日头,已经当空80度的样子,现在大概是下午两点四十几分了,这么再等下去,今天就得在这过夜了,他们的钱已经不多了,再去住宿找旅店,左右是不划算,如果能在天黑前进去,好坏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这里过了半天再没见到第二批过的人,可能是要等到工作结束,下班的时间,可能这大院里的人才会回家,但是那时候过往的人太多,他们更不容易打听到了。

万一这京城里的大家族规矩多,冒犯了,或者是被别人利用了,惹得有什么留言闲话对家族本家不利,就更危险,而且找不到人帮忙了。

以往家族里的耳濡目染,加上这一行的遭遇,使得苏茉不得不多想点。

苏茉忽然想到爷爷提醒她要买蝈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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